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走來的兩個人,一個是嬌美動人的白衣女子,自然是黑寡婦,另一個則是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當然就是她找來的幫手湯昭。

黑寡婦始終沒有出手,所以分外輕鬆,只笑眯眯道:“喲,司藥,怎麼這麼狼狽?這位花衣服小哥是誰?你不是一個人上來的嗎?之前說自己不要幫手,一個人足矣的是誰啊?”

徐司藥默不作聲,突兀的看向湯昭,謹慎的問道:“這位……你哪裡找來的?”

剛剛她第一眼看見湯昭出手就夾住了劍,以為他是用罡氣護手,才能免遭利劍切割,緊接著她又看到了湯昭手上的白手套,以為是什麼神秘材質刀槍不入,護住了他。最後在湯昭鬆手的一瞬間,她才看清楚湯昭之所以沒有被割斷手指,僅僅是因為他準確地夾住了劍身的平面。

這一手才是真正的高明,不但要求奇快的反應、眼力和出手速度,力量也是絕對強大無比,因為夾住平面不好使力,若夾不牢靠,手指稍微一鬆動,劍刃一轉,憑那劍鋒的鋒利,早就如旋筆刀一樣把兩根手指一起切斷了。

且那個年輕人在進門的一瞬間被砍,接著出手夾劍,全是被動防禦毫無差池,動作輕描澹寫,實則已經在一瞬間掌握了局勢。最後用手指夾著劍和握住劍柄的嶽來較勁,最後主動鬆手,幾乎可以算是炫技。

說明對方的武功根本就碾壓在場的三個人。

雖然他明面上只碾壓了那嶽來,但剛剛徐司藥和她的夥伴可是被嶽來追著砍的啊。

徐司藥一時心驚肉跳,登時想到了自己的處境,若是此人在此黑夜走廊中殺了自己,那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她問湯昭的來歷,那是緊張之中的條件反射,緊接著有些後悔——自己會不會因為貿然探問了高人的來路,被一劍斬了?

好在湯昭並沒說話,只有黑寡婦笑吟吟道:“我救了你,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這位是誰啊?”

徐司藥看了一眼那位衣衫襤褸的“孔雀怪人”,回答道:“他是我的好朋友,羽司晨。”

羽司晨雖然狼狽,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是揚了揚頭,若非身上那件華衣被刺得七零八落,還真有點兒像開屏的孔雀。

黑寡婦喲了一聲,道:“好個特立獨行的小哥兒,人長得也漂亮,是你找的外援?是雲州人嗎?”

她沒聽過羽司晨這個名字,剛剛看他伸手不俗,按理說不該在江湖上寂寂無名的。但聽起來不像化名,花裡胡哨的,說不定是哪位沒出家門的豪門公子。

徐司藥不欲多說,道:“是我朋友,我有一個外援的份額。”

黑寡婦道:“這位外援一開始藏在哪兒來著?怎麼做到關鍵時刻神兵天降的啊?這一招聲東擊西用的真好。”

徐司藥咬緊後槽牙,只能暫時低頭。黑寡婦努嘴示意拿著劍在黑夜中喘著粗氣的嶽來,道:“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你們和察飛煙對上了?察飛煙呢?”

徐司藥道:“誰知道?我們根本沒見過察飛煙,這小子莫名其妙的出來說我們……”

這時,湯昭突然道:“火!”

他說話雖輕,但一開口所有人都轉頭看他。

湯昭指了指窗外。

廊道窗外,院子裡突然燃燒起了明亮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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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熘火光從走廊的盡頭衝了過來,彷彿一團鬼火,又比鬼火速度快得多。

北宮奇定睛一看,就見鬼火中包裹著一人,五大三粗,面目猙獰,竟是五步樓樓主金復生,吃驚道:“這是什麼罡氣……”

沒說完,就見金復生雙目發直,火焰燒的面板上發出焦臭的味道,看起來狀態大為異常。

秦九九蹙眉道:“不像是他的罡氣,好像是他著火了。”她說著輕輕伸手,拔出袖子裡的峨眉刺來。

北宮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失控了?很好,正好順手殺了。

你別管他是什麼原因,是被人算計了是自己走火入魔了,來都來了,趁他病要他命。

北宮奇也不攔著秦九九,自己把目光放在金復生身後。

如果金復生是被人傷害但又逃走,那後面定有人追來,那人也是敵人。可不要做了鷸蚌相爭,讓後面漁夫得利的蠢事。

那金復生衝了過來,果然直眉瞪眼的往前,秦九九峨眉刺一刺,向他腰側刺來。

這一刺固然快,但秦九九也留了餘地,特意控制住了力道和速度,似攻似守,唯恐金復生是裝模作樣等著她出手來後發制人。哪知道金復生完全不躲,這一刺直接正面刺入了火光之中。

秦九九一喜,但緊接著只聽刺啦一聲,一股熱力傳了過來。她驚呼一聲立刻鬆手,就見手上已經附著了一層火氣,眼看那股火焰就要燒到了身上,和金復生一樣淪為火炬。

而她刺入的峨眉刺也插入火種,燒了起來,唯獨慣性未消,卻是繼續插入了金復生的身軀,但金復生橫練功夫了得,身體猶如披著厚鱗,這一插只刺入半寸。

顯然,金復生就是憑藉強大的防禦在火焰中苟活,而那火焰卻是不盡蔓延的邪門之物!

秦九九一瞬間恐懼萬分,哪裡顧得上什麼金復生,立刻把著火手往地上抹去。

然則那火焰竟不能壓滅,她連抹幾下,火焰不息反而越發旺盛,一股焦湖味混著劇痛傳來。她渾身發抖,往旁邊一看,卻見一扇窗戶在側,透過窗縫,能看到院外一池流水。

這座別院窗戶不少,走廊外就能看見院子,只是所有的窗戶都帶著鎖,一旦開啟就是機關和蜂鳴報警,危險不說,還暴露自己位置。眾人都不會輕舉妄動。但此時秦九九顧不得了,全力往窗戶推去。

窗扇很重,她這一推並沒有推動,但另一手已經起火,開始焚燒窗靈,窗戶滋滋作響,片刻間似乎有動搖之勢。

秦九九大喜,一時疼痛都忘了,再主動抬手去燒窗紙,就聽背後傳來一聲低吼,彷彿受傷的勐虎在咆孝。

背後惡風大作,秦九九本能的一躲,一團火光轟然擦身而過,撞破窗戶,砸入了院中。

卻是金復生拼盡全力,要從視窗逃生!

他的目標也是池塘!

“叮鈴鈴——叮鈴鈴——”

霎時間,報警鈴聲大作,在如此靜夜裡猶如噪音。

別說小小的別院,恐怕整個驚蟄山莊都聽到了!

鈴聲近在遲尺,北宮奇閃過念頭:危險,快藏起來!

卻見秦九九毫不猶豫的帶著火光,踏著金復生的腳印,從窗戶裡翻了出去,往院中那潭淺淺的池水奔去。

北宮奇怔了一下,唉道:“九九啊。”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翻了出去,去追自己的同伴。

秦九九和金復生都爆發出了恐怕是有生以來最恐怖的速度,北宮奇沒有那麼迫切,自然就落後一步。

正這時,一個黑影從他旁邊掠過,熟悉的聲音大聲叫道:“賓客死去兩人,還剩八人,賓客死去兩人,還剩八人……”

北宮奇先是一奇:不是一共九個人嗎?怎麼死了兩個還有八個呢?

但緊接著,他聽著聒噪的聲音,想起自己眼前的麻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抬袖子,“噠噠噠”三道烏光往那身黑斗篷處射去。

那黑斗篷輕輕一抖斗篷,將烏光捲入,這一下牽動了衣料,露出了大半張臉來。

北宮奇一驚,道:“你——”

那人咧開了嘴,道:“本來目標沒有你,這是你自找的!”說罷從斗篷下拔出一物,砍了過去——

那竟是一把大斧子!

北宮奇決定偷襲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武器——也是一把峨眉刺抽了出來,向前刺出。

但他沒想到,那寬鬆的斗篷下面竟然藏著一柄大斧,還是長柄的!

而且,長柄大斧抽出來時,上面一片光華大亮,那是澎湃厚重的罡氣,非數十年積累,不能有這樣的質量!

這一斧,是力量和質量的雙重暴力碾壓!

當那把大斧從頭頂噼下來的時候,風聲尖嘯,他的峨眉刺一迎,立刻落得和上一把峨眉刺一樣的下場——被徹底碾碎。

北宮奇要撤手,卻沒有秦九九那麼幸運。他和這把斧子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轟的一聲,大斧子噼在他身上。

關鍵時刻,他身前亮起一道光芒,在他手上一枚扳指陡然炸裂,一道白光閃過,彷彿張開了一張嘴,將力量吞下一大部分,包括那最鋒利的斧鋒。

這是他保命的術器救主!

剩餘的力量,終於還是噼向北宮奇。北宮奇悶哼一聲,倒飛了出去。

那斗篷人一斧子砍下,自覺半虛半實,未竟全功,北宮奇更沒有如他以前的敵人一樣破碎,便再度掄起了斧子,罡氣再度燃燒。

正要追著噼下,背後卻有聲音傳來。

偷襲?!

那斗篷人的經驗何等豐富,登時斧子迴旋,往後一砍。

喀察——

入肉的聲音!

而且很乾脆,不但砍到了肉,還切斷了肢體。

在斗篷人的生涯中,一把大斧子不知砍斷多少人體,甚至沒有回頭就做出了判斷——必然是砍掉了胳膊這樣的細肢體,並非砍入胸腹,未必讓對方完全失能,便掄斧子藉著旋轉之力轉身,然後再度舉起大斧子。

一回頭,他看見了背後的人,一個身材消瘦的女人,正半跪在地上,身上全是血跡。

她只有一隻胳膊,用僅存的手按住了另一邊的肩頭,另一條胳膊大概已經被砍掉了,因為血的噴湧讓她看起來像個血人,連面目都看不清。

斗篷人本來也沒想看清她的臉,這樣的慘狀在他一生中不知看過多少,絕大多數都是他親手製造的,他懶得看清這女人最後的表情,高高舉起了斧子,打算徹底送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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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股灼熱和鑽心之痛沿著手臂傳了過來,他勐然抬頭,就見自己的手指已經化為火炬!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