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縣可有動靜?”

“回稟主公,賊軍已經出城了。”

“哦?方才不是還連城門都不肯開嗎?”徐宗文面露詫異,覺得有些意外。

婁縣這邊引蛇出洞已經成功了,可是徐宗文並不覺得有任何的輕鬆,他坐在地上,手中握著刀柄,心中惴惴不安,壓力倍增!

他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崑山那邊的訊息,也不知道張軌,張三二人得手沒有?

“駕……”遠處一縷煙塵激起,張四帶著前鋒人馬從婁縣方向趕了回來。

郭裳見狀,立刻從徐宗文身旁起身,他一字一句道:“主公,你快看!”

“張四回來了?”

“不,是崑山得手了!”

方才還情緒不高的徐宗文,聞言立刻爬起來,他順著郭裳所指,果然看到反賊軍營寨火光大起,映紅了半邊天!

“好!立刻迎戰,先解決了婁縣的反賊,我們再去與張軌匯合。”郭裳的法子雖然聽起來效果不錯,但是徐宗文仍然覺得光憑一千朱雀營軍士約束幾萬反賊不太現實。

徐宗文屏住呼吸,直到看到張四帶人到了近前,他在朱雀營將校的眾目睽睽之下長舒了一口氣:“各隊聽令,準備迎戰!”

“諾!”眾將校拱手行了禮,立刻上馬率領軍士們排兵佈陣。

婁縣南門外,被引誘出城的反賊正在朝著徐宗文所在衝殺而來,但因為馬匹有限,沒有多少騎兵,所以行軍速度有限,等看到了朱雀營整齊一致的騎兵軍陣後,一個個連人帶馬都進入了朱雀營先前挖好的陷馬坑和陷阱之中。

“啊……有陷阱!”

“唏律律……”

“噗嗤——”

馬兒踩中陷馬坑,發出悲啼,反賊們從馬上摔落,重重的跌入陷阱,被削尖了的木棍刺穿脾肺心肝,死狀極其殘忍!

徐宗文見出了婁縣前來追擊的反賊軍受了挫,他坐在馬背上雙目如炬,滄啷啷拔出腰間長劍,環視了一圈的將士們,又與郭裳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一聲長嘯:“兄弟們,殺啊!”

“殺啊,殺賊!”張四守在徐宗文身左,揮舞著環首刀帶領軍士們發動了第一輪衝擊!

反賊軍奉了守城的道兵之令出兵追殺,未曾想晉軍早已有了準備,一個個感受著大地的顫動,眼睜睜的看著奔流不息,如猛虎下山的鐵騎碾壓而來,都開始往回跑。

中了陷阱的反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只能等待著生命的凋零,戰場上的一切都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衝!給我衝啊!別跑啊弟兄們!”反賊軍一名身著盔甲的將領揮舞著長劍組織著反賊軍,試圖反擊,卻不料自己也被敗軍夾雜進了人流,活生生的被馬踏人踩,死在自己人的腳下!

“左右出擊,斬斷敵軍兩翼,合圍敵軍!”徐宗文劍指前方,命令左右分兵合圍,前方已經成了反賊軍的泥沼,到處都是陷阱,從兩翼合圍著實省了不少事。

駐守婁縣的反賊兵力不足一萬,初戰不力後便顯露頹勢,然後被氣勢洶洶的朱雀營將士們打的落花流水!

孫恩自稱義兵,實則就是流寇,沒有經歷過真實的戰陣,沒有在北方大戰中親歷生死,算得上什麼軍隊?

孫恩手下的這群反賊軍敗壞天理人倫,沒有禮義廉恥,糧餉不能自足,全仗攻伐無度,掠奪民財以充實。

反賊之中為首者大多臨陣不知兵法,窮兇極惡,只知殺人取樂,殘虐為趣。

反賊不僅沒有上過北伐那樣大的戰陣,而且大多沒有經歷過合格的訓練,勝時聚集,一旦敗勢顯現,或有人臨陣脫逃,立刻就會形同鳥獸一般散盡!

反觀徐宗文手底下的朱雀營將士,與狼衛相同,全部都是從驍騎軍中老卒抽調而組成的精銳,一個個都是有軍功在身,拿著糧餉,刻苦訓練的百戰之兵!

朱雀營的將士們愈戰愈勇,反賊軍一觸即潰,實在不是對手,將士們都覺得的不盡興,索然無味啊!

“報!”一斥候從遠處策馬直奔而來,在馬上遙遙向徐宗文行了一禮:“主公,張副統領已經拿下婁縣了!”

徐宗文偏過頭,他將長刀收起,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張四帶著人橫衝直撞,將反賊軍的隊形衝散之後便沒有回身,他料到了張四不拿下婁縣是絕不旋踵的!

如此看來,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婁縣這邊如此順利,反賊營寨沒有一個兵過來支援,張軌和張三也定不會讓他失望。

畢竟孫恩的兵和秦軍,燕軍的戰力是絕對沒有可比性的,朱雀營的將士們能從北伐的屍山血海裡闖蕩過來,光憑這些臨陣逃脫的老百姓是阻擋不了的!

“好!”徐宗文心感慰藉,他大手一揮,隨口道:“再探!”

“諾!”

斥候離開後,徐宗文帶著人押著數千俘虜大大方方進了婁縣,而站在城門口負責迎接的正是張四。

很快,張三派人也將營寨那邊的戰況送了過來。

其實當徐宗文登上婁縣城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戰局的結果,城外的營寨雖然火光沖天,但是秩序井然的俘虜排起一條條長龍,然後緩緩離去的景象已經盡在眼底。

“派人將婁縣的俘虜也押解到他們那兒去,收繳武器馬匹,分了糧餉,好好的遣散了吧!”

“諾!”

徐宗文覺得大局已定了,指著中軍司馬釋出完命令就去找地方補覺去了,從堂邑出發開始算起五天五夜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了,太疲憊了!

“大將軍有令,你們都可以回家了!”張四站在俘虜們最前方,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但似乎俘虜們並不是很滿意,人群中有人歡喜有人愁。

張四冷哼一聲,心道沒宰了你們就知足了吧!

自然,心裡話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張軌抬起手壓了壓聲音,示意眾人安靜,他問:“怎麼?大將軍仁慈,放你們回家還不樂意了?是要給天師道殉教還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俘虜們大都是孫恩等人連說帶哄,坑蒙拐騙來的,反賊攻下一座城就開始屠殺士族豪強,然後填埋水井,防火焚燒城池,大肆裹挾百姓繼續攻略各地。百姓們沒了生計,失去依靠,只能拖家帶口跟著孫恩走,這都是沒法子的事。

鐵了心跟著孫恩造反的沒多少人,真正的天師道信徒經歷了這麼多大多都已經反感孫恩的暴虐無道,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將軍,我等不是不想走,請將軍明察,容我等細細說來!”俘虜之中一個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走到前頭,代表所有人開始向張四陳情。

青年男子身著青衣,他先是朝張四規矩的行了一禮,隨即一字一句的解釋道:“將軍,我等原籍或是臨海、會稽、新安三郡,或是吳興,最近的也是吳郡錢唐等籍人士。”

青衣男子望了望身後的鄉誼們,頓了頓繼續道:“今江左大亂,我等自然是想回歸鄉里的,可是此時正值深夜,我等身上一無錢糧,二又遠離鄉梓,出了城豈不是要餓死?又如何能順利歸家呢?”

“望將軍明察啊!”青衣男子帶起頭,一眾俘虜順勢便要納頭拜來,卻被手疾眼快的張四及時所阻。

“你們誤會了!”張四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一聲,眾人見他一會兒嘆氣又一會兒大笑,一個個面面相覷,心生疑竇,都不知張四心裡怎麼個計較,愈發的焦急起來!

張四見狀,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他忙道:“這些你們實在是多慮了!我驍騎軍一向善待百姓,秋毫無犯,若不是你們從賊也不會有今日情狀。我們大將軍有令,爾等既然誤入歧途,朝廷自然會酌情處理,城外設有糧倉,那本就是孫恩的軍糧,大將軍特意留下話來,這些糧食、錢幣我們分文不取,顆粒不動,都分給你們……”

“大將軍仁慈啊!大將軍萬歲!”

“大將軍才是當世天師,是功德無量的菩薩佛陀啊!”

“胡說八道什麼?那天師道還能隨意掛在嘴邊的嗎?你也不怕朝廷的差役割了你的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