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殺

趙成的對手，與他一樣，都是高二年紀的學生，不過對方加入劍道班要比他早上大半年，半年前，別的加入劍道班的時候，趙成還在每天摸魚，在劍術上，自然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不過，人生最奇妙的地方，莫過於無常了，歲月流逝之下，平凡者可以因種種際遇變得非凡，非凡者也可能因種種際遇變得更非凡，當然，也有可能陡然“隕落”，一蹶不振。

而這世上，能夠駕馭無常者的勇者，視無常為趣味，心意上，可謂是萬般無常，我自觀之，無法駕馭著，卻是對細思之，便頓生恐懼。

半年人，二人有若雲泥，而半年後，兩人卻是站在了同一個地方。

這般的無常變化，讓趙成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微瀾，也只是一絲而已，隨著他橫劍的同時，微瀾便已經散去，轉而出現的，是戰意湧現，心劍染“血”。

連帶著，眸子裡，似乎都有淡薄的血光閃爍，但旁人若是細看，卻又會發現，根本沒有什麼血光，似乎只是剎那間的幻覺。

而趙成的對手，在趙成橫劍的同時，就整個人一個激靈，只覺得自己的對手，剎那之間，內裡就像是換個一個東西。

他只覺眉心有些許刺痛，對方分明只是剛剛橫劍，但他卻有一種，劍的鋒芒，已經將要臨身的感覺。

他心裡清楚，這是對方精神鋒芒的一種顯現，劍道強者，精神凝練到極致，可以搏擊長空，不戰而屈人之兵，乃至是可以由虛化實，化作足以斬斷金鐵的鋒芒。

對方的精神力量，雖然距離那一步還無比遙遠，但卻已經展現出了一點非凡的氣象。

精神力量，和精神鋒芒，雖然本質上是一種東西，但對劍道修行者，卻完全是兩個意義。

單純的精神力量，就像鐵塊，就算強大，也只能夠用來砸人而已，殺傷力不夠，而精神鋒芒，卻是鐵塊鑄就成了劍胚，或許還不夠鋒利，但能發揮出來的效果，卻不是鐵塊可以比的。

甚至，他心知，若非是自己此刻有呼吸觀想法定住了心意，被這般鋒芒一激，怕是十分膽氣，就要去上三分了。

這樣的事情，他此生，也是第一次經歷，以往試劍所遇到的一個個對手，還從未有人在精神層面，養煉出劍的鋒芒來。

劍這個東西，有了鋒芒，才是殺生的劍，要不然，就不過是養生劍術。

而養煉出劍的鋒芒這種事，和劍術的高低有聯絡，但卻沒有必然的聯絡，劍術很高的人，未必能有，劍術很低的人，也未必沒有，因為所謂鋒芒，實則是一種心意的體現。

那心意和精神力量混合，就像是水和混凝土攪拌在一起，水很柔軟，混凝土的原材料，也細膩而柔軟，但混合之後，凝固下來的，卻是堅硬如鐵的事物。

心意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哪來的怪胎！”

趙成的對手，心中不禁閃過這樣的思緒來。

他哪知道，趙成的鋒芒，靠的是副本模擬裡，一次次生死搏殺，錘鍊出來的。

打不過，就會被錘死，這種境遇磨礪出來的劍，自然是殺人之劍。

不過，到底是多年練劍，養煉心意，要是換個普通人，此時怕已經沒了戰意，但他卻是不同，雖然只覺是極度“危險”，但卻還是有橫劍的勇氣。

“請！”

他說道。

而話音落下，便見長劍斬來，直有撕裂空氣，斬斷氣流之威勢。

砰！

他揮劍迎擊，就這一劍之間，他便判斷出，趙成的爆發力、速度，都並不比他強上多少。

唯一的問題，就是對方的劍路，太猛，太狠，只是第一劍，就展現出了那種你死我活的氣勢。

砰！砰！

趙成踏步揮劍，氣勢如虹，雖然在勁力的變化上，勁力運轉的細膩程度上，現實的身體，因為還沒有形成肌肉記憶，是以比之模擬副本里，劍術殺傷力差距很大。

但隨著進入戰鬥狀態，那種戰鬥的感覺，卻是一模一樣的。

要說唯一不習慣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劍術，在意識層面上，超過對方太多了，是以一眼看去，對方的劍路全是破綻。

但腦袋會了，身體卻還沒有完全會，看出了破綻，卻無法將之擊潰。

趙成自信，要是自己有模擬副本里的劍術肌肉記憶，定然在第二劍的時候，就將對方一劍封喉了。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連三劍，才讓對方退了一步。

不過，對方這一退，便是讓趙成抓住了機會，在對方有後退趨勢的同時，將退未退的時候，趙成就已經搶先踏出半步。

而趙成踏步的同時，對方也退到了一半。

這個時候，正是對方身體的重心發生偏轉的時候。

這個偏轉不大，但卻很致命。

趙成先動的，不是右手的長劍，而是左手的手臂，他以手上的護臂，硬傷對方的木劍，之後，才是右手長劍斬空，以近乎是投懷送抱的姿勢，劍鋒斬向對方的脖子！

面對斬向自己脖子的劍，雖然明知是木劍，明知自己脖子上有護具，但那精神層面，傳來的感覺，卻相是自己的脖子，要被鋒利的劍刃斬斷一般。

危險！極致的危險！

這一剎那，他的瞳孔緊縮。

面對生死危機，有的人會在生死之中爆發，做殊死一搏，但有的人，卻會被嚇住，只能閉目等死。

而現實裡，前者屬於極少數，堪稱奇蹟，而後者才是常態。

這一刻，他直接是嚇傻了，整個人都是一個僵硬，就連手中的劍，都失去了力度。

隨便，便是有些沉悶的砰的一聲，這是木劍與高強度的塑膠碰撞之後，發出的聲響。

此刻，場中寂靜無聲。

近乎所有的學生，都有些呆愣。

結束的太快了，也太過突然。

以他們的眼力，只能看出，趙成的劍很穩，劍路也很凌厲，除此之外，速度也好，爆發力也罷，二人其實都在伯仲之間。

這種堪稱勢均力敵的對局，一般來說，都是二十多招後，等到雙方狀態都有所下滑，到時候，誰先露出破綻，誰就大機率會輸。

多少次試劍，從來如此。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卻是出現了一個異數，明明在速度上沒有優勢，在爆發力上沒有優勢，甚至在劍法勁力運轉的精妙上，也沒有優勢。

但卻偏偏，只用了四招，就戰勝了對手。

要是剛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殺，意味著，只需要四劍，趙成就能以手臂受傷為代價，收割一條性命。

現在眾人最大的疑惑，就是趙成憑什麼能贏，而他的對手，又為什麼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