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安的臉色又一次僵住了,只是未等他開口,就有人替他將所想講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好驚豔的一劍,明明都沒有異象出現,感覺卻比之前那劍更加玄奧。”

“確實,我似乎還在那劍之中感受到了如同漩渦般的吸力!”

“沒錯,王石安前輩那一拳的拳勁好像被完全卸去了,根本就沒有發揮出半點威力。”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聞過這般劍法,難道這便是魔武雙修的優勢嗎?”

“……”

你一言我一語中,卻不見王石安的整張臉都在不住地顫抖。

“太極劍法,太極……”

“的確是個好名字,只不過僅是如此的話,戰鬥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說話間,王石安已經穩住了身形,開始再度凝聚內勁。

強大的氣流在王石安的體表凝聚,五條虛幻而強壯的巨蟒圍繞著王石安遊走。

地階武技——幻蟒拳!

捨棄了強大的爆發力,換來的是恐怖無比的拳速以及巧妙無比的出拳。

兩步來到伊然身前,強悍的拳勢形成一道扇面壓向伊然。

王石安一拳既出,五條幻蟒又似五拳轟出,只在眨眼之間便是無數拳。

“你那劍法可以卸去強大的力量,那本靈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卸去這一拳!”

伊然看著漫天拳影,依舊不慌不忙地揮動桃花劍。

隨著桃花劍在空中劃過,強大的劍罡在空中同樣拉出一道扇面。

兩道扇面碰撞在一起,無數的波動在扇面之上浮現,層層疊疊波瀾起伏。

劍罡不停地揮舞,拳影不停地浮現,一時間兩人的攻勢竟是不分高下難分伯仲。

幻蟒不斷地轟擊在劍罡之上,氣勢洶洶之餘卻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效果。

劍罡看似不具多大的威力,卻將拳影盡數抵擋在三尺之外。

隨著時間的推移,伊然的臉上滿是輕描淡寫,可王石安的臉色卻變得晦暗而沉重。

“不行,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依舊找不到半點先機,就連內勁也會消耗得更快!”

“必須找到破開他防禦的機會,否則這場決鬥就只會註定了落敗的結果。”

王石安思緒千轉間攻勢猛然出現變化。

拳頭化作手刀,原本只是如拳的幻蟒,也在突然間就變成了虛幻的利刃。

“啪啪啪啪啪……”

驟然變招之下,手刀和幻刃竟是直接插入了劍罡之中,將青色的劍罡破開一道道口子。

只是眨眼間,原本難分上下的劍罡和拳影在突然間便起了變化。

裂痕在劍罡之上蔓延,眨眼間便有了破碎之勢。

看著距離伊然眉心僅有一尺的五把幻刃,王石安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心裡不住地想著: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戰鬥經驗還是跟不上驟然間出現的變化。”

“自己只是略施小計,勝利就已經在向自己招手。”

“既然自己本就不求殺人,那麼在擊碎劍罡之後,這場戰鬥大抵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眼眸間不自覺地露出些許笑意,王石安對著伊然說道:

“伊然小友,這場切磋是不是到此就可以結束了?”

王石安無比自信,既然已經擊潰了劍罡,伊然還能有何不認輸的道理?

但王石安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是,即便那些幻刃只差一尺便能刺穿伊然的眉心,可伊然的眼神中卻沒有透露出半點畏懼的神色。

是知道自己不會下死手於是有所依仗,還是伊然他有著萬分的把握能擋下自己接下來的攻勢?

王石安有些疑惑,也有些慍怒。

但沒有等他開口,伊然的回擊便立馬出現了。

他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了王石安,事實到底如何,他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伊然任由第一層劍罡直接破碎開去,任由王石安手刀和幻刃藉著餘威刺向自己的眉心。

可就在手刀和幻刃距離伊然的眉心僅剩半尺的時候,更加強盛的劍罡在桃花劍上出現。

桃花劍在伊然頭頂輕輕掃過,又一道青色劍罡宛若長河橫跨伊然頭頂。

而且長河之水滔滔不絕,直接沖刷在手刀和幻刃之上後,便是將它們一同帶走。

原本以伊然眉心為目標的攻勢,眨眼間便不知被帶偏到了哪裡。

伊然再度用滿是挑釁的眼神看著王石安,似乎在說: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擋不出你的攻勢!”

接二連三被伊然嘲諷挑釁的王石安,心中有暴風雨在緩緩生出,他的身軀再一次顫抖起來。

面對一位晚輩接二連三的戲弄,王石安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意。

即便是來自洛天宗又如何?那就可以隨意挑釁強者的威嚴了嗎?

外物終究是外物,即便是有著強大的背景又如何。

等到將你斬殺了,洛天宗還真能為了一具屍體與我王家開戰嗎?

大不了到時候直接認慫,想必洛天宗為了顧全人族大義,頂多也就是賠償一些資源罷了。

而他們王家,最不差的也就是資源了,有著望山城為後盾。

只要沒把那些平民修士的血吸乾,就永遠不會差資源這種東西。

想明白這些,王石安的臉突然就變得猙獰起來。

“不尊老不愛幼,毀我基業傷我族人,即便本靈看在洛天宗的面子上處處忍讓,可你卻還在不識好歹一味挑釁於我。”

“若本靈還在一味忍讓,也不過是讓你這娃娃汙了洛天宗的名聲而已!”

“倒不如就讓我王石安、讓我王家為民除害,為洛天宗除害蟲!”

“相比即便是洛天宗的那些個地位高尚的前輩得知此事,也不會責怪於本靈!”

王石安看著伊然,慢悠悠地說著。

明面上這話是王石安說與伊然聽的,但事實上,這些話卻是說給所有圍觀之人聽的。

因為王石安不光想要殺伊然,還要讓自己讓王家立於正道立於大義上。

只有這樣,等到有朝一日洛天宗有人前來問事,他王石安也就可以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伊然自己身上。

但更讓王石安沒有想到的是,伊然對於他的強詞奪理並沒有出現半點憤怒。

伊然甚至還極為歡喜地應和道:

“說得好!我輩修士就該以為民除害為己任!”

“所以出現在春華坊的所有人都該殺!而我既然來到望山城,得知你們要為自己死去親朋求一個公道,那我便給你們一個公道!”

伊然不說則已,一說更是驚起了圍觀之人的滔天怒意。

王石安滿是戲謔地扭頭看向那些圍觀之人,聽著他們的誅心之言,明明想笑卻還要按捺住心中的喜悅。

明明自己有大錯還不自知,竟是狂妄到要與天下人為敵!

即便你是伊然是東洲屈指可數的絕世天驕,在如此不顧人心的情況下,你不死那還要誰死!

“伊然,我們都知道你的天賦你的強大!可你毫無理由地斬殺我家侄兒,竟還妄言為民除害!”

“難道我的侄兒不是需要保護的平民嗎?難道僅是因為貪色,他就成了天下之害?”

“又或者,你是覺得天下貪色之人皆是該死之人?”

鋒利的言語絲毫沒有給伊然留半點情面,一字一句之間盡是對伊然的質問。

而且第一人的質問尚未結束,立馬又有其他人帶著更加犀利的言語而來。

“就算你認為貪色之人該殺,可春華坊的那些小廝、那些姑娘以及春華靈者呢!”

“那些小廝只是在春華坊中某一條生路,那些姑娘說不得只是迫於生計才投靠春華坊,至於春華靈者更是為擋下垂雲山脈中的異類付出了不知多少!”

“你要除害,可他們又何害之有!”

即便是那些沒有親朋死在春華坊的修士,在聽到此人的言語之後,內心對於伊然的認可也產生了動搖。

他們對伊然的瞭解也就停留在天池秘境中救下了很多天才天驕。

但對於伊然的喜惡和性格,他們卻沒有半點了解,而春華坊的春華靈者卻不一樣。

多年來春華靈者為望山城所做的一切,他們這些望山城的修士卻多有耳聞。

望山城上百年沒有遭受過垂雲山脈中的魔獸侵襲,他春華靈者可以說是勞苦功高!

所以他們願意相信自己的耳聞,也就不再願意接受伊然為民除害的道理。

聽著眾人又開始滔滔不絕的針砭,看著那些人懷疑和不善的目光,伊然也不惱只是靜默無言。

等到所有人都開始不再相信伊然,認為伊然只是憑藉自己喜好來斷人生死的時候,伊然終於準備開口了。

之所以伊然要等到這個時候,是因為伊然明白。

只有退到最低谷,只有讓所有人都開始懷疑,才能讓自己接下來所說的一切變得更加值得思考。

只有這般,已經處於無路可退的絕境中的伊然,才能夠看清究竟有多少人願意看到真正的公道。

又有多少人想看到的,就只是自己想要的公道。

天下人的公道與自己的公道孰輕孰重?

一個人站在天下人的角度時,天下人的公道肯定更重。

但於他自己而言,他寧可選擇自己的公道,也不願選擇天下人的公道。

這便是人性!

也是為何公道為何往往需要以拳頭去訴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