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以往不同,華北方面軍這次的掃蕩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僅僅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便鳴金收兵,準確的說是被迫結束了。

筱冢義男的第一軍最先鎩羽而歸,為了貫徹多田駿的戰術,他們強行配合駐蒙軍兵分三路進攻三大根據地。

這夥駐紮在晉省的鬼子本就捱了兩波紅色鐵拳,在高強度的戰鬥下,兵力更是掉的飛快。

面對大將軍的翻邊戰術,第四獨立混成旅團和第三十六師團疲於奔命,各個大隊進攻不順損失慘重。

算上百團大戰的前兩個階段,僅僅過去了三個月,筱冢義男的第一軍失去了大量佔領區,已經被壓制在太原周邊動彈不得。

金邊銀角草包肚,這夥鬼子的未來只會是一片昏暗。

太原,第一軍的醫院內。

此時筱冢義男躺在病床上,他面無血色彷彿一夜之間就老了十幾歲一樣。

對於任何一個國家的高階指揮官來說,五十多歲還算是黃金年齡。那時身體精力和戰場經驗充分結合,絕對可以有更多建樹。

可經歷了接二連三的失敗,再加上損失了兩位愛將。這老鬼子已經變的暮氣沉沉,徹底失去了必勝的鬥志。

作為第一軍的參謀長,楠山秀吉可以說是最關心筱冢義男健康的人。倒不是因為二者私下關係有多好,單純只是為了自己的仕途罷了。

他看著鬍子拉碴且老態盡顯的司令,忍不住安慰道:

“中將閣下,雖然我們沒有徹底剷除八路軍的根據地,但收穫也不小啊。這次第一軍可是消耗了敵人大量兵力,為接下來的掃蕩打下來雄厚的基礎。”

“受益於多田司令的三光政策,我們重創了匪區的農業體系,破壞了敵人的根基。”

“據說本土還批准了咱們投放瘟疫的申請,用不了多久八路軍就會失去糧食來源,他們必定不攻自破!”

其實這些話有一定的道理,未來的大饑荒在1941年就有了苗頭。造成這場慘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鬼子更是加了一把火。

原本歷史上,那段時間是八路軍最艱苦的日子。可現在有了黃河,敵人的計劃絕對不可能稱心如意。

聽到安慰的話,筱冢義男毫不領情。他甚至衝著自己的參謀長翻了一個白眼,隨後有氣無力的說道:

“楠山君,你是來拉屎的吧?難道是因為在參謀部待了太久跟現實脫軌了?怎麼現在看事情的眼光這麼片面?”

“制約八路軍發展的永遠是工業體系和物資,這裡土地屬於敵人,源源不斷的人力讓他們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可以浴火重生。”

“戰爭已經打了四年了,我們早就陷入了泥潭。”

“你知道前幾天我在城裡看到了什麼嗎?腳踏車!聽說還是八路軍造出來的!我真不敢想象他們未來會有多可怕!”

因為太過激動,這老鬼子差點岔氣暈過去。

楠山秀吉低著頭沒有說話,作為第一軍的參謀長,他對於晉省內部的情況看的很清楚。

這次掃蕩看似效果不錯,可八路軍是帶著老百姓一起轉移的,民心依舊在對方那邊。

第一軍兵力大損,第四獨立混成旅團名存實亡,短時間內沒有兵源可以補充。如果總部那邊再不做些什麼,那接下來他們就要面臨生存的考驗了。

在未來的一年內,八路軍絕對可以安穩發育,楠山秀吉甚至想到了敵人把155的大管子頂在自己臉上的畫面。

“中將閣下!難道我們沒有反擊的機會了嗎?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對方壯大?”

筱冢義男嘆了口氣,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破局的辦法。

戰爭打到現在,拼的就是資源和民族的忍耐性。弟國已經盡力了,現有的一切已經利用到了極限。

除非軍部能開闢出一片新的戰場,掠奪更多的資源,但這種事不是自己一箇中將可以決定的。

想到這裡,他開始回憶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從坂田信哲的玉碎開始、醫生被劫走、山本一木被埋伏、八路軍的破襲行動、機場被炮擊,這一件件事情似乎都跟那個黃河有關。

這麼一算,從1940年開始,他們第一軍好像就沒佔過便宜。

可就在這時,筱冢義男突然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容。這老不死的東西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彷彿一切都看開了。

“這些,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話音剛落,楠山秀吉猛地抬起頭。結合這幾天聽到的謠言,他都露出了緊張的神情。

“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要回本土了嗎?”

對於一個有追求的軍人來說,被送回預備役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情。即使以後還有機會東山再起,也會被同行瞧不起。

“是啊,從下個月開始我就不是第一軍司令了。”

“到時候我會返回本土,出任陸軍士官學校校長一職,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知道伱是個有野心的人,等時機成熟我會安排你重返前線部隊。作為一名弟國中將,哪怕沒有實權,人脈和影響力還是在的。”

如果是以前的筱冢義男,他肯定會在第一軍司令的位置上掙扎一下,甚至會制定一些破釜沉舟的進攻計劃。

但八路軍發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修養身體的這段時間他思考了很多,自己的能力完全壓制不住敵人。

對天蝗和弟國的忠心,不允許他自己尸位素餐。與其賴著不走,還不如趁著局面還有救,換一個更有能力的人上臺。

這第一軍司令啊,還是讓別人來吧。繼續幹下去,指不定會出什麼么蛾子。

“聽說上級準備派巖松義雄來接任,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迎接一下,幫你混個臉熟。哪怕是在部隊裡,人脈依舊很重要。”

“雖然被我看好的人,下場往往都很慘。但我希望你可以帶著我的意志,為弟國開疆擴土!”

“就這樣吧,讓我自己靜靜,你走吧。”

這垂垂老矣的語氣,讓楠山秀吉有些心酸。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的領導被八路軍打服了,準備脫離作戰部隊養老。

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如此的大公無私,為了弟國的未來一點也不貪圖當前的權利。作為筱冢義男新任愛將,他此時羞愧無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嗨!我一定會帶著您那份一起努力的!”

「這貨原本是死於飛機失事,我準備讓他死的痛苦些。」

————

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同志們再次將後勤部轉移到了相對安全的腹地。

歐團長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們警衛團把警戒圈擴大到了五公里,保證所有方位都不留死角。多虧這是一個三千人的大團,一般基幹團還真沒這麼充足的人手。

今天的後勤部非常熱鬧,十一月的寒風都吹不走大家的熱情。得知黃河要返回大後方以後,戰友們紛紛來給他送行。

炊事班的同志們更是起了一個大早,他們從早上八點便開始準備食材,只為表達發自內心的謝意。

原本黃河是想拒絕這種鋪張浪費的行為,可就連旅長也特地打電話過來,讓他老老實實接受大家的心意。

養殖場已經成立一整年了,現在全軍都實現了肉食自由。這一頓飯可謂是非常豐盛,每一桌都有一隻燒雞和一盆豬肉燉白菜。

酒足飯飽後,是大家呲牛逼的時間。

今天鐵三角和程瞎子終於喝上了心心念唸的伏特加,這瓶酒是那位毛子指導員留下來的。不過他們很顯然喝不慣洋玩意,此時已經有些暈了頭。

孔捷藉著酒勁踩著凳子上,百團大戰裡他沒幹掉鬼子少將,這段時間裡沒少被丁、李二人嘲諷。

“少將算什麼!你們打過坦克嗎?娘子關的時候,我就跟敵人的坦克硬碰硬過!那岡崎大隊更是被我陰死了!”

“小日子的破玩意真是一屆不如一屆,每次都是換湯不換藥!7.7毫米的破機槍都能當主炮,它能打嗎?打不了!沒有那個實力好吧!”

“現在已經輸給了25mm的反坦克炮,再輸就要輸12.7mm的機槍了,早晚有一點我用一個水壺都能癱瘓它的炮彈!”

看著明顯是喝醉的孔捷,丁偉趕緊把他摁回座位。

“喝了屁大點就飄了,真是臉都不要了,哈哈哈。”

緩了緩酒勁以後,李大團長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他問出一個大家包括很多讀者都想知道的問題。

“老黃啊,當初跟那些北邊的人一些來晉省的時候,到底是怎麼過的黃河啊?”

“這事我可是想了好久也沒想通,當時咱八路軍東渡黃河的時候,那真是又麻煩又費勁。總不能因為你叫黃河,就直接飛過來了吧。”

眾人點了點頭,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當年部隊剛剛完成改編,就要馬上趕赴戰場。單單是行軍路線的選擇,上級就討論了好久,最後才選擇了韓城。

數萬人馬浩浩蕩蕩渡過洶湧澎湃的黃河,那可是要與險惡的自然環境做鬥爭,是一項複雜且龐大的系統工程。

船隻、氣候、給養、安全等,一旦有一個環節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還趕上夏秋之交,大雨連下了幾天。導致黃河水位上漲,河水漫過河灘,淹沒了通往渡口的道路。

河灘上到處都是水窪、稀泥和,連當地熟練的船工上船都很困難。

要不是老百姓聽說八路軍部隊過河受阻,紛紛拆下自家的門板為部隊鋪路,部隊很可能都趕不上在平型關的戰鬥。

解決完這些以後,部隊還要面臨一個麻煩事,那就是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當時的果脯的官兵會找碴,刻意刁難。

短短的幾天內,要跟人和老天爺鬥智鬥勇,非常不容易。

說道這裡,李大團長是越想越氣。當初他們新一團過河的時候,可沒少被晉綏軍刁難。

“當時咱們剛改編不久,果脯的人不讓咱設政委。東渡黃河的時候,政委都只能掛著副團長的名頭。”

“那時候我的副團長叫鍾志成,以前是一方面軍的。被晉綏軍攔住以後,老鍾站在渡口說,我們是抗日打鬼子又不是蹭你們家酒席。”

“好說歹說就是不讓我們過,差點沒給我氣死。”

在場眾人除了黃河和趙剛都是老同志,對這件事都很瞭解。

老趙從語氣上判斷出,自己的前輩似乎跟李雲龍的關係還不錯。但這個人他完全沒聽說過,於是便問道:

“那後來怎麼辦啊?這位同志想了什麼辦法?”

原本李雲龍是想繼續講的,但一旁的程瞎子卻把自己老班長摁住,直接搶答說道:

“老李和老鍾帶著部隊撤了二里地,迎頭就遇到了我們772團。新一團沒有番號但是我們有啊,於是兩個團直接二合一,啥事沒有就過了黃河。”

聽到這話以後,眾人全都笑出了聲。

大家都知道李雲龍最煩別人提這型別的事,畢竟他是程世發的老班長,在對方手下任職很沒面子。

對於這麼一位有趣的人,黃河也挺感興趣。

“那鍾政委現在調到哪支部隊去了,不會是被你李雲龍擠走了吧。”

原本他只是隨口一問,哪成想幾位團長全部沉默了,最後還是張萬和打破了僵局。

“老鍾在響堂鋪戰鬥裡犧牲了,當時新一團奉命伏擊鬼子14師團的運輸部隊。”

“打到一半時,從黎城和東陽方面來了敵人的援軍。為了掩護大部隊順利完成任務,他帶著一個連的戰士去阻擊,最終戰死沙場。”

“敬鍾政委!”

“敬老鍾!”

為了打破悲傷的氣氛,李大團長把話題重新拽了回去。他直接跟張萬和換了座位,摟著黃河的肩膀問道:

“老黃,你快點說。當初你們是怎麼東渡的啊,我記得那個運輸隊可是有好幾輛卡車呢。”

黃河被酒氣燻得夠嗆,他稍微用力推開對方,隨後無奈的解釋道:

“1939年的時候,北邊可是果脯的大股東,當時跟我一起來的還有海量的物資。這種情況光頭可不敢得罪人家,送幾車步槍能有多大點事。”

“你都不知道當時聖地鐵壁有多生氣,那眼神差點都快把我吃了,哈哈哈。”

“不過再不情願也沒用,還是得老老實實送我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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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