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晉軍大兵圍彭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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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泗水兩岸,風催勁草,白露為霜,泗水水面上了一層薄薄的冰。
彭城城下鼓聲大作,人潮洶湧!徐元喜部八千軍士作為先鋒軍先後壓上,攻打彭城南城,徐宗文則奉命圍住北城,朱序親自為徐元喜掠陣!
“傳令三軍,攻城!”
三通鼓罷,徐元喜下達了攻城命令,晉軍推著十架濠橋向城池,途徑護城河,這彭城護城河由掘引泗水灌入形成,寬不過兩丈,濠橋足足三丈有餘,後面是兩個小輪,推進入濠,輪陷則橋平可渡。
晉軍踏著濠橋輕而易舉跨過了秦軍在彭城外的第一道防線,衝車和井闌和床弩被推上濠橋,一步又一步逼近彭城城牆,與此同時,晉軍大隊人馬也集結在城下,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弓弩手,上前!”
與此前攻打城池一樣,弓弩手是負責掩護攻城部隊的,也是頭一個亮相的。
“放!”
數千名弓弩手揹著箭袋上前持弓搭箭,抬高手勢,依靠側身寬厚的肩膀的力量,將箭矢朝頭頂方向射去,幾輪過後萬箭齊發,密不透風的箭雨覆蓋了彭城城樓上空!
“準備雷石滾木,金汁油鍋,晉軍馬上就要上來了!”彭城城頭上,督戰的秦軍都尉來回大聲發號施令著。
晉軍弓弩兵箭袋空了後,換批次去取箭矢,趁著空擋,二百步卒持盾協力推著衝車直接朝著城門而去,那衝車高三丈餘,其中安置一條粗約一尺半的巨木,頭部由精鐵澆築而形成,尖銳無比,下置八輪,是攻堅破城利器!
與此同時,還有數千步卒分為各隊,各以雲梯為交替掩護朝著城牆進發,身後還有五百士卒負責裝卸霹靂車與床弩,一切準備就緒,雲梯縱隊的晉軍發動了衝鋒!
“炮車掩護,床弩直射敵軍中門,雲梯攻城!”前軍司馬拔劍下令,軍士們鼓譟而進!
另一邊,秦軍也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雙方攻城之戰一觸即發!
“先生以為此戰徐元喜勝算幾何?”
“張據此人胸藏韜略,勇武更是不下於其兄張蠔,徐元喜曾任淮南太守多年,對於秦軍習性更是瞭如指掌,但攻城之戰攻方必定是更為艱難,故勝算四六。”
“秦軍六,徐元喜四?”
“正是。”裴卿審視著兩軍,點著頭說道:“若是秦軍準備充分,徐元喜難以破城,畢竟軍力不濟,但若是能拿下城牆,朱使君一定會將大軍壓上,一切還只是在下的臆斷,戰場上形勢多變,每時每刻都是變數,且看兩軍戰力如何,屆時我等也好應對。”
徐元喜攻打南城,徐宗文則是負責圍困北城,眼下寒冬臘月,河水乾涸,泗水水流非常緩慢,相比於南城,北城的護城河更淺,最淺處甚至軍士們直接涉水而過都可以接近城牆!
“兄弟們,殺啊!第一個登上城牆的賞錢十萬,晉級三等!徐將軍有令,進城之後任由劫掠三日,快啊!”晉軍前線的都尉揮舞著手中鋼刀,扯著嗓子用力喊著。
眾軍士聽了賞賜頗豐,還能劫掠三日,一個個士氣高漲,雙眼發紅,像打了雞血似的往前衝!
“快放箭,快放箭吶!你個二愣子,軟腿蝦!”城頭的秦軍都尉用劍柄敲打著趴在城牆上的新兵蛋子,那新兵腦袋吃疼趕緊伸出半個頭,滿弓如月向城下正在衝鋒的晉軍前隊緩慢的射出一箭。
露出整張臉時,只見這新兵稚嫩的臉龐滿是菜色,他今年才十五歲,晉軍圍城,張據強徵城中十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男子參與守城,並大肆搜刮城中糧草,拆毀民房屯儲巨石樑木在城頭應付秦軍,搞得民怨沸騰,人人不安……
“啊!”方才射出一箭的十五歲少年正吃力的拉開弓,手中的第二箭還沒有放出去時,城下一名經驗老到的中年晉軍架著輕型弩機朝著城頭方向“嗖——”一箭射中這少年的頭顱,正中眉心!
少年弱小的身體馬上就應聲而倒,還有那把鬆軟的牛皮弓,無力的雙眼最終是永遠的閉上了,也許是一種解脫,也許是另一種幸運,少年乾裂的嘴角帶著一絲不被人察覺的弧度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這樣一個角落,少年的屍體被拖走之後,又繼續頂替上一個成年男子,這一次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名男子被一杆萬鈞神弩的箭矢命中,連同身後搬運雷石滾木的兩個民夫,三個人被一杆強有力的箭矢一連射中,就像是串串一樣,被箭矢的餘力帶走落入城中去了!
晉軍先頭部隊已經開始在城下佈下弩陣,壓制城頭的守軍,同時,負責攻擊城門的衝車小隊也開始奮力衝撞,城內的秦軍自然也是頂著城門,以防城破!
“噗噗噗——”
城頭幾個個頭大的秦兵中了晉軍弩箭不幸墜下城牆,倒在秦軍雲梯之下,秦軍攀爬著雲梯馬上就要登上城牆時,“嘩啦啦……”一陣滾油澆了下來,滋啦啦的沸騰的油澆灌在雲梯上的秦兵,十幾個晉軍一下子就鬼哭狼嚎起來。
熱油之下,晉兵們的四肢甚至是頭部都不能倖免
“快給我上,拿下城牆啊!”徐元喜看著本要登上城牆的晉兵們被熱油金汁逼退,忍不住催促道。
“不許退!前進者生,後退者死!”
督戰司馬領著執法隊亮著大刀片子上前,斬殺了幾個潰兵之後,晉軍穩住陣型繼續爬起了雲梯,很快十幾個體力壯碩,身材高大的晉兵登上了城牆,秦兵們和晉兵在城牆上廝殺了起來!
“好,那幾個先登城頭的記下名,有賞。”徐宗文對左右說道:“命令預備親軍上前!”
徐宗文身旁有近千的親軍,這些都是北府強軍,各個刀下都砍過秦軍首級,是跟隨劉牢之在洛澗之戰擊敗秦將梁成五萬大軍的勇士,也是謝石撥給朱序的精兵!
晉兵在城頭越聚越多,此時秦軍主將張據終於出現,只見他一身玄色盔甲,披掛整齊,背後繫著一襲紫色披風,英氣十足的帶著上千的秦軍趕過來支援,剛才還立在城頭的上百秦兵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全數被斬殺殆盡,剩餘幾個被逼著跳下城牆,活活摔死了!
“他孃的,”徐宗文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倒不是心疼手底下的兵丁,還是狠張據講他破城的希望破壞了,他再次命人強攻:“都給我壓上,把老子的槊給我拿過來,我就不信今兒城牆都拿不下!”
“我軍還有多少人馬?”
“回將軍,已不足四千!”身旁都尉咬牙回道。
“啟稟將軍,使君的援兵到了!”
“很好!”徐宗文點了點頭,隨後命人抬來了他那杆五十斤的長槊,他手持長槊,披掛上馬,驅馬上前,帶著親軍親自發動進攻!
晉軍見主將親自披甲上陣,個個士氣高漲,跟著徐元喜再一次發動了衝鋒。這一次,晉軍攻勢凌厲,城頭秦軍損失慘重,晉軍弩箭犀利,攻城器械龐雜,秦軍應接不暇,一個時辰內損失了兩千人,徐元喜所部折損過半,掠陣的朱序只能撥出本部五千人馬助陣,這才穩住攻勢。
“看來今日破城有望!”徐宗文露出笑容,此時進軍佔據優勢,秦軍節節敗退,這張據也不過如此!什麼張蠔之弟,什麼勇武過人,畢竟是武夫,在晉軍大兵壓制下還不是束手無策?
裴卿沒有看徐宗文的臉色,他緩緩搖頭道:“沒有那麼容易,要是彭城如此容易被打下,那為何朱使君圍城十餘日卻沒有絲毫進展?
“你的意思是張據在隱藏實力,他還有後招?”聽裴卿分析,徐宗文也開始動搖破城信心。
中軍大營前,瞭望臺。
朱序:“擂鼓,為我軍助威!”
“諾!”
鼓槌落下那刻,三百面牛皮大鼓聲震如雷,鼓聲大作,晉軍軍心大震!
“衝上城頭,給我殺!”
徐元喜手持長槊,他策馬狂奔,到了距離城牆不足十丈之處還沒有停止跡象!
“將軍登城了,殺啊!”
徐元喜縱馬踏著雲梯一鼓作氣衝上了城頭,長槊出,光影刺眼,如同長龍入海,頓時就收割了三名倒黴的秦兵性命!
晉軍受到激勵,雲梯上一時間擠滿了人,徐元喜在城頭上縱馬馳騁,晉軍很快又聚集了百人,但是秦軍收縮之下,徐元喜只能棄馬步戰,而馬則被秦軍刀槍活活捅死,嘶鳴聲起時,徐元喜回頭一槊砸在兩個秦兵頭頂,趁勢又拔出腰間佩劍斬殺了就近的一名秦軍校尉!
“給我撤!”兩軍正奮力拼殺,打的時難解難分時,秦將張據突然下令撤退,大批秦軍離開了城牆,居然將城防拱手相讓!
城下瞭望臺上,朱序舉目四望,見徐元喜已然拿下城牆,大喜,忙下令各部進軍!
“不好!”徐宗文所部中,裴卿轉頭對徐宗文說了一句:“徐元喜恐要凶多吉少了!”
徐宗文好奇問:“何解?”
“自古圍城必闕,可是使君忙著攻城,卻忘記了這一點,正是由於秦軍沒有退路,所以才和徐元喜拼死一搏。”裴卿一言道出原委,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徐宗文點了點頭,望向裴卿的目光中又多了三分敬佩之意。
不愧是謀士,一眼看穿問題所在,果然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