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六域之地 第一百五十章 大慶之前

夜風輕拂著盆谷，搖曳的火光映照出盆谷四周八萬大軍憤然的臉龐，眾將士鴉雀無聲望向谷中，握緊的長弓在微微顫抖，一手緊緊按住箭囊，巖族將士個個蓄勢待發。

芙怡豪沒客氣，抽出秀劍一聲嬌喝：“三軍聽令！繼續！”

“嗖——”“嗖——”“嗖——”

谷口兩萬四千盾射率先發起攻擊，遊兵們頓時被逼回谷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四面箭雨開始循壞，“葵鷹士”繼續狂奔。

芙怡回身走來，看向我、娪絮、“大廚”等人，輕輕彎身作禮：“小峰，你們為我巖族已做得夠多，大家也累了，接下來交由我們解決，你們去休息吧。”

“對呀對呀，大人你們快去休息，這裡還有我吶。”老益附和，向我們連連抱拳。

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娪絮、“大廚”、周廣拳與隊員們略顯疲憊，也好，就讓大家去找地方休息。

我躥上旁邊一棵大樹，坐在樹杈上觀察谷中狀況。

婁洹也跟著躥上樹來，他在我側面坐下，神色緊張，不時瞄向我。

“三弟，你幹嘛，有事？”我有些納悶。

“二二......二哥，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他支支吾吾。

“好，有事就說。”我轉向谷中繼續觀察情況。

“呃......”婁洹憋了半天，斷斷續續蹦出一句：“我我我......看上一姑娘，她也挺喜歡我的......我想結婚......你同意嗎？”

“很好呀，跟誰？”我盯著谷中的遊兵，隨口回到。

嗯？結結結！結婚？婁洹說的是要結婚？！

我吃了一驚！

“等會！三弟你認真的？”我瞪大眼睛。

“是是，是的二哥......”他滿臉通紅。

“你說的......不會是同你騎駝子來那位吧？”我嘗試著問。

“正，正是......”婁洹低下頭，雙手手指搓得跟做錯事的大娃娃頭似的。

我去，你倆才認識多久，這就談婚論嫁？！

要說，那女子模樣也算得有閉月之貌，就是體格稍微健壯了些，不過身手絕對不弱，於婁洹搭配倒是蠻合適，可剛認識便要結婚，似乎大有不妥。

呃，貌似我也沒資格管這事，這種事得問長輩吧，要不問會長或者嫣姨，雖說我是他結拜二哥，那也並非長兄啊，問朧晉估計也不太靠譜罷......

“那什麼......三弟呀，這個......我同不同意不重要，終身大事，你還是得回去跟會長、嫣姨通通氣再說......”我實在沒什麼把握，於是提出建議。

“不不，二哥你是族裡的鑾童，只要你同意，會長、嫣姨都不會反對。”婁洹一臉期待的望向我。

汗，三弟平時考慮問題懵懵懂懂，這檔口倒是直截要害了。

“哈哈，那個，你倆先處著，我幫你考慮考慮。”看來不好推脫，我只能打起馬虎眼。

“哦，好的二哥，那我去休息了。”婁洹稍稍有些失落，翻身躍下樹去。

此時，芙怡已經將遊兵的罪狀整理出來，三軍開始反覆唸誦。

“某年某月如林‘葵鷹士’偷襲環山某城，造成傷亡XXXX......”

“某年每日如林‘葵鷹士’火燒某村，屠殺巖族子民XXX......”

“某年某月如林‘葵鷹士’掠劫巖族出境商隊，致商隊無人生還......”

......

在鼓聲之中，四面大軍朗聲之下，條條罪狀震徹著整個盆谷，“葵鷹士”奔逃的姿勢變得更加有節奏！

只不過，現在我不知該不該後悔提出這項方案，這一著，本想讓芙怡與巖族的怒火降降溫，而聽到“葵鷹士”對環山犯下的種種惡行，以及巖族眾將士唸誦中越發憤慨的聲音，這反倒成了火上澆油。

不曾想這夥遊兵竟如此兇殘，每一條罪行都夠他們死上好幾回的！

我已無語，不想再看下去，跳下大樹，去遠處找塊較光滑的大石靠到上面。

唉——這幫孫子可能在劫難逃咯，我後面的計劃也得泡湯！

“怎麼悶悶不樂，有心事？”娪絮慢慢走到我身邊坐下。

“呵呵，算是吧......”我搓揉著面部。

“別多想，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微微一笑。

娪絮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唔唔，又是那專門對付我的讀心術......是吧......

“要不你睡會？”她拍拍自己的雙腿。

“......這樣不太好吧。”我臉上有點發燙。

“讓你休息，沒讓你佔便宜，想什麼呢！”娪絮撇我一眼。

一股冷風颳過，我不由打起寒顫，看看娪絮，想起點什麼。

我拍拍肩膀：“不然，還是你過來。”

“也，行！”娪絮嘴角微翹輕輕將頭搭過來。

一陣清香撲鼻而來，突然滿滿的幸福感從心中溢位，說得對，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不妨往山前走走？

夜入深，野外氣溫驟降，好在我與娪絮緊緊擠在一塊，感覺挺暖和。

不一會，娪絮已經入眠，我輕輕脫下外衣蓋到她身上，微微挪了挪身子，將頭靠到大石上，靜靜閉上眼睛。

盆谷那邊不斷傳來陣陣鼓聲，我不再多想，不知不覺便拜見周公去了。

......

夜間，雜亂無章的奇怪夢境讓人觸目驚心......

夢中，六域之中被挑起大混戰，五族將士屍橫遍野，環山岩族被打散，我在屍體中尋找芙怡，卻一直沒能找到......

又夢見，溪沐瀟被一堆堆白骨裹纏，而地下不斷伸出無數乾枯的手骨，將他漸漸拖入深淵，無論我如何劈斬，也沒能將他救回來！

驚醒過來，我全身冷汗淋漓，娪絮正一遍又一遍的用手巾幫我擦汗。

“做噩夢了？”娪絮擰擰手巾。

“差不多吧......”我捂住腦袋，夢中的情景不斷迴旋在腦中，那種真實感令人不寒而慄。

“人們常說，夢境都是反的，你別太在意。”她擦掉我脖頸和後背汗水，安慰說。

“希望如此。”我緩緩起身。

不管夢境預示何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定會全力以赴！

此刻，已過清晨，盆谷四周鼓聲已止，谷中傳來整頓佇列的喊聲。

芙怡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過來。

“來，吃早餐啦。”她把盤子遞給娪絮。

“噢。”我心不在焉，盯著芙怡稍稍發呆。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她拭了拭臉上。

“沒，沒什麼......”想到夢境的情形，我有些擔心她。

不知道那群遊兵怎樣了，我轉身跑到谷口坡地向裡望去。

咦！他們人呢？一個沒看到！盆谷四周的大軍也沒影了，谷中只有隨我同來的二萬四千盾射在列隊，老益正跟那指揮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大大不妙！

“小峰，吃包子呀，你幹嘛呢？”芙怡握著兩個包子跟上來。

我手足無措的指指谷中，又指指芙怡：“你你你，他他他，他們全被處決啦？！”

“你說什麼吶？”芙怡眨巴眨巴眼睛。

欸？！她怎麼這幅表情！

“你說‘葵鷹士’？”芙怡將一個包子直接塞進我嘴裡，指著回去的方向：“我已命三軍撤回兵營，剩下的‘葵鷹士’被巖誕和巖子寬全部押往小城。”

“剩下的......什麼意思？”我沒明白。

“‘葵鷹士’還是蠻有血性的。多虧了巖誕，不然，我可能壞了你大事。”芙怡微微一笑。

耶？又什麼情況，看芙怡這表情，是放過那群遊兵啦？！

話說，她怎麼知道我打的算盤？我就沒告訴過任何人！

芙怡把另一個包子遞給我：“來，你吃包子，聽我慢慢講來......”

原來，後半夜遊兵們奔逃到體力不支，已萬念俱灰，集體躺平地上在谷中等死，當芙怡正要下令就地處決時，巖誕飛奔而來找到芙怡，他問芙怡有沒有想過，為何帶十萬大軍圍剿六千遊兵，我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芙怡不解，請他解惑，巖誕只說了四個字：必有後事。

他告訴芙怡，我後面肯定還有安排，希望芙怡把“葵鷹士”交由他處理，定給巖族一個交代。

芙怡應允，巖誕帶人與“葵鷹士”交涉，只要他們交出此次屠村與之前殘殺巖族五十名兵士的人，可暫且饒過其他人性命。

沒想到“葵鷹士”夠爺們，五百多名遊兵自行站出，在確認巖誕能保證他們其餘兄弟安全之後，二話不說自行了斷......

之後，其餘人等被暫時收押，待我來處理。

整夜裡，這一邊倒的戰事，讓環山岩族大大出了一口長久以來的惡氣，加之眾將士對那五百多如林“義士”心生敬意，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聽完芙怡敘述，我暗歎兩聲，一嘆赴死的“葵鷹士”，算得是敢作敢當的好漢；二嘆巖誕，不愧是巖族軍師，能洞察到我細微的破綻。

不管怎麼說，這個結局是意外之外的意外，至少我後面的計劃還能繼續。

“幹瓜已也死啦？”我想到一事。

“那倒沒有，他本要帶頭自盡，但被巖誕命人及時扣下，巖誕說他是正統領，‘葵鷹士’很多事只有他最清楚，暫且留他性命，說不定對你有幫助。”芙怡背起手踱了一步。

“嗯。”我點點頭。

嘿嘿，巖誕這老哥們真是太那什麼了，改天得好好請他吃頓酒，不不不，得多請幾頓！

“小峰，聽說今天小城有很多士卒邀你百家同慶，我想去湊湊熱鬧，嘻嘻。”芙怡拉起我的衣服搖來晃去，看得出她現在心情很好。

“當然，你本就是他們族長，由你主持婚禮，他們肯定高興得不得了。”我舉雙手贊成。

“好，此處既已無事，那我們馬上出發！”芙怡彎起柳眉，興沖沖地去通知老益帶隊回小城。

我找到娪絮、“大廚”、周廣拳、婁洹與眾隊員，告知他們準備返程。

兩萬多匹鴒騰駝已被調來，我隨便挑了一匹，解開韁繩與娪絮同乘一騎。

來時匆匆，返時悠悠，回去的路上我們欣賞著沿途的景色，只覺巖山、木林與河道編織成的環山地域，處處充斥著全然不同的各色景象。

清澈的溪流附近一片綠蔭，眺望遠處許多大山卻是由巨巖形成，而且都是大片青色岩石，不咋帶黃土那種，或許在外面的世界，只有童話中才能見到如此特異的地貌奇觀。

兩萬四千將士排出長龍般的隊伍，安靜的在後面行進，眾人稍顯疲倦的臉龐上，洋溢位得勝而歸的笑容。

娪絮扯扯我胳膊，壓低聲音：“看你三弟。”

“他......怎麼......”了字還沒出口，轉頭已見旁邊的婁洹，正摟著他坐騎上那姑娘的小腰卿卿我我，倆人那親密勁兒，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靠，沒想到平時憨厚的三弟居然是這種人，這架勢我還沒試過呢！

偷偷瞄向娪絮，她連忙轉頭向前，漲紅著臉：“別動歪心思，小燕可是因為你才受傷的......”

“哪，哪敢......我只是想表達表達對於這種蠻流行為，它非常不道德......”我趕緊辯解。

“呸，信你才有鬼！”娪絮啐到，然後補充一句：“你三弟跟人談戀愛，哪裡不道德了？”

“哈哈，這......哈哈......”我頓時語塞。

接近小城，巖子寬已帶人候在城外。

見到我們，急忙迎上來：“大人，您可算來了，城裡都佈置得差不多了，我那些手下都向我打聽好幾回了，問您什麼時候到，他們擔心您是否能來。”

“必須來，我說話能不作數麼？”我同娪絮跳下乘騎。

“你的手下歡不歡迎我？”芙怡笑盈盈的躍下駝子。

“哎喲，族長您來啦，歡迎歡迎，強烈歡迎，有您親自參加婚禮，我這小城可真是蓬蓽生輝呀！”巖子寬似是因為感動，兩眼淚水橫向汪汪流下。

芙怡拍拍身上的塵土，看向巖子寬：“早上交給你們的事，辦得怎樣？”

“族長放心，清晨我與巖誕將‘葵鷹士’押回小城，便立即動身去村莊安撫村民，發放完財物和必需品，我等命人為村民搭建營房，重建工作也同時展開，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完工。這不，村民為表感謝，特意打些野味送過來。”巖子寬指指城門口在忙碌的十幾名獵戶打扮的青年。

“嗯，那就好。”芙怡很是滿意。

“族長，大人，各位，裡面請。”巖子寬拱手行禮，引我們走進城門。

二萬四千將士齊齊下駝，背弓藏箭，列好隊形，整齊地隨我們入城。

譁——城裡張燈結綵，幾乎每家每戶都掛上紅燈籠，數不清的綵帶飄在半空連得滿城都是。

蹦蹦跳跳的小孩在大街上嬉戲耍鬧，來往的行人不知比平時翻了多少倍，就連沿途的商販都擺出了夾道的儀式感，這情景堪比過年啊！

“子寬兄，你確定只是你那些手下辦喜宴，我怎麼覺著你們整個城都要辦宴？”我小聲問巖子寬。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道，我們環山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遇到較大的喜慶之事，附近大城小鎮裡的人都會來沾沾吉氣兒，辦事之城就自然需承擔起東道主的角色，凡來祝賀之人，整日的吃喝住行都由本城免費提供，若是來的人越多，說明城內收到的祝福越多，就越喜慶，城主也越有面兒，反之，那是非常不吉利的......上百戶人家同時婚慶，那是前所未聞的，這可是我這城主的頭等大事呀......”巖子寬耐心的講解。

原來如此，環山這規矩挺好，難怪子寬城主如此上心。

那麼說來，芙怡帶來的這兩萬四千將士，可又為這座小城添上了幾分喜慶喲。

隨巖子寬來到他家大院，他說百家大慶儀式還有段時間，讓我們先作歇息。

巖子寬安排完芙怡、我、娪絮、“大廚”等一行人後，與老益帶兩萬多將士去校場休息。

之前讓十二仙子帶小燕回小城客棧養傷，我和娪絮先去看望她，順便把她們都接過來。

十二仙子倒是有些手段，在她們的照料下，小燕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沒留下什麼後遺症。

回到大院房間，我給眾人斟好茶，剛剛坐定，正準備喝呢，婁洹拉著那姑娘湊過來：“二哥......我的事，你考慮得怎樣？”

那女子與婁洹同時看過來，期望著我的答案。

“這個......就算我同意，她家裡答應麼，三弟呀，不是哥說你，總得讓二哥我跟她家長照個面，坐下來好好談談不是？”我意在拖延，算是緩兵之計。

估摸著，憑他倆認識這時間，對方家裡也不大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太好了，她家裡只有個大哥，我們已經把他請來了。二哥只要你幫我提親，一定能說服她哥！”婁洹猛拍大腿，那叫一激動，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門去。

不多時，他拽著一個“半生不熟”的身影進來。

那人躲在婁洹身後，不時伸頭探腦。

我定睛一看......

臥槽，這不是那小廝麼！

合著婁洹心上人便是小廝說的他家漂亮妹妹！

這下可好，我還真得讓他介紹他妹了......

三弟真能來事，這不是給我添堵麼？不論如何，小廝之前提出的條件，我是斷斷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