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沒有直接殺我,那我們就有得談!”

“姑娘你何必擺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樣子?”

王春野從老賈的背後冒出頭來,竟是有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堅持。

即便老賈的臉色已經黑如焦炭幾乎不見人色,但見識過大勢力鐵血手腕的王春野。

他的內心雖然有著畏懼,但同樣也有著上位者的桀驁和自負。

因為他堅信李錦兒現在沒有殺他,那麼之後也就同樣不會殺他。

既然他不會死,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去畏懼去退縮。

既然不是要他命而來,那麼即便是再大的代價他也能拿得出手。

而且還要讓李錦兒他們拿出足夠強硬的手腕,否則想要拿著王家的東西離開望山城也是一種奢侈。

老賈聽到王春野的言語,只感覺自己一條老命都要送在了這裡。

只感覺這些大勢力出來的傢伙,一個個腦子都不正常。

李錦兒聽著王春野的言語也是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下笑容盈盈的伊然。

她已經將事情鬧大,相信接下來無需多久就會有大量的修士趕過來。

而後面該如何繼續下去,終究還是得看伊然如何謀劃。

不過伊然明顯半點不急,優哉遊哉地看著天空。

似乎是在回應李錦兒的目光,又好像是在調侃腿腳哆嗦的趙天元,伊然認真地說道:

“那便讓望山城的這場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王春野不知道伊然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看著不斷出現的熟悉身影,他的底氣也是越來越足了。

看著遠處疾飛而來的三道身影,王春野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不再躲於老賈身後,他一步跨出直面伊然道:

“既然是你做主,那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想要什麼直接說個數。”

“無論是金幣元素石還是靈材,只要你開口,我便當交個朋友了。”

“但做人也不能太貪心,也得有些自知之明!”

伊然順著王春野的目光看去,有些遺憾地說道:

“怎麼就來了三個,似乎有些不夠啊!”

王春野聽著伊然的嘲諷,臉色變得陰寒無比,他無比憤怒地斥喝道:

“你好大的口氣!”

“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是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好端端走出望山城呢,還是把自己交代在這裡。”

伊然看了看已經雙腳打起擺子的中年修士,為了讓他放鬆情緒,於是有些無奈地問道:

“說起來,我還一直沒有詢問你的名字,你叫什麼來著?”

“小的趙天元。”

在下意識回答之後,趙天元又立馬補充道:

“小的姓名哪裡敢讓您掛念,隨便喚小的什麼便行!”

伊然嚴肅地說道:

“你的本性不壞,但是這奴性卻太重了!”

“天元,這麼大的名字,卻在你這麼個懦弱的人身上。”

聽著伊然的教訓,趙天元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還有些得意。

“很多年長的前輩都說我這個名字好,說我命中註定要遇上貴人。”

“看來那些前輩誠不欺我這個沒文化的人,而您就是我的貴人啊!”

伊然眼睛翻了翻,看著趙天元卻是更加無奈了。

一個本就沒有上進之意扶不起來的人,即便再怎麼為其考慮,扶不起來終究是扶不起來。

這不是上天不給其機會,而是機會擺在眼前卻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去接住。

欲戴王冠也需承其重,沒有足夠的功德也如何受得起那些機緣!

伊然不再理會趙天元,徑直走向李錦兒。

耳垂上的小白卻在這時從伊然的耳垂上掉落,然後沿著伊然的衣服掉落地面鑽入了碎石之中。

李錦兒看著這一幕,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伊然,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至於來到她頭頂的幾個靈階修士,她卻是半點沒有放在眼裡。

“你倒是對他挺好,怎麼想幫他一把?”

“天元,天元,是天之始,是歲月執行之理。”

“能為其取這麼個名字的人也絕非凡人,但有這麼個名字的人,卻成了這麼個畏畏縮縮的——廢物!”

伊然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有些無力地說道:

“天元是個好名字,本對於我而言還有另外一種意思。”

“今日恰好找上他問話,還以為是種緣分,只不過是我多想了。”

看著意興闌珊的伊然,李錦兒看了眼趙天元,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趙天元舔著臉訕笑著看向李錦兒,卻也沒敢多說什麼。

只不過李錦兒清楚,伊然心裡還是挺在乎這個名叫趙天元的傢伙,否則也不會讓小白潛於暗中保護他。

可李錦兒也同樣想不通,伊然為何這麼在乎趙天元這麼個唯唯諾諾貪生怕死的傢伙。

只不過李錦兒哪裡想到,伊然若想與她完全不同。

伊然所想的根本不是什麼天之始、歲月執行之理,而是最簡單的,但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的東西。

十九道圍棋的棋盤之上,縱橫交錯的線條之間,交匯出最中心的那個點也叫做天元。

正因為這個世界不存在圍棋,所以伊然才會對這個名字另有情愫。

既然知道了自己是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那麼伊然自是相信兩個世界裡絕對存在著特殊的關聯。

既然有關聯,那麼是不是就能找到些許痕跡,證明自己不是第一個從那片世界過來的。

甚至,是不是能從那些痕跡中找到回去的路,那才是伊然最渴望的。

他從沒想過再擁有這般修為後,回到普通人的世界裡為非作歹,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只是想回去,看看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過的父親母親。

看看他們在失去自己後,過得還好不好。

所以伊然非常希望趙天元的“天元”是自己所想的天元,而不是李錦兒所說的天元。

見伊然說這麼多無用的廢話,又沒有說清楚的意思,李錦兒也明白那是屬於伊然的秘密。

所以她也不深究,而是認真詢問道: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伊然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衣袖這才說道:

“之前就說過了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那不就是得把事情搞大!”

“明面上就來了三位靈者,暗中潛伏的也沒超過雙手之數,實在是不夠意思啊。”

聽著伊然有些嫌棄的話,李錦兒不禁撇了撇嘴。

但是又想起伊然那夜獨戰黑石老祖麾下數十靈階巔峰的石頭怪時,她又覺得理所應當。

伊然所求的公道他自然會取,而他需要給予他人公道,他自然也得認認真真地交付到他人手裡。

“你就說怎麼辦吧!”

“你看著王春野他倆,我先來將上面這三位收拾了。”

“然後我們便繼續等就好了。”

頭頂的三位靈者,當然能夠聽到伊然和李錦兒的對話。

原本還想擺點架子的三人,臉色早已變得鐵青,當先一人怒罵道:

“哪來的無知小兒,竟敢在望山城裡與我王家之人為敵!”

“二叔、三叔、五叔!就是這傢伙毀我天香樓!”

“而且他們還極有可能是毀去春華坊,殺害那些世家子弟的兇手!”

“你們趕緊將他擒下,這對整個望山城來說都是大功一件啊!”

看到自己臉色鐵青的三位叔父,王春野就像是有了依靠一般變得蠻橫起來。

不管是有的沒的,全都一個勁推在了伊然和李錦兒身上。

前一句話很多圍觀之人並未放在心上。

明眼人都知道,天香樓被毀的只是一間庭院。

而被毀的原因也只是撤去了空間陣法,哪裡與鬧事的兩人有半點關係。

此時趕在第一時間便來湊熱鬧的,每一個都是修為不俗的人物,更關鍵的是他們全都有著不可小覷的身份。

而這樣的人,當然全都是通曉事理的明眼人。

只不過即便他們心裡全都很清楚,卻也不會為伊然和李錦兒說些什麼。

至於後面那句“他們極有可能是毀去春華坊,殺害世家子弟的兇手”,則讓很多人都破防了。

就在伊然身形漸起來到王春野三位叔父同等高度的時候,又有五位暗中窺探的靈者圍了過來。

未等王春野的叔父們開口,這五人裡就有人按捺不住率先質問道:

“就是你們毀了春華坊,斬殺了在春華坊中的所有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伊然會否認的時候,伊然的回答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沒錯,就是我一人所為!”

聽著伊然毫不迴避直截了當地回答,提問那人身上的殺意驟然變得濃郁起來。

“你可知道,你殺了我望山城中多少的年輕子弟。”

“你可知道,就因為你,我混天府有多少兒郎死在了那裡。”

“裡面有我手足,也有我的侄兒,甚至還有,我的兒子!”

“今日,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都要讓你無法走出望山城!”

“沒錯,我的徒兒們,幾乎因你而死絕。”

“老夫半輩子的心血,全都毀於你手,你該死啊!”

當前那人話音剛落,又有一人開始痛訴伊然的“過錯”。

在場所有人包括李錦兒,甚至還包括伊然自己在內,全都細細地聆聽著他們的訴苦、他們的悲痛。

無論是喪親還是喪子,這本就是人生最大的哀事。

所以即便是那些沒有親朋死在春華坊的修士,看向伊然的目光也早已沒有半點友善。

當五人一一敘述完他們的悲愴,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對著伊然指指點點。

“世間竟有如此喜好殺戮之人,這樣的傢伙簡直比魔獸還要更加可惡!”

“長得人模狗樣,卻是如此心狠手辣歹毒無比之人,這樣的人就該殺了去喂魔獸!”

“也難怪他回來天香樓鬧事,他難道是想毀掉天下間所有的青樓嗎?那他該是想斬殺多少無辜之人!”

“枉為人子,枉為人子啊!”

被千夫所指被萬人怒罵,各種怒罵聲各種咆哮聲全都充斥在這片天地之間。

李錦兒看著伊然,也為其感受到難以言說的委屈。

明明是他們自己貪圖美色,被姥姥那棵槐樹妖誘惑,不斷地滋養惡妖們的勢力。

而整個望山城都對此不聞不問,放任春華坊在暗中為惡,只是一心維持自己的權柄,在望山城中壓榨普通修士。

但在李錦兒的目光中,伊然卻是一直保持著笑容,在認真地聆聽著自己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