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毛當請援盟酸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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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軍北伐大軍中路軍在車騎將軍謝玄統領下勢如破竹,豫州十郡已有七郡落入北府兵手中,劉牢之在陳縣大敗後,北府兵稍稍受挫,但隨著秦國鎮軍將軍毛當撤回洛陽後,謝玄幾路大軍從潁川、汝陰各方向會師陳縣,五萬北府兵僅用半個時辰便攻取了陳縣!
之後,會師於陳縣的北府兵馬不停蹄繼續北上陳留,至此,北府軍收復了整個豫州,與此同時也就是東路軍在沈玉、鄭略剛剛趕到廣固城之時。
陳留郡是兗州最西面的一個屬郡,陳留以東是滎陽,滎陽再過去就是洛陽,陳留向北延伸是頓丘,而鄴城就在頓丘北門,陳留處在豫州、兗州、司州三州腹心,也就是進攻三州的跳板。
北府兵準備攻打陳留的訊息不脛而走後,丟了守土的豫州牧、平原公苻暉終日惶恐不安,是吃不香睡不好,就怕謝玄的大軍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來個兵臨城下!
在陳縣將建武將軍劉牢之打的落花流水,狼狽逃走的鎮軍將軍毛當提議向幷州牧、廣平公苻熙和冀州牧、平原公苻丕二人求援。
毛當苦口婆心道:“主上,豫州、徐州已經陷落,要是洛陽有什麼閃失,太原和鄴城也會步我們的後塵,讓兩位公爺出兵那不是在救我們,而是救他們自己啊!”
苻暉懷疑道:“你當真有把握能從幷州,冀州借來人馬?”
“主上難道忘了末將的大師兄驃騎將軍張蠔和四師弟平西將軍石越?”毛當從旁提醒道。
苻暉重重的拍了一下木案,立馬轉憂為喜,一個勁唸叨著本公怎麼沒想到呢?
廣平公苻熙是苻暉的四弟,長樂公苻丕是苻暉的大哥,這三人雖說是兄弟,可是都暗中覬覦老三苻宏的太子寶座,原本說都巴不得對方兵敗身死,可是命運老爹苻堅卻在他們三人身旁安排三個足智多謀,勇冠三軍的武將!
平原公苻暉的手下有鎮軍將軍毛當,長樂公苻丕身旁有平西將軍石越,至於廣平公苻熙則有驃騎將軍張蠔輔佐,這三人連同戰死在洛澗的徵南將軍梁成師出同門,都是已故的秦國大將軍鄧羌的弟子,且四人關係親渥,同氣連枝。
謝玄、劉牢之與張蠔、毛當、石越三人有弒兄殺弟的不共戴天之仇,果不其然,苻暉同意後,毛當親自修書送往太原、鄴城,沒過幾日便有回信。
張蠔與石越都以唇亡齒寒為戒勸諫自家主君,廣平公苻熙一向庸弱,唯張蠔之命是從,發兵三萬南下助苻暉抵禦北府兵。
長樂公苻丕也一反常態,大大方方的拿出手下半數人馬兩萬馳援苻暉。
苻暉在洛陽附近經營多年,囤聚少說也有四萬人,東拼西湊竟然也得了十萬多人,三方大兵就約好了在陳留北面的酸棗會盟,準備會師後在陳留境內遏制北府兵北上!
陳留在兗州的境內,負責統領三方聯軍的鎮軍將軍毛當立刻發文兗州刺史張崇,讓他也火速出兵,並讓兗州負責十萬大軍的糧草。
兗州刺史張崇是武人出身,當年代國太子拓跋寔蹇君弒殺了代王拓拔什翼健,秦王苻堅趁機派兵征討代國,張崇因為追隨張蠔、李柔率軍出幷州,攻打盛樂,因為他身先士卒斬殺不少鮮卑人,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滅國之功,論功任幷州刺史,不久後調任兗州。
張崇是一介武夫,只有匹夫之勇,聽聞北府兵進犯陳留,早就在徵調兗州境內大軍,準備與謝玄死磕。
張崇突然得到三位公爺聚集的十萬大軍即將進駐酸棗的軍報後他欣喜若狂,下令開啟武庫、糧倉,連夜加急運送酸棗,在幕僚佐吏的建議下張崇同時整頓廩丘的三萬人馬,日夜不停抓緊操練,只等著謝玄與三位公爺大哥你死我活,不分勝負之際,他就率軍出廩丘,南下定陶,隨時襲擊北府兵後方!
豫州梁郡,睢陽境內,經過兩日光景,謝玄的大軍已經在此地完成了集結,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正在睢陽城下紮下了大營,從城上望去,軍帳相連就如同草原上的數不完的牛羊,夜晚空中望花了眼的繁星,一望無際,蔚為壯觀!
“都得到軍報了吧?”謝玄安坐在馬鞍子上,雙手空握著絲韁,問左右的人。
眾人對視一眼,龍驤將軍謝琰被推了出去,謝琰瞪了瞪一旁的桓伊,可也只是乾瞪眼罷了,桓伊是右軍將軍,領著上萬人馬,他謝琰的將軍品級雖高,可實際上手底下只有兩三千精騎。
謝琰被推出來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與主將謝玄是堂兄弟,是謝氏內定的下下一任家主,這裡為什麼說是下下一任呢?
江左朝廷的當軸士族王庾桓謝四大頂級門閥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家主之位只傳賢而不重嫡長,例如現任的龍亢桓氏家主、荊州刺史桓衝就是從哥哥桓溫手中繼承了一切,為此桓溫的幾個兒子還曾起兵反對!
論軍功之盛,當今謝氏子弟之中無出謝玄之右,所以太傅謝安之後的陳郡謝氏家主非謝玄不可,然後才能輪得到謝琰。
還有人說不還有個謝石嗎?那可是都督好幾個州的大都督,還是晉軍名義上最高統帥。
不好意思,謝石年邁體弱,別說謝安要把家主的位子傳給他,他自己也做不了,就算勉強做了幾年,最後還得退位讓賢。
“都督,不就是十萬土雞瓦狗嗎?咱們在淝水勝了秦王的二十五萬大軍,算上洛澗之戰那五萬,三十萬大軍都不算什麼,苻暉以真為東拼西湊十萬烏合之眾就能擋住我北府五萬雄師了嗎?天真爛漫……”
“給我一萬人馬,我要渡過睢水,先打掉他們囂張的氣焰,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北府的厲害!”
“不拿下氐賊毛當的人頭,我絕不回來!”
謝琰信誓旦旦,口水一直往身旁另一邊的建武將軍劉牢之身上噴,偏偏劉牢之還不能埋怨,他在陳縣被毛當算計,吃了敗仗,到現在謝玄也沒有處置他,他心中十分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桓伊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已經在偷笑了,這個傻小子,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要是都督真答應了,他怕是連後悔藥都沒地去吃。
參軍孫無終、何謙幾人也暗自心驚,果然自家人面前膽子就是大,比不得比不得!
“好,瑗度,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謝玄回頭下令道:“龍驤將軍謝琰為先鋒,右軍將軍桓伊,建武將軍劉牢之,各率本部人馬攻打襄邑、雍丘,限三日內出發!”
“諾!”回答的最大聲的無疑是建武將軍劉牢之,他心中憋著一股氣,想找毛當那個老匹夫報仇雪恨多日了,沒想到機會轉眼就來了,他能不珍惜嗎?
謝琰的嘴角在抽搐,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狠話多了真的是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桓伊就更加鬱悶了!這事壓根就跟他不沾邊,口出狂言的是謝琰,與毛當有深仇大恨的是劉牢之,他只是想在睢陽好好休整,攻打豫州這兩個月以來,他麾下的一萬西府兵早已經人困馬乏,猶如強弩之末。
這裡提一下西府兵,京口因為先後是僑置徐州、兗州的治所,在建康以東,位置險要,所以稱北府,在京口招募流民所組成的軍隊就叫北府兵。
晉朝僑置的豫州治所在襄陽,因為地處長江上游支流的漢江,在建康以西,稱作西府,所以在此招募流民組成的軍隊就叫西府兵,與北府兵相對應,西府兵一向掌握在龍亢桓氏的手中,荊襄之地在龍亢桓氏兩代經營下固若金湯,其餘士族的勢力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謝玄打量著心不在焉的桓伊,似乎是一眼就洞穿了他的心事,策馬繞了個彎來到桓伊身側,關切的問道:“你有什麼憂慮的,就直接與我言說便是,不要吞吞吐吐的,那可不像你的性子!”
桓伊直言道:“屬下擔憂兄弟們征戰多時,體力不支,馬匹糧秣也損耗過多,北上陳留面對的又是毛當那樣的善戰之軍,不可以不提前做好準備。”
謝玄點了點頭,隨後與桓伊商議過後,準備將他自己本部人馬撥出一萬交由桓伊指揮,桓伊的西府兵負責駐守豫州各郡,缺少的兵員再從梁郡附近的汝南和潁川徵召。
“諾!屬下遵命!”
解決了桓伊之後,謝玄望著滿臉喪氣的謝琰笑出了聲:“瑗度,太傅正在建康等著你的捷報,你還在猶豫什麼?”
一句話,兩個字,輕而易舉就讓謝琰瞬間信心倍增!
謝琰隨軍出征本就是太傅謝安一手安排,為的就是謝琰能夠在此戰中多立戰功,豐富資歷,有利於日後掌控陳郡謝氏。
謝琰經過謝玄提醒,父親臨行前一夜對他叮囑忽然又在耳邊響起:“兒啊,你此番出征切勿墜了我陳郡謝氏的顏面哪!”
“屬下遵命,去就去,一個小小的毛當,還能比得上秦王嗎?”謝琰拍打著劉牢之的肩膀,“是吧劉將軍?”
劉牢之訕訕一笑,回道:“少將軍虎威,毛當螳臂擋車,自不量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