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孫旭闖松江（五）

一頓接風飯後，孫旭和孫大偉酒足飯飽回到了公寓。

剛才那頓飯，孫旭本想要付賬買單的，畢竟是他遠道而來投奔發小，後續找到工作之前還得借住在發小這裡，自然不好意思再白吃發小的一頓大餐。

但是發小孫大偉執意說這是接風宴，孫旭要是給錢買單就是看不起他，沒把他當兄弟云云……最終拗不過也就讓放棄了這念頭。

回到公寓後洗了個熱水澡，最後躺在了外間的小客廳裡的地鋪上，孫旭雖然有些疲睏了，但還是有些睡不著！

畢竟這一次來松江，乃是孫旭人生裡第一次出遠門，以往的時候他都沒有離開過縣城。

如今一下子就橫跨大半個國家，在路上奔波好幾天來到了松江。

說實話他對此也是充滿了忐忑不安乃至一絲害怕的。

只是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再加上揹負著家人過上好日子的希望，孫旭這一路上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如今到了這離家千里的松江，到了發小這裡落下了腳，孫旭鬆了一大口氣的同時，也是忍不住心中感慨良多。

也不知道自己離家這些天，家中母親是否安康，也不知道父親的工作是否順利，還有自己那個弟弟，不知道他在學校裡是否能夠安心努力學習？

這些以往都不會刻意去關注的東西，在離家千里之後卻是浮現在了孫旭的心頭……最關鍵的是，他已經沒辦法及時的獲知自己家人的點點滴滴了。

還有松江這邊的工作不知道好不好找，雖說松江是個大城市，工作機會多，很多企業都會招聘機械修理師，但是孫旭同樣也知道，在這個城市裡還有很多和自己一樣，從小地方來到松江找工作，追求新人生的機械修理師。

而孫旭並不知道自己能否競爭過這些人。

畢竟他只是一個出師不足一年的新手機械修理師而已，嚴格上來說他甚至都沒有獨立負責解決過一些比較重要的修理業務。

因此孫旭也有些擔心那些工廠能不能看中自己。

如果自己長期找不到工作的話，那麼就不好搞了。

畢竟他隨身攜帶的錢並不多，除開了路上的火車票還有沿途吃飯的錢，如今他身上也不過剩下三元兩角而已。

到了松江這裡後，雖然可以借足在發小孫大偉這裡，但是該有的開銷還是少不了的。

出門去找工作的時候，乘坐公共馬車，吃飯喝水等等都要花錢。

長時間找不到工作的話，那麼就比較麻煩了。

如果可能的話，孫旭還是希望儘快能夠找到一份工作，哪怕薪資水平稍微低一些。

總不能一直寄人籬下不是。

這麼迷迷湖湖想著，孫旭也和這個城市裡的大部分人一樣，逐漸睡下。

所在的四層公寓裡，各家各戶的燈逐漸熄滅，男人喝罵，孩子哭鬧的聲音也逐漸停息。

不過公寓門口裡的那盞昏暗的鯨魚油燈卻是沒有熄滅，而是繼續發出不怎麼明亮的光芒照著門口這一小片地方，不至於讓整棟公寓徹底被黑暗吞噬。

朝著遠處看去，這一條街上的其他公寓建築或商店門口，零星也有著鯨魚油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總數十來盞的公共鯨魚油燈雖然稀稀拉拉的，發出來的光芒也很微弱，但是依舊給這條西城區的街道帶來了光明。

只不過沉村東七巷的路口外主幹道‘沉村大街’上，這裡的世界卻是要光明的多！

因為夜色還不算太深，街道兩旁依舊有一些店鋪沒有打樣關門，包括東七巷路口的一家診所藥鋪。

診所前有著一根數米高的鐵柱子，柱子頂部則是一盞最近幾年陸續在各地大城市裡出現的煤氣燈。

這煤氣燈可比鯨魚油燈亮多了，不僅僅照亮了診所門口的一片地方，還讓左右的街道都能看清。

煤氣燈這東西，在帝國裡的歷史其實不算短，只不過大規模應用是在最近幾年。

而真說起來，這玩意其實是大楚帝國鋼鐵產業的一種附加產物。

大楚帝國的鋼鐵廠，為了煉製更多更好的鋼鐵，很早就開始使用焦煤進行鍊鋼鐵了，因此發展鋼鐵工業的同時，同步發展的其實還有不為外人所關注的焦煤工業。

在發展焦煤工業的時候，隨著技術的持續進步，科學家們就發現了對煤炭進行煉焦後，會產生一種可燃的混合氣體。

並把這種可燃氣體稱之為煤氣。

只不過很長一段時間裡，因為煤氣裡含有非常容易讓人中毒的一氧化碳，再加上煉焦工藝也不咋地，對煉焦產生的混合氣體難以進行安全回收利用。

所以相當長的時間裡，大楚帝國煉焦工業所產生的煤氣，都是作為一種廢氣而處理的，甚至因為煤氣容易中毒，這處理起來還很麻煩，通常是把煤氣直接點火燒掉……總不能把大量富含一氧化碳以及其他各種氣體的混合物直接大規模排放到空氣裡不是……

後來技術人員們就想方設法對這些煤氣進行無害處理，並且尋找把這些廢氣進行回收利用的辦法。

不過影響最大的還是用於照明以及取暖！

畢竟這玩意是一種可燃氣體，直接把它當燃料燒了當照明燈用是非常可行的。

同時也可以直接用來燒水，然後進行集中供暖。

只不過照明的話，因為煤氣裡含有一氧化碳容易中毒，因此室內極少使用，通常還是作為室外使用。

承順二十九年，淮南礦務公司和當地官府簽訂合同，為當地官府率先在淮南地區裡設計建設了一批煤氣供應管道以及相應的煤氣燈、還有集中供暖用的煤氣供暖站。

由此開啟了大楚帝國裡的煤氣大規模商業應用，隨後不少城市陸續跟進建設煤氣燈用於室外照明。

首都金陵城最早跟進，在承順三十年的時候就已經投資建設了一批煤氣燈，首批用於皇宮以及皇宮外圍的行政區域的室外公共照明，次年開始用於部分商業街等。

而作為大楚帝國裡經濟最為發達，地方財政不差錢的松江府，對於這種先進的公共設施一向來都非常有興趣。

比如瀝青路這玩意，目前也就松江城喜歡大規模的玩……而且松江城還準備搞什麼城市軌道，而且這個城市火車軌道計劃，其中不少路段，主要是在繁華城區的路段是準備直接在地下挖隧道通行的，為此他們還特地取了個稱呼：地下鐵路……簡稱地鐵！

不要懷疑這年頭大楚帝國建設隧道的技術可行性，原時空裡倫敦地鐵於1862年建成通車……

松江府那邊提出來的挖隧道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並不是後世人所熟悉的那樣直接挖洞過去，而是直接在地面往下挖一條大溝出來，然後再用磚頭、水泥進行加固並封頂，完工後再回填泥土……

如此自然是成本大，耗時長……這兜裡沒大把錢的城市想都別想。

但是松江府不缺錢啊，而且城市發展太快，人口和建築過於密集，交通壓力極大，因此城市鐵路計劃已經是必須進行的，而經過一些市中心街道的時候，你也不能直接搞地面鐵路，那樣噪音大之類的就不說，光是地價成本都不小。

這松江府連地鐵都琢磨著搞了，區區煤氣燈更不在話下。

雖然他們是在承順三十一年的時候才開始建設第一批煤氣燈，但是人家財大氣粗啊，第一期煤氣燈就安裝了五千盞，直接覆蓋了主要的市中心街道，隨後是第二期兩萬盞，第三期三萬盞……並且還在進行第四期煤氣燈建設當中。

第四期更多，一口氣五萬盞！

按照松江府的規劃，他們要在三百多萬人的超級城市，建設至少十萬盞公共或私人煤氣燈！

公共煤氣燈直接由地方財政投資建設，私人煤氣燈則是提供扶持補貼建設。

這規模……人家一個城市的煤氣燈，比全國其他城市的煤氣燈加起來都還多！

饒是目前的首都金陵城，煤氣燈其實也就只有兩萬五千盞左右，其他城市就更不用說了。

順帶一提，這年頭的煤氣燈其實還蠻貴的，埋設的煤氣管道以及煤氣路燈這些硬體成本非常高，同時持續不斷的燒煤氣費用也不低。

如今帝國大部分採用煤氣燈的城市，都是透過和煤氣公司簽訂承包合同，以每盞每月報價的方式進行費用結算……具體看煤氣成本，管道長度，數量等等，但是都不便宜。

所以能夠花大量錢來給城市裝煤氣燈的，其實都是一些經濟比較良好的城市，而松江是其中最有錢，也是最捨得的，一張口就是十萬盞，而且這還是前期計劃，到最後天知道會有多少煤氣燈。

到了現在，哪怕是西城區沉村大街這種實際上，已經遠離真正市中心的街道里，都已經安裝上了煤氣燈了。

為人們提供夜間出行的基本照明。

只不過沉村大街只是普通街道，而繼續往前到了黃浦江邊，踏足在黃浦江大道的時候。

此地的公共煤氣路燈更加密集，並且大道邊上的大量商業建築，也會在門前架設私有的煤氣路燈。

眾多的煤氣路燈，把整條黃浦江大道照的燈火通明，絲毫沒有夜間的黑暗。

路燈的燈光之下，黃浦江大道上依舊繁忙無比，十多米寬的瀝青馬路上，不時的有掛著玻璃罩鯨魚油燈的馬車路過。

大量滿載著貨物的四輪馬車在道路上通行著，趁著夜間交通沒有那麼擁擠，把貨物運輸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黃浦江大道旁的那些宏偉建築裡，不時有穿著體面職業裝或傳統漢服的人從大樓裡出門，朝著路邊等候的出租馬車一招手，隨後上了出租馬車。

不過更多從這些大樓裡出來的加班的人，雖然穿著一身體面的呢料職業裝或絲綢漢服，卻依舊到公共馬車站臺上，拖著疲睏的身體坐上公共馬車，隨著馬車一路搖晃回家。

公共馬車一路穿行，還能看見一些燈火通明，甚至比白天更熱鬧，掛著引人遐想的各種紅色燈籠的酒樓茶館，不時還能聽見裡面傳來的吹拉彈唱聲，伊伊呀呀的聲音遊蕩在昏暗的街道上，向世人證明著松江哪怕是到了晚上，依舊繁華而熱鬧！

不說繁華，彙集了無數金錢的黃浦江大道，哪怕是在稍偏僻一些的西城區裡，很多地方到了晚上依舊是燈火通明。

西城工業區，安華紡織廠裡，工廠內好幾座龐大的紡紗廠房裡已經燈火熄滅，工人們也早早下了班回家。

但是在廠房一側的辦公樓裡卻是依舊燈火通明。

三樓會議室裡，十幾個穿著新式職業裝的中年或老年男子坐在長方桌兩側，會議室裡煙霧纏繞，以至於哪怕大冬天裡都開著窗戶通風。

長方桌正前位的是一個穿著職業裝的中年男子，他一手夾著一根東華牌捲菸，一手翻著身前的檔案。

半響後只見他夾著煙狠狠的吸了口，隨即把菸頭在身前的菸灰缸裡掐滅，煙霧被噴出後，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團白濛濛的煙霧。

菸草這東西在前明萬曆年間就傳入，並迅速傳播到了整個華夏地區，一開始明朝也好，東擄也好，其實都對菸草進行過禁制，不過成效不大，民間開始大量種植自吸。

等到了大楚帝國時代後，羅志學一開始也想過禁制，但還是效果不大，再加上菸草利潤實在太大，對財政貢獻極大。

後來乾脆實施菸草專營制度，進行有效管理的同時也獲得了大量的財政收入。

後來發展到採用菸斗，乃至捲菸。

如今的菸草行業規模已經很大了，財政貢獻極大。

尤其是大楚帝國在承順十五年，因為大規模採用工業化生產食鹽，但是食鹽這東西屬於人類生存必需品，帝國不可能為了利潤就讓人們吃不起鹽的，甚至還在工業化生產食鹽後，多次大規模下調食鹽價格。

到了如今，食鹽這東西在帝國本土乃至海外領地裡，已經變得很便宜了……便宜到哪怕你搞食鹽走私之類的都賺不上幾個錢。

同時還大規模向各個土著國家進行食鹽傾銷……如扶桑，印度，西亞，美洲、非洲，甚至歐洲，都出現了大楚帝國優質廉價食鹽的身影。

如此情況下，雖然鹽還是屬於專營，並且產量極大，但實際貢獻的利稅已經遠不如前了。

這個時候，菸草就取代了食鹽，成為了官府專營行業的大頭，每年貢獻大量的稅收和利潤。

民眾們也從開始的抽土煙，到菸斗，再到自行卷菸絲，再到現在的工廠生產的紙捲菸。

尤其是在中上層裡的非常流行！

如今會議室裡煙霧纏繞，就可以證明大楚帝國過去幾十年裡的菸草行業的迅速發展……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就是了，畢竟吸菸有害健康，吸菸時間長了，各種肺部疾病就好了，什麼肺水腫啊，肺癌啊都來了。

這玩意對人們的健康危害，可比什麼粉塵行業大多了，粉塵行業撐死了影響少數從業人員，但是菸草，影響的是無數人。

不過在當代的大楚帝國裡，人們顯然還認識不到什麼菸草的危害，更多的是它當成一種茶葉一樣的消費品。

羅志學對此也是有些無奈……早年他也試過禁制，畢竟他也不抽菸，也知道抽菸的危害，可惜禁止不了……官員也好，百姓也好覺得羅志學此舉是多管閒事。

後來羅志學乾脆不管了，愛咋地咋地吧……正好搞個專營，狠狠地收割那些菸民一波。

不過對於鴉片這些真正的毒品，羅志學的態度就非常堅決了，除了特定的醫用行業外，實施全面禁止種植、加工、運輸、銷售。

而且禁制的非常嚴苛，基本逮著就是槍斃！

為了打擊鴉片，不僅僅在國內禁止種植，而且還跑到鴉片重要產地印度中西部以及孟加拉等地區那邊實施打擊……禁止當地的土邦種植鴉片。

手段簡單而粗暴……你敢種我就敢發動戰爭！

同時也全面禁制海外關於任何鴉片的交易。

不過全面禁制鴉片貿易的同時，大楚帝國卻在全球範圍內搞菸草貿易……

大楚帝國的大量菸草，除了自身消耗外，也大量出口！

如今歐洲地區裡，來自大楚帝國的進口紙捲菸，已經成為了當地上流貴族、商人們的新寵。

吸上一口大楚帝國的品牌紙捲菸，彷彿就變成了楚國體面士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