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紅石山口,本是考場倒數第二區和終點區的交界處,按照設定是考場最後一個兵家必爭之地,預備引爆考生決戰的天然戰場。

此時因為符傀大軍的意外,大部分考生被牽制住了,反在另一處決戰,以至於還差兩日結束,竟無一人到達終點。

最先到達的,竟然是一隊數十個符傀組成的符傀小隊。

符傀小隊中,一個近似人形的符傀走在中央,在它腦袋上,居然還有一個光影模糊的腦袋,就像帽子一樣疊在符傀腦袋上,時不時衝著旁邊的少年露出討好的笑容。

那少年自然是湯昭了,口氣充滿了平時少有的冷淡,道:“你別看我了,你要是完成了我的任務,答應的條件自然做到。”

那腦袋連連點頭,突然,神色一僵,變為驚恐萬分。

湯昭遠遠地看著山口,道:“看來你也感覺到了?叫伱的符傀衝上去。”

那腦袋發出一聲尖叫,眼見從那符傀身上拔了出來,化作一道無形的遊魂要溜走。

正這時,一道光刷的飛過,如繩索一般將它捆了個結實,就聽湯昭道:“我叫你的符傀去探路,又沒叫你去,你慌什麼?如果它們不去,看來你真想自己去?”

那魅影無奈,還是偷偷摸摸向後幾步,然後指揮著符傀有氣無力的向前走去。

饒是湯昭全神貫注的觀察山口的情況,也不由閃過一個念頭:我為什麼會覺得傀儡走路有氣無力的?

這群傀儡排成一字型,一步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出去百十丈,並無異樣。眼見山口近在眼前,已經接近了兩個考區交界的線。

突然——

最前方的那個狼一樣四足行走的傀儡,塌了。

也不能說是塌了,應該說是……化了。

它身體的一部分,前面的半個身子突然化成一灘水,或者說瀝青一樣的粘稠液體,灘了下來,在地上汩汩流動。

如果是人,這一下就死了,不死也要掙扎哀嚎,但符傀居然還在前進,後面的符傀也沒受影響,跟著繼續前進。

緊接著,其他符傀經過那一個引動異變的交界點,一瞬間竟沒有事,安全路過。但在過去之後某一處別的符傀也開始融化,它們的有的整個融化成液體,與其他符傀的液體匯成了小溪,也有的一部分溶解,其他部分還好好的。

於是本來就奇形怪狀的小隊存留的部分變得越發古怪扭曲,天殘地缺。

湯昭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只能說就像是一群行走的雪糕,空中有一張無形的嘴,一根長長的舌頭,東舔一口,西舔一口,舔的地方就融化,不舔的地方還能塑形,舔的斑斑駁駁、殘殘缺缺。

符傀自己是沒有感覺的,但湯昭看著不免毛骨悚然。

不等他說話,那傀魅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向後就跑。

但湯昭的劍象不容它脫離,將它拉拽回來,湯昭鎮定的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

那傀魅發不出聲音,掙扎了幾下也不動了。

湯昭也沒打算聽它回答,而是自顧自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破碎潮汐!”

身後有人回答。

湯昭一回頭,就見他身後來了一人,還有另外一人正在更遠處跑過來,顯然是追逐先一人來的,不由得驚奇不已,叫道:“張先生?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張融,他先跟湯昭打了招呼,又道:“我看天時不好,來這裡檢視。看來你也發現了破碎潮汐了?”

湯昭點頭,道:“先生是推算出來的,我是感覺出來的。這就是破碎潮汐嗎?”

這又是一個僅在書本上才會出現的詞,人間的人無法接觸到,他剛剛憑藉奇高的靈感察覺到不對的時候,甚至沒想到這個詞。

破碎潮汐,是碎域才會發生的潮汐。

因為碎域太過破碎,除了幾大塊板塊內部還算穩定,邊緣其實還有不少破碎的小碎片在飄蕩。這些碎片碰到人身上,就能讓人受到暴露在安全區外的恐怖襲擊。

大部分時間,這些碎片不足為慮,在板塊內部的人被擊中的可能性不高,就像人很難得會被隕石砸死,但有的時候卻會莫名其妙的聚集形成潮汐。

普通的碎片會被安全的陣法擋住,但潮汐是有衝擊力的,可能會擊潰陣法。

偏偏安全區是用陣法穩定,內部可以像人間一樣行走,所以大家都是不帶防護的。一旦碎域的碎片衝擊進來,沾到人身上,就會像剛剛那種傀儡一樣融化,那反而會造成比真正的前線還大的傷亡。

比如,湯昭身後的學生們……

湯昭本來打算確認不對之後就拼著破壞考試也要回去轉移學生,這時見了張融大喜過望,道:“既然先生來了,那新銳營也知道了,考試要中止了吧?咱們快把學生們轉移走。”

張融神色凝重,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只是普通的碎域潮汐,只需要轉移就可以了,但是那樣的話,我也算不出來,也就不會來了。”

……

“啊?碎域在崩潰?”

湯昭雖然城府不算淺,這時也大驚失色。

這不是滅世級別的災難嗎?

好端端的,一眨眼世界要毀滅了?

“沒有那麼誇張。”張融本是十分凝重,聽得湯昭如此誇張,反而顯得平靜了,道:“是安全區上空出現了裂縫。及時彌補就沒關係。長久的不能彌補,才會從中間裂開,在對面域界的壓力之下開始崩潰。那些破碎潮汐不過是裂縫那邊刮過來了的罷了。”

“這就像雞蛋,一個完整的雞蛋是握不碎的,但是磕開裂紋就很容易碎裂了。”

湯昭匆匆道:“那該怎麼辦呢?學生們就在後頭,我們能做點什麼呢?”

張融道:“新銳營已經去處理了,只是他們還不夠,已經叫了支援。咱們都是人間的劍客,處理這種問題反而不如前線的將士。他們有人才有經驗,能發動整個摩雲城的力量去救那處裂縫。”

湯昭忍不住問道:“救得回來嗎?”

這是一句沒必要問的廢話,救回來就救了,救不回來他能怎麼樣?

張融道:“希望能救回來。如果救不回來,就壯士斷腕,那那塊碎域切除。他們常常這麼幹。無非就是讓碎域更加碎些,然後在碎域中心多一個禁區。”

湯昭聽得咋舌,知道這個碎域果然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很多時候行事的邏輯是不同的。

“那麼……也就是他們都有任務,沒有人手分給我撤人了?”

張融點頭道:“沒錯,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碎域能救回來,大夥平安,否則一個也難獨善其身。”他回頭看了一眼一馬平川的紅石平原,“但是學生們也必須要撤,這是雲州的種子。要把他們送到火種車上。好在他們有手有腳,自己也能跑,想來用不上多少人。”

“山口對面的人肯定是過不來,要過來就要穿過潮汐地帶,只有劍客才有能力,其他人自身難保。這邊能用上的人手就是你營地裡的人,你看情況需要多少,只管分派。而我們——”

他往後指了指,後面那個少年這時才跑過來,“我和這位風先生橫豎不熟悉這裡的情況,派不上太多的忙,就來幫你了。”

那少年自然是新銳營中唯一一個隨軍符劍師風南明。張融說他幫不上忙是自謙,風南明幫不上大概就是事實。而且把他派過來也有保護的意思。這邊雖然繁瑣,但相對而言安全些,逃進火種車回人間也方便些。

風南明氣喘吁吁道:“湯先生,我……我帶來了這個。”他一邊說,一邊奉上一張大地圖,地圖上清清楚楚的標著紅點和綠點,正是大營裡李意漸那一張。

“李郎將說……大營那邊已經聯絡了考試前營,來時那輛火種車會趕到乙字區口接應,你要儘快把學生們一個不落帶過去。”

新銳營的考核當然允許死亡,但不是死在這種意外中。

湯昭開啟地圖,道:“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大部分的學生都聚集在山谷裡。找到他們的難度並不高。”

這是好訊息,要知道即時通訊的術器很珍貴,前線也不可能配給每個學生,只能一個個去找,地圖幫了很大的忙,但也只能單向追蹤,而且地圖只有一張,不利於分頭尋找,現在大部分聚集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看這種情況,或許我一個人也可以。”

“啊?”風南明一時驚訝,顧不得對湯昭的敬意,道,“湯先生,這種情況完全沒必要逞能的。多一個人手,也能搶一點兒時間。”

張融卻看著湯昭,他更瞭解湯昭,知道他不是盲目逞能的人。

“在這個區域裡,還有一個很需要轉移的人群,就是保留下來的原居民村。學生們要轉移,他們也需要。”

湯昭神色嚴肅道:“而且比起學生,他們腳步更慢,家中還有財產,轉移起來非常麻煩,一定會耗費人手。張先生,我本來不想麻煩你。但我要動用這個傀魅。”

他指了指被光捆住的那個魅影。

“讓它指揮剩下的傀儡尤其是那個大傢伙幫忙搬家就夠用了。但沒有您這位劍客大宗師,我怕是壓不住這個壞心鬼。還有大營裡的人要跟著去,不然勸不動他們,就只能用暴力了。”

張融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原居民……也是摩雲城的百姓,這也是我們的責任。不過你也不能一個人不帶,這個風小哥你留著吧?”

湯昭笑道:“好,風兄,你就跟著我吧。”

告訴大家一個鬼故事,我家有人陽了,說不定過兩天我也陽了,就噶的一聲斷更了,嚶嚶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