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捨離開建康大牢後,徐宗文在郗儉、郭裳和張三張四的陪同護衛下返回烏衣巷。

謝氏一族的人聽聞徐宗文歸來,早就在府中擺下了宴席,徐宗文前腳剛入府,後腳跟還沒落地,謝府管家謝庸就來邀請了。

其實徐宗文還挺不好意思,自從來了建康城以後這麼久,徐宗文一行的吃喝拉撒全都歸了謝府,謝安呢那叫一個熱情好客,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招待他。

偏偏徐宗文不能拒絕,只能坦然受之。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要是以後謝氏遇到了什麼問題,恐怕徐宗文也難以置身之外了!

“將軍,司馬暉昨日得到了陛下召見,他被封為安成郡公,授予秘書監一職。”郗儉聽太傅謝安的幾個幕僚閒聊提起司馬暉。

又是一個郡公,苻朗被封為建寧郡公,眼下又多了一個安成郡公。

秘書監是秘書省的堂官,秘書省專掌國家藏書與編校工作,這種閒職往往也是最適合用來安置降臣的位置。

不過司馬暉這個命運多舛的秦國王子能在晉朝有個好下場,徐宗文也心下稍安。

徐宗文問:“宮裡還沒有訊息嗎?”

“將軍說的是陛下沒有召見你吧?”郗儉馬上就道出了徐宗文的真實想法。

徐宗文望了郗儉一眼,承認道:“我們到建康也已有多日,為什麼陛下到現在還沒有召見我?”

或許是因為西昌侯荀充那件事,讓晉帝起了疑心?

郭裳插話說:“可能是時下正處於太后國喪期間,亦或者陛下想要在大朝會時召見將軍。”

十二月的月底就是歲末,按照晉朝以往慣例,歲末要舉行大朝會,在京的大小官員都要奉詔陛見皇帝,稱之為歲末大朝。

關於國喪的禁忌,徐宗文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國喪期間會頒佈禁酒令,還有暫停民間婚嫁之事,這段時間短則三日多則長達數月,三日是以日易年,守孝三年以三日替代,或者以日易月,三年一共三十六個月,摺合三十六日,也就是一月有餘。

徐宗文把目光轉向郭裳,“子衿,根據朝廷頒佈,皇太后的喪期是多久?”

“陛下下詔輟朝五日,全國守孝三日,但是建康之內還是禁婚嫁,還頒佈了禁酒令。”郭裳在建康的時間也不短了,他到任侍御史也有一年多了,所以對建康朝廷釋出的政令非常瞭解。

皇太后是十二月初駕崩的,詔書送到洛陽已經十二月中旬,也就是說明面上已經百官已經可以除服,但是禁酒令這些還是沒有解除。

也就是說前不久太傅謝安冒天下之不韙在皇太后的喪期內舉辦了宏大的壽宴,還邀請了文武百官和士族名流!

更可怕的是,太傅謝安違制舉行壽宴的事整個大晉朝上下沒有一個人敢多一句嘴,連皇帝也派了胞弟會稽王司馬道子送來壽禮,恭賀謝安六十五大壽!

這在講究三綱五常的封建社會來說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令人震驚的事!

可以確定的是,陳郡謝氏的影響了遠超過了徐宗文的想象,建康城的水比表面上看的還要深的深,還有更渾濁。

“我知道了。”徐宗文正要開口,房門被開啟,三人微微側目,入門的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龐白。

龐白先後給徐宗文、郗儉、郭裳三人行了禮,隨後遞上一張地契:“將軍,這是關雎樓的地契,屬下奉命將一切都已經辦妥了。”

徐宗文微微頷首,龐白不愧是錦衣衛頭子,幹起事情來就是動作快,昨天晚上吩咐的事今天就辦好了。

郗儉與郭裳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把雙手一攤,他們不明白徐宗文要幹什麼!

“你們也別胡亂猜疑了,我買下關雎樓只是為了日後打探訊息,日後我們不論身處何地,都要第一時間掌握建康的訊息,這就是先下手為強!”徐宗文大致一解釋,郗儉和郭裳就已經明白了。

其實郗儉對徐宗文大力發展錦衣衛是非常支援的,北伐戰場上打的不只是錢糧,還有雙方對彼此的軍隊人數、軍械輜重儲備、兵力部署以及主將的詳情,把這些歸結為兩個字就是情報!

哪一方掌握的情報多,就能對敵方的虛實做出最精準的判斷,從而把握機會,使勝利的天平傾向於哪一方。

但是徐宗文眼下做的不只是針對敵國,對於晉朝內部,徐宗文也開始集中起力量。

“關雎樓就是錦衣衛在建康落腳的第一個掛牌的地方,你要多集中人手把這關雎樓弄好了。”徐宗文再三叮囑龐白,這關雎樓是錦衣衛進入建康城的橋頭堡,以後三吳各地,整個揚州,整個南方都要派駐錦衣衛。

龐白自然知道徐宗文的心思,他已經按照指示將關雎樓轉到如鶯、綠竹二人名下,關雎樓也即將從青樓改成建康城最高階的會所。

徐宗文讓郭裳把筆墨紙硯騰挪過來,自己剛要提筆寫點什麼,突然想起自己的鬼畫符毛筆字根本就入不了郗儉和郭裳二人的眼,寫了也是丟人現眼,便讓郭裳代筆。

徐宗文思索一番,仔細道來:“這樣,關雎樓這名字得先給我改了,這取名之事就交給子衿和守約了。”

“諾!”

“不過這關雎樓改了之後,究竟是酒樓還是會館或者依舊是青樓呢?”郭裳提著筆問徐宗文。

徐宗文不假思索道:“這大改之後的關雎樓要多置雅間,第一層佈置一個花臺,花臺的下面要圍起來,擺上胡凳,完工之後要去請建康城最有名的花魁撐場面……到時候再以我的名義去請南郡公、西昌侯和當朝重臣來次熱鬧一番……”

“可是這樣不是把這關雎樓和將軍都暴露了嗎?”龐白覺得不妥,既然是要把關雎樓打造成錦衣衛的據點,不是應該在暗中進行比較穩妥嗎?

徐宗文笑了笑,他拍打著龐白的肩頭,解釋道:“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朝,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才是能讓人摸不著頭腦。”

郗儉讚歎一句:“將軍這一句假作真時真亦假說得好!”

“哈哈哈!”徐宗文壓了壓手:“拾人牙慧,拾人牙慧罷了!”

“子衿啊,我畫幾張圖,你看看。”徐宗文拿起毛筆,照著後世的模特走秀仔細畫了幾張服裝設計圖。

徐宗文完成之後,郗儉、龐白、郭裳三人都圍了過來,這一看就徹底入了眼。

露肚臍的短裝、包臀裙、旗袍、胡人女子衣裝、低領職業裝各種各樣,讓郗儉他們三個看的層出不窮,眼花繚亂,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最後連眼珠子拔不出來了!

實際上,徐宗文設計的就是後世的走秀梯臺,然後花錢僱容貌出眾,體態豐盈,身子高挑的女子穿上徐宗文設計的衣服走幾圈。

然後趁開張之機搞一場史無前例的演出,將關雎樓,當然了那個時候就不叫關雎樓,憑藉一場演出讓場所一炮而紅,成為全建康城最為高階的會館!

會館將分為多個等級,最高等級的雅間包間提供預留給建康朝廷的高官和士族門閥的領頭人,那個時候這個會館就會成為建康城情報最為豐富和冗雜的地方,成為輿論積聚之地,成為整個大晉朝有權勢者趨之若鶩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