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早有埋伏,我軍中計了,陛下快走!”

“請陛下速速撤離此地!”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話音未落,“轟、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之後,整個糧車隊伍立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原來燕軍所截的糧車上運的根本就不是糧草,而是硫磺等引火之物。

燕軍瞬息之間倒地一片,更多的有中箭倒地掙扎的,有被硫磺引燃了全身嚎叫的,有驚懼得四處亂竄的。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鮮卑軍亂成一片的時候,從左右兩邊殺出兩支人馬來。

藉著火光清晰的看見,從左邊衝過來的一支秦軍鎧甲打著兩面將旗。

左面的一面書著一個清晰的“馮”字。為首一將,手持虎頭刀,手中的之刀所到之處,殘屍斷臂,散落一地。

此人便是秦國平遠將軍馮翊,現任安秦軍左營校尉!

右面衝殺來的一支秦軍打著的“徐”字大纛旗,衝擊的速度最快,一杆長纓鋼槍,與其相抗者,無不披靡,眨眼之間已經衝到驚慌失措的鮮卑軍的最中心了。

這一員驍將名喚徐嵩,是秦王苻堅的中壘將軍,現任安秦軍右營校尉。

在山口埋伏的張四一見南面火光沖天,臉上的肌肉猛一抽搐,將手中的馬鞭往前一指,對身旁的四員秦將大喊一聲:“上!”

隨即,埋伏在山坳四周的安秦軍紛紛四處殺出,逼得燕軍抱頭鼠竄,奪路而逃,猶如喪家之犬!

慕容衝手下的左將軍韓延順一手挽著盾牌,一手提著鋼刀,冒著山林間猶如雨點一般的箭矢,護衛著慕容衝在抱頭亂竄,潰不成軍的鮮卑亂軍之中艱難穿行!

“給我殺!”張四騎上快馬,從山林小刀抄近路疾行支山後,慕容衝就在眼前時,他的動作卻停下了!

“該死!”張四咬著牙,望了望左右零零散散的幾千燕軍,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只能調轉馬頭返回!

“咻!”臨走之前,張四心有不甘,趁著火光抽出寶弓朝著慕容衝就發出了兩支連珠箭!

“啊!”慕容衝的左耳有一支羽箭劃過,巨大的貫穿力立刻將他半隻耳朵射穿,他還沒有來得及用手去遮掩。

隨後另一支箭不期而至,那支羽箭雖然錯過了慕容衝的腦袋,卻陰差陽錯的再次射中了慕容衝的左耳,衝擊力之下,慕容衝的整隻左耳竟然被羽箭血淋淋的帶了下來,附在箭頭上沒入一旁的松木……

上庸城頭,徐宗文側著身子問:“太山,你覺得此戰我軍能否戰而勝之?”

羊曇,太山人,人稱羊太山,現任徵北大將軍府主簿一職,隨軍出征。

羊曇雖未經歷戰陣,可眼下局勢明朗,燕軍中了安秦軍埋伏,光望著那沖天而起的火光也能知道怎麼回事!

“回大將軍,燕軍落入大將軍所設的埋伏,亂石火攻之下,只怕是十不存一,此役我軍已然勝了。”羊曇之言不輕不重,似乎沒有把這場戰事放在眼裡。

“大兄。”

比起太傅謝安的這位外甥,一旁的桓肅之就略顯不如。

桓肅之心中翻起波濤,雙眼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前方戰場,身子都有些顫抖,他嘴唇有些泛白,似乎是心底正在經歷某種鉅變!

“大兄?”

“啊?”徐宗文連喚兩聲,桓肅之才回過神來,他有些尷尬,臉色木然。

徐宗文淡淡一笑:“大兄,戰場就是兩軍廝殺的角力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直到一方黯然退場。你現在也許還沒有適應,不過沒有關係,以後這種場面你會見得更多的。”

“主公還是稱我為職務吧!畢竟這是在軍中,不合禮制。”

桓肅之聽到徐宗文一直喚他大兄,心裡有所芥蒂,他不希望讓他人知曉自己與徐宗文的關係,只想憑藉自己的能力在驍騎軍闖出一番名堂,在北伐或是西征之中增長見聞。

徐宗文訕訕一笑:“好的桓從事!”

桓肅之從側面看出徐宗文的視線從來不曾離開前方戰場,即使有斥候和哨騎在城下和身後稟告軍情,他也沒有回頭,似乎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這種戰陣,宗文在太元北伐時便已經經歷許多了吧?

桓肅之耳邊傳來安秦軍山呼海嘯的喊殺聲和燕軍撕心裂肺的狼嚎鬼哭,心中感慨戰場殘忍的同時,桓肅之聚精會神收過所有從前線送來的軍報,一一做著記錄。

桓肅之是徵北大將軍府從事中郎,職謀參議,但因功曹史徐澤之並未到任,這種署理人事,記錄功過之務便都歸了他。

“主公,糧草都已經裝船了!”主記室掾趙倫之是主簿羊曇的副手,簡稱主記,掌錄記書,位僅在主簿之下,負責軍中賬面以及糧草軍械排程等事,因此趙倫之特地捧著一卷竹簡上城稟告徐宗文。

徐宗文轉身接過竹簡公文,仔細過目後點了點頭:“好,就按章程辦事即可。差不多了到了時辰,就讓材官校尉負責押送,先行出發。”

徐溫,平孫恩之亂時因在陽羨章浦亭大敗徐道覆,以功升任材官校尉,主工匠、土木之事,但這只是名義,材官校尉是徐宗文念在他幾番出生入死的功勞特意授予的,因此徐溫只是暫時負責全軍糧秣事務。

“諾!”趙倫之躬身行禮卻沒有馬上離去,徐宗文正要問,他自己先開了口:“主公,上庸乃孤城,不可久守,理應早做謀劃!”

徐宗文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後恢復如常,滿面肅穆道:“幼成所言不無道理,我亦早有打算。”

“既然如此,屬下告退。”

打量著趙倫之較為矮小的背影,徐宗文漸漸將手重新搭在城牆上,目不轉睛的繼續盯著前方戰局。

上庸城外的山谷中,西燕左將軍韓延順護衛著燕王慕容衝突圍,但是安秦軍的主力已經從四面八方合圍過來,慕容衝的處境堪憂!

“難不成今日朕竟要命喪此地?”慕容衝愁眉苦臉,長髮凌亂,身上的鎧甲早已經散亂開來,他滿面彷徨,俊逸非常的臉早已失去了光潔,沾染上煙塵和鮮血。

“陛下,臣誓死護衛陛下突圍,請陛下振作精神,切勿放棄啊!只要陛下安全返回長安,區區一座上庸城唾手可得!我軍今日兵敗之辱還亟待陛下來日雪恥!”

韓延順手持鋼刀砍翻兩三名安秦軍將士,不知從何處牽了一匹高頭大馬,擁著慕容衝後撤,竟然也帶人替慕容衝逐漸殺出一條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