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護法?!

驚蟄山莊雖是五毒會之主,卻是以超然的姿態凌駕於五毒會組織之上,本身並沒有多少人手,此間最強者的除了莊主之外,便是直屬的八大護法。

這八人都是強大的散人。雖然不至於是凝練天罡的武尊者,但拿到江湖上也足以稱霸一方,比黑寡婦他們這些分舵的頭目實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八個護法中,湯昭剛上山時見到了四個,現在死了一個剩下三個,還有四個一直鎮守山莊各個方向,隱匿不出。據說這暗藏的四個護法比除了米護法之外的另三位還強些。

現在,其中一位“隱”護法武護法便倒在暗夜密林之中,死的慘不忍睹。

當然,這慘不忍睹可能是被孟化舟的雷炸的。

孟化舟眼見死的是自己人,汗毛一炸,長劍出手,一道明亮無比的劍光炸開,往上升起,這是一門御劍術“劍光閃爍”,爆發出強大的亮光,專用來照明。

劍光如同巨大的燈火,長久不息,將周圍照耀的清清楚楚。

樹林之中,佈滿了殘肢和焦痕,皆是剛剛春雷留下的痕跡,除此之外,只有那棵被雷噼了的大樹下隱隱能看到噴濺的血跡。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連撲面而來的風中都沒有其餘的氣味和聲音。

孟化舟仔細聆聽,聽不到其他雜音,知道曠野無人,喘氣道:“是誰,誰殺了護法?”

從僅有的蛛絲馬跡中,眾人都有了猜測:這個護法應該是早就給人殺死了,剛剛湯昭看見的,不過是一具屍首。孟化舟出手狠厲又快速,不由分說一道雷光過去,把他屍首都揚了。

當然也不排除那時護法還沒死,只是被控制住了,是孟化舟動手後才死的。那就是孟化舟親手殺的了,他自然不肯承認,其他人也不會提醒他有這個可能。

至於問誰殺了他,那也問不出來。但顯然——有外敵入侵了!

就在今晚!

黑寡婦心中也是暗凜,但緊接著心中尋思:若有外人入侵,水豈不更渾?我們正好渾水摸魚。看來驚蟄山莊也不是鐵桶,一樣能給人不動聲色摸上山來。

連徐司藥也想著如有機可乘,自己能夠脫身。

正在孟化舟疑神疑鬼、眾人各懷鬼胎的時候,就見樹林外有火光亮起。

孟化舟大喝道:“誰?”

對面喊道:“少莊主嗎?”

孟化舟聽得聲音熟悉,放下心來,道:“李師兄麼?過來吧。”這是自己人來了。

就見一隊五個黑衣弟子舉著火炬跑了過來,領頭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後都是莊丁,近前來還沒行禮一眼看到此地慘酷情景,不由得駭然,道:“這,這是……”

孟化舟雖然稱呼對方師兄,可真沒把他當師兄看,並不解答,反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那李師兄哆嗦著道:“我們……我們正在巡夜,就聽到這邊有炸雷的聲音,好像地動一般,嚇了一跳,緊接著劍光就升起來了,全山莊都看見了。護法趕緊讓我們幾個來看看怎麼回事……”

孟化舟突然道:“你等等——哪個護法?”

李師兄道:“武護法啊,他今夜領班值夜。”

孟化舟只覺得一陣惡寒,道:“他怎麼……他什麼時候叫你來的?”

李師兄道:“就剛才,就外面。他讓我們先來,他在後面等著……”

孟化舟咬牙道:“武護法,你說的是這個武護法嗎——”

說著把手中人頭往上一提,直接臉衝前塞在李師兄眼前。

李師兄瞪眼一看,慘叫一聲,連連倒退,叫道:“有鬼!有鬼!啊——邪靈退散!”

孟化舟不理會這不中用的東西,一字一句道:“有賊人!賊人殺了武護法,冒充他混入了莊子,給我追!”

眾莊丁答應一聲,本能的轉身,接著又有些遲疑,一則不知去哪兒追,二則隱隱覺得去追好像就是去送死。

那可是一聲不吭殺了武護法的人,自己等人去追,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這時,黑寡婦上前一步,勸道:“少莊主,別的還罷了,先去護衛老莊主要緊!”

孟化舟恍然,道:“對,跟我走——”他踢了一腳失魂落魄的李師兄,道:“去叫別的護法來,所有人都去霆雷院集合。”

那李師兄驚慌失措的爬起來,差點又跌倒,湯昭在旁邊扶了一下。

孟化舟心中打鼓,也不似之前那樣和黑寡婦他們互相虛與委蛇,如一陣風一般往山莊中心跑過去。後面一堆人烏央烏央跟在後面。

此時被驚動的人越來越多,驚蟄山莊上到護法,下到弟子看到這支隊伍先是一愣,緊接著看到孟化舟便放下心來,都靠近問候。

孟化舟吆喝著讓他們入隊。不一會兒,隊伍已經聚集了近百人,黑夜中隊伍轟然前進,隊中不少人舉著火把,彷彿一條火龍。

不多時,眾人趕到了最中間的霆雷院外。

霆雷院是單獨的一個院子,有丈許高的圍牆,守衛森嚴,是山莊中間的堡壘。

孟化舟到了門口,就見守衛齊全,鬆了口氣。這時大門一開,出來一個彪形大漢,腰間插著兩把大刀,正是另一位守備山莊的“雙刀太歲”黃護法。

黃護法看到如此聲勢,孟化舟如群星捧月一般站在當中氣勢洶洶,登時一驚,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大少爺帶人逼宮來了?

這不是他胡思亂想,要知道莊主父子早有矛盾,黃護法早見過兩人大吵大鬧,險些動刀劍,孟化舟離家出走,一點兒不照顧臥病在床的父親,孟天聲則故意提前蠱鬥,破壞孟化舟的計劃。

孟化舟這大少爺又是個衝動叛逆的人,莫非退一時越想越氣,就趁著天色未明帶人逼著父親退位?

想到此節,黃護法帶了幾分戒備,道:“少莊主,你帶這麼多人來要幹什麼?”

他神色變動被孟化舟看在眼裡,登時起了疑心。

要知道,剛剛武護法就是被殺了,被外人頂替,那頂替的人現在還下落不明,焉知此人不是冒牌貨?不然他為什麼看自己堂堂少莊主卻這樣戒備?

孟化舟道:“黃護法,你是黃護法嗎?”

黃護法愕然道:“什麼?”

孟化舟一時分辨不出真假,便喝道:“讓開,我要見父親!”

那黃護法見他如此急切,越發生了疑心——說到底,倘若驚蟄山莊的規矩是父死子繼,孟化舟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他倒沒那麼糾結了,甚至可以順水推舟,讓他們父子了局,給新莊主賣好,但問題是孟化舟不是。

孟化舟不是繼承人,也不是他將來的新老闆,他只效忠於老莊主,對少莊主沒有義務,因此上護法神色更嚴肅,道:“請少莊主稍安勿躁,老莊主剛剛睡下,你出於孝心,也不該這個時候打擾吧?”

孟化舟大怒,就想一劍噼下去,又不想重演莽撞悲劇,突然伸手往那黃護法臉上抓去,道:“叫我看看你是誰!”

他本意是要撕一撕臉皮,看看黃護法是不是偽裝,黃護法卻以為他猝然發難,伸手格擋,喝道:“少莊主不要自誤!”

兩人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起來,雖然剋制著沒動兵刃,但越剋制廝打起來越難看。

黑寡婦冷眼看著,覺得有趣,又蠢蠢欲動想插一腳,卻也知道自己實力不濟,便移動目光,想看看湯昭有沒有計劃趁亂做點什麼。

這麼一看,卻沒找到湯昭的身影,她嚇了一跳,忙再回頭,卻在人群外圍看到了湯昭的身影。湯昭神色平靜的看著這場鬧劇,冷靜的過分,雙手環抱,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

黑寡婦只得暫時冷眼旁觀,突然心道:“他跑到外圍幹什麼?他是什麼時候過去的?難道他要趁人不備偷偷熘開去做什麼事?是像他說的那般去殺老頭嗎?這麼多人會不會太冒險了?”

然而兩人離得太遠了,黑寡婦也不便問,但她對湯昭素來放心,想湯昭應該有好主意。

正這麼想著,卻聽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弟子出來,道:“少莊主,老莊主請你進去。”

黃護法一怔,孟化舟卻是鬆了口氣,道:“父親,還安全嗎?”

那弟子低聲道:“老莊主自然安全。”

孟化舟點頭,正要招呼眾人,那弟子又追了一句:“少莊主,請您一個人進去。”

孟化舟腳步一頓,黑寡婦目光一閃,適時地湊上去,道:“少莊主,小心吶。”

雖然孟化舟心裡知道黑寡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語含挑撥分明不安好心,但這句話又確實打在他心上,不免猶豫。

他轉過頭問那弟子,道:“裡面還有多少人伺候?”

那弟子回答道:“有十來人。”

孟化舟道:“你叫他們全出來,在外面等著。裡面不許留一個人。我一個人去見父親,我們父子一對一見面。”

那弟子突然忍俊不禁,接著趕緊收住,躬身道:“少莊主,莊主剛剛也是這麼吩咐來著。院子裡除了您,一個人也不許有。”

他說罷開啟門,裡面魚貫而出十來個人,也有莊丁,也有丫鬟,往日伺候老莊主的人一個不少,全被趕了出來,束手站在一旁。透過大門,能看到院子裡空空蕩蕩,委實一個人也沒有了。

外面人面面相覷,均摸不著頭腦。孟化舟沉吟片刻,終於道:“好,這倒是老頭子的風格。我就一個人進去,看看他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