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借汝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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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日,晉軍攻城不利,遂退兵,後撤二十里,楊定聞訊大喜,南鄭城內外秦兵皆以為此番可保城池無虞,卻不知一場驚變即將到來!
“主公,一切都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方到亥時四刻,田洛一身戎裝入得帳來獨自密見徐宗文。
徐宗文手中的狼毫筆不停的上下飛舞,大案上的公文空白處立刻浮現出兩行小字“準了,劃分田畝之後立刻撥付糧種與耕牛……”。
數日前,司州刺史府來文,徵北將軍裴卿擬定驍騎軍中駐守關中之天機、招搖二營軍士家屬西遷,以充實三秦之地。公文到了中軍大帳不到半個時辰,徐宗文處理完公務之後立刻批覆,令裴卿著手佈置詳細事物。
還有兩個多月便是春耕,至那時驍騎軍兩營眷屬的屋舍想必也已經完工,只要秧苗插上上這便是驍騎軍在這關中紮上了根。
“來人,立刻發出!”
“諾!”
輪值的張四即刻入內取走公文然後交由驛馬星夜發出。
“成公興可還老實?”徐宗文在收拾完公案,並未抬頭。
田洛答:“主公之威早已攝其心魄,一人失其心魄猶如魚離水,不可久存,成公興聽了主公所言不敢違背,皆言聽計從。”
徐宗文將筆置於筆擱之上,搓了搓手離席而起走向正中的火盆。
“不錯,算是一個識時務的,”徐宗文烤著火:“不過也不能大意了,派人嚴密監視,一定要牢牢將其掌控!”
“諾。”
“另外,鄭略到了何處?”
“回稟主公,已經出了子午谷,兩日之內必與我軍匯於南鄭城下。”
原本兩軍計劃東西夾擊,一路攻陽平關,一路破南鄭,如今楊定、苻同成皆在南鄭,陽平關無大將鎮守,只要南鄭一破陽平關的守軍不足為道。
“主公,當真要任羊曇為長安令嗎?那可是士族之人,也非我驍騎軍出身。”田洛在徐宗文實意下也坐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搖椅當真是舒坦,自徐宗文在臨淄做出之後已經在軍中將領之間流傳開來,沈玉出鎮長安時除了拿上裴卿贈送的各類書簡便只攜帶了此物。
徐宗文望著田洛,他淡淡道:“老五你覺得擊敗苻同成和楊定,拿下漢中之後我們該做什麼?”
田洛並未做多考慮,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是與慕容垂爭奪河北,驅除姚萇、乞伏國仁,收復整個關中,然後圖謀河西,想盡一切法子光復我大晉舊土,以告慰北伐將士在天之靈!”
“不錯,”徐宗文點了點頭,而後語重深長解釋道:“可是要做到這些僅憑我們驍騎軍是不夠的。如今三輔尚未完全平定,而沈玉、輔機先生、諸葛侃都已經出鎮,接下來你和鄭略也會坐鎮一方,但就算我驍騎軍所有的軍將都出鎮了還是不夠,更何況以你們的能力當真能做到統領一地的軍政,不出任何亂子嗎?”
“不能。”田洛自知能力不足,只能承認。
徐宗文望著軍帳上的盔甲,一字一句道::“城池可破,人心難破。”
“攻城易,攻心難。要想光復故土,收復失地,我們需要人才,晉國計程車族,秦國的門閥,燕國的戰將,不僅是漢家的人才,胡人的有識之士,能征善戰之將乃至能工巧匠我們都需要。”
“可是我驍騎軍一直——”
徐宗文打斷了田洛:“不錯,驅除胡虜,恢復中華是我們的口號也是軍令。可是時移世易,如今我們強大了,從下邳的五百人到如今的五萬人、六萬人甚至以後我們的兵力還好達到十萬數十萬!”
“我們的疆土也從洛陽一域擴大到了關中、漢中、鄴城,我們的境內不再只有漢人,還有氐人、鮮卑人、羌人和匈奴、羯人。兩軍對壘時,我們是敵人,可只要他們放下兵器不再與我們為敵那我們就應該一視同仁。只有不分胡漢,不分士宦的接納所有人,我們才會繼續強大,才能做到無敵於天下!”
秦晉之戰連年不息,秦國隨著關中軍主力被殲,秦王苻堅喪命,如今想要再對抗晉軍已經毫無頡頏之力!
“這些話你要記在腦中藏在心底,不要對任何人去說。”
“諾!”
徐宗文知道今日所言會動搖軍心,所以絕不能透露出去一字半句!
田洛也是第一次聽徐宗文訴說心中大志,自然知曉事關重大,自是不敢胡言亂語。
次日凌晨,晉軍小隊人馬佯裝護衛成公興返回南鄭,入城之時突襲守軍,隨後控制城門接應附近隱藏的田洛手下的天樞營入城,不到一個時辰南鄭東城被晉軍攻陷……
午時四刻,韓勳率領漢中錦衣衛拿下北城接應田洛大軍,未時初刻晉軍圍攻秦國樑州刺史府,楊定聞訊火速召集周圍秦軍與晉軍拼死力戰,妄圖護衛病重的潁川王苻同成突破包圍。
奈何雙方實力相差過大,隨著城內各處秦軍放棄抵抗相繼投降,越來越大的晉軍人馬源源不斷支援,楊定最終兵敗被擒。
田洛押解楊定準備離開梁州刺史府時,府外傳來了馬蹄聲。
“秦將楊定何在?”
田洛、韓勳等人趕緊走出內院,只見兩旁數十名騎著高頭戰馬,身披黑色戰甲的將士,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此時楊定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一員大將腰配長劍,在眾人拱衛之下大步流星踏入府中,大將那一張俊朗的面龐,再配上修長的身軀,給人一種獨特的氣質。
那漆黑如潭的眸子,雖然不高的身姿但經日積月累養成的上位者的自信以及其周身所產生的殺伐之氣,讓經過之人心中無不產生強烈的壓迫感。
田洛韓勳兩人走向前,於五步之外處站定,隨即抱拳沉聲下拜。
“屬下田洛...”
“屬下韓勳……”
“參見主公!”
被人架住的楊定低聲一嘆,該來的總會來的。
“你當真原意歸降?”徐宗文看著楊定緩緩問道。
此時徐宗文的眸子中所裹挾的只有深深的漠視之色,對於他而言,楊定不過是個階下之囚,處死他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區別在於死亡方式。
楊定嘴唇都發顫,腦子裡面將一切都是過了一遍,攥緊了拳頭看著徐宗文。
“我不覺得我做的有什麼錯的,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聽到這話,在角落中的龐白不由揚了揚嘴角。
倒是有趣,不只是楊定,田洛等驍騎軍軍將都十分好奇徐宗文是如何得知成公興為苻同成尋找良藥出城的。
“徐驍,晉國窮兵黷武,殘忍無道,不得人心,驍騎軍好殺暴虐,是強弩之末,必敗無疑,爾等就等著兵敗身亡的那一日吧!”
徐宗文止步,隨即他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他轉過身子,渾濁的雙眸緊盯著楊定,有些慍怒道:“你說什麼?”
“呵呵!什麼為國拒敵,什麼報效家國?爾等口中的秦國,石氏所建立的趙國還有那鮮卑慕容的燕國哪家不是竊居我華夏神州得來?竟然恬不知恥說出這等話。”
徐宗文冷峻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渾濁的眼神深處閃過難以掩飾的殺意。
”我以為仇池楊氏好歹也算是士族一員如今竟然也淪為異族走狗反咬漢家一口,此等卑劣行徑此等大言不慚之語當真是令人不齒,令人作嘔!”
“今,吾借汝項上人頭一用!”徐宗文一時間失去了素日的平靜,殺伐決斷,喜怒難測,彷彿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