第四百二十五章 渾水摸魚、驚現道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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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列心中念頭一起,想過去城隍府那邊打秋風的想法更甚,他便沒有抗拒那陌生鬼神搬運自己的動作,順水推舟的就往城隍府飛過去。
半空中,鬼神還發出提問:“老黃,你怎的露出了原形,連鬼神金身都給打碎了?”
從對方的話中,餘列隱隱聽見了幾絲幸災樂禍的意味,這讓他猜測這鬼神,和他所扮演的黃鼠狼鬼神的關係應該並不怎麼好。
他微鬆一口氣。
餘列並未立刻回答對方的問題,其面上沉吟,神識當即就鑽入了那一道攝魂符中,拷問黃鼠狼,詢問起跟前鬼神的來頭。
黃鼠狼這廝從被拘入攝魂符到現在,其魂魄在符咒中已經是飽受折磨,若非餘列及時的給它渡入過幾絲靈氣,它被折磨的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因此餘列將鬼神的面貌一描述,黃鼠狼極為配合,立刻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痛呼著告知餘列。
得了黃鼠狼的交代,餘列便面色如常的,和領路那鬼神閒扯。
不一會兒,一獸一鬼飛到了羅邦城的正中央。
一座巍峨的山上神廟出現在它們的眼中,神廟金光閃閃,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層層金光中,還有燦爛的符文閃爍,龍氣湧動不已,這是城隍府已經將陣法喚起,正和府邸外的巡查吏等人對峙。
領頭的巡查吏正是那桂葉落,除了她以及幾個餘列眼熟的見習道吏之外,另外那兩個正式的巡查吏赫然也在場。
桂葉落站在陣法外,喝令著手下中擅長陣法的人,快些尋覓出陣法的薄弱之處。
她自己則是神識湧動,不斷的朝著裡面叫陣:
“羅邦鬼神聽令,貧道乃是白巢巡查司使者,今日是有公務前來,爾等休要如此態度,可是想要造反不成?”
陣法之中,立刻就響起了一道威嚴的聲音:
“一群黑烏鴉,我看是你們才是來造反的,我羅邦城在這裡待的好好的,爾等為何今日突然襲擊我城,四處殺人放火?!”
對方應該就是此地之城隍,它又厲聲喝到:“今日,爾等不管是退去、還是不退去,本神都定會參上爾等一本!”
桂葉落則是冷笑:“負隅頑抗是吧,貧道等著為爾等收屍!”
餘列和那領路的鬼神聽見,身子都是一頓。
餘列聽見那鬼神遲疑著,似乎是同他商量一般,傳音過來:“這、城隍府都被圍起來了,巡查司的黑烏鴉們莫非真是要取締了本城。黃兄,你我現在還進去不?”
餘列都已經跟著這傢伙來到城隍府跟前了,自然是想先溜進去為妙。
只要能進去,他就算是無法搬空城隍府,一根毛也撿不到,到時候他在內裡,裡應外合之下也能幫桂葉落等人開啟陣法,由此立下功勞,少不了他的事後好處。
至於進入陣法後的危險,則是不怎麼被餘列放在心上,先不提他皮書的作用,根據情報所言,那羅邦城隍也不過曾經是個六品道士,還只是個下位。
這等只剩下一團陰神的道士,地位隱隱都不如餘列這等仙功道吏,其實無法用龍氣來拘束餘列,反而還會被餘列的金焰略有剋制。
若是金焰也不足以自保,餘列的酒蟲中還藏有紫燭子的暗手,以紫燭子的手段,其一招之內就可能將那城隍打殘。
於是半空中,領路鬼神的耳邊響起了餘列的悶聲呼喝:
“既來之,則入之。若不入內,來這裡作甚。”
鬼神見餘列決定入內,它猶豫一番,一咬牙,也就高呼:“城隍大人,小神歸位矣!”
嗖嗖的,它就撲到了城隍府陣法之上,陣法屏障一個晃動,辨別了它身上的氣機,便將它納入了其中。
餘列機靈的追上前,尾隨那鬼神身上,也是撲入了陣法之中。
在他撲入的剎那,同樣是有陣法和一道神識掃視而過,辨認他身上的氣機,好在皮書的偽裝、酒蟲的斂息都是上等,果真成功的讓他混入了進去。
一入城隍府。
餘列就瞧見了一座偌大的毛臉神祇,盤坐石廟上方,其面上閃爍著金光,它用莫大的法力支撐著陣法,威勢如山,讓城隍府邸中的人神種種,都是對其心生頂禮膜拜之意。
餘列也是如此,不過他目中冷光一閃,就恢復了清醒,轉而眼珠子左右四顧,打量城隍府中的佈置。
只見一個個廟祝,已經是面色憤慨的從間間石廟中走出,值守在了城隍府的四角,他們各自主持陣法,怒斥著陣法外面的桂葉落等人。
“好個黑烏鴉,道庭走狗。我羅邦城乃是緬州麾下,爾等有何資格踏入此地?”
“嗟乎!此等跋扈之輩,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擄掠我城,還想拷我城隍府上下!”
群起的罵聲中,那毛臉神祇的神識也在湧動。
它將神識覆蓋在了城隍府的每一個角落,不少鬼神剛一從外面迴歸,就被髮下了任務,各自奔向了應該去的方位。
剛才領著餘列前來的鬼神,便是如此。
很快,一股神識也落在了餘列的耳邊。
正當餘列以為那城隍也要給自己發放值守任務時,對方卻是在他的耳邊輕嘆一聲,道:
“你這廝,竟然連金身都被打碎了,看來巡查司此番果然是來者不善,無法善了。”
城隍頓了頓,傳音:“既無金身,你之神籙多半也受創,只剩妖身之力。正好,你便同其他幾個傢伙,速速的銷燬庫房,免得要害東西落在了巡查司手中。”
吩咐完畢,那城隍的神識就迅速掠過了餘列,奔向下一個迴歸的鬼神。
餘列站在原地愣了愣,旋即心間就是大喜:
“庫房?這廝竟然是讓我去銷燬庫房!這豈不是讓我進了‘米缸’麼。”
他當即拷問起攝魂符中的黃鼠狼魂魄,逼問對方庫房究竟在哪裡。
等問清楚方位後,餘列連忙就縮小黃皮子之身,變成了貓狗大小,在混亂的城隍廟中蹦躂,旋即就跳入了一座地下入口。
入口處位於城隍府神像之下,兩側都是金鐵牆壁,且刻畫著符文,靈光閃爍,凝實無比。
這地庫只有這一個出入口,若非餘列眼下是喬裝打扮而來,那城隍也是急於應對外面的桂葉落等人,令庫房大開,餘列決計找不到這裡來。
他一路向下蹦躂,和數個進出庫房的鬼神擦過,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城隍府庫房裡面。
結果剛一進來,餘列的眼皮就微挑,目中露出了濃濃的失望之色。
因為在這地下庫房中,那些同樣被派遣到此的鬼神,一個個的拎著儲物口袋,將庫房中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先收進袋子中再說。
就連鋪在地面、牆壁上的靈磚,也是被一個鬼神給敲了下來,收入囊中。
對方瞧見餘列的目光,臉上還露出討好的笑容:“見過日遊神。”
好在餘列失望之色還沒有堆積太多,他敏銳的就發現庫房深處還有一個門戶。
此門戶無人進出,四周的鬼神對這門戶,還露出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這讓餘列心中一動,他當即就蹦躂過去,小心翼翼的往內裡走。
恰在這時,四周一個震顫,驚得餘列迅速收回了爪子。
庫房中的幾個鬼神則是驚叫:“不好,城隍和那群黑烏鴉真幹起來了!”
“快快!動作再麻利點,收乾淨這裡。”
甚至還有鬼神朝著餘列傳音催促:“黃兄,您也趕緊的,秘庫中的東西可是千萬不能見人,否則咱們就都無翻身的機會,死定了!”
這話讓餘列心中升起了好奇,他沒有回聲,定了定身子,嗖的就竄入那秘庫中。
秘庫中有額外的陣法籠罩著,好在此陣法也沒有抗拒餘列身上披著的黃皮子,讓他成功入內。
立刻的,濃濃的血腥氣就出現了餘列的感知中,讓他彷彿是墮入了血海之中。
之前那地下碼頭中的肉豬場,情形尚不能及這間秘庫的十分之一。
餘列一抬頭,目所能及之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這些人頭或是被堆積成了小山,立成柱子,或是被鑲嵌在了牆壁上。
頭上一張張面孔扭曲,他們似乎還沒有死掉,眼珠子轉動,在餘列進來時,就全都死死的盯著餘列。
數不清的哀嚎重疊在了一塊,聲音直入餘列的腦海:
“恨!恨!恨!”
饒是餘列心志堅定,陡然瞧見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失神,甚至是心間生出了膽寒之情。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秘庫場景的過於驚悚,嚇著他了。
而是因為在那些人頭的中央,即秘庫正中位置,有一方不大的祭壇,壇上放置著一盞頭骨碗,碗中盛放著猩紅髮亮的液體,似血似油。
一張張細小的人臉面孔,正在頭骨碗中翻滾掙扎,口中高呼著:
“道賊!道賊!道賊殺我!”
“龍氣何在,救救我等啊!”
餘列只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場景究竟是何意思。
此秘庫中赫然是搭建了一方祭祀邪神的祭壇,在以成千上萬的道人魂魄為祭,製造怨氣,似乎在煉製著什麼東西。
這等情況可是比羅邦城地下的肉豬場,還要惡劣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因為在山海界中,道城數千、道脈無數,道人有如過江之鯽,有關道人的買賣、殘殺,雖然是屬於道律禁止的,但是諸多道律只存在於城邦之內,龍氣之下。
在野外或是沒有龍氣的地方,道人們則是生死有命,即便是山海界之主,其為奴為僕、被妖獸吞吃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可是另有一件事情,卻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包括在山海界以外的異域異界,都是被嚴厲禁止的,一經發現,殺無赦、誅九族!
此事便是以道人之生魂為祭,行怨氣之舉,熔鍊道煞!
餘列緊盯著那祭壇上的頭骨碗,他眨眼數下,確定碗中沉浮著一隻又一隻道人生魂,並非是他看花了眼。
並且餘列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濃濃的怨氣匯聚在頭骨碗上方,形成了一種令他源自靈魂的恐懼感。
他雖然對碗中液體極為陌生,但是當即就判斷到:
“道煞!此物定是書中所記載的道煞。”
道煞者,單從類別上來說極為尋常,它屬於是一種生靈類煞氣,算不得上等。
因為就如凡人慘死會產生怨氣、牛羊慘死會產生怨氣一般,道煞也不過是道人慘死時,所形成的怨氣聚集堆積,緩緩產生的煞氣。
但此等煞氣其他的長處沒有,唯有一點極為驚人,它能剋制道人!
就如世間曾經有道人屠戮龍族,專門煉就了一口龍煞,煉就到手後,這道人每每與龍類鬥法,只需一口煞氣噴出,就能讓龍類骨酥肉軟,一身氣力被憑空消減三成,極為剋制龍類,得了個“降龍道人”的稱呼。
若是有人能煉就一口道煞,其對付道人,亦是如此!
這等煞氣的剋制乃是源自於血脈、魂魄上的,被剋制者極其難避免。
龍類若是想要避開龍煞之氣的剋制,就必須褪掉一身的龍脈龍血,走其他道路,或是將自身的血脈封印住。
同理的,道人若是想要避開道煞的剋制,則得廢掉一身的四九玄功,放棄服食法,或者封禁真氣,只靠器物護身。
當然了,這等煞氣的剋制作用雖然恐怖,但也存在上限,頂多能消去道人三成的氣力、減弱三成的法術威力,無法讓道人見之即敗。
並且道人的修為越是高於煞氣的層次,則受到的影響越少。
城隍秘庫中,餘列望著那祭壇中那猩紅如血的一碗液體,心間喃喃道:
“沒想到啊,這羅邦城真是一群道賊。”
這一點讓他猝不及防,心間退意大生。
好在餘列很快又發現,似乎是因為他身上披著一層黃皮子的緣故,他的真氣眼下是“妖氣”,他雖然恐懼於那碗中的煞液,但是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咦。”餘列心中詫異。
他大著膽子,又靠近了幾步,發現魂魄上的恐懼感雖然是越來越重,但他依舊是行動自如,無甚影響。
反倒是黃皮子身上纏繞著的幾縷龍氣,因為過於靠近煞液的緣故,自行就潰散了,滋滋聲不斷響起,絲毫沒有顯露出龍氣的剛強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