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牢前進的速度奇快,因為他幾乎是全速前進的,根本就沒打算跟身後的人糾纏。即使他有信心調轉回頭認真一點兒,是可以解決那個跟在後面的女人的。

因為他被落日莊園僱來的意義很明確,他是來奪取勝利的,而不是來殺人的。

正巧,他也不是好殺的那種性子。

不管他在殺人方面曾經有如何的“豐功偉績”,給伏虎主這等外人留下了多深刻的印象,但在暗星莊園,他就是極不嗜殺的一個。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沒興趣把乾乾淨淨劍從血肉裡拔出來——雖然有人說,人血養劍。

他一進來就急速往前趕,就沒管過後面要追上來的女人。如果那女人識相或者無能,壓根追不上來,那他就當沒這個人就是。

走到一半的時候,那女人追了上來。幸牢心想:這是你自己找死,回手就揮出一劍。

這一劍用了八分力,一般的劍客是抵擋不了的。

沒想到後面的女人居然也有點本事,兩人對了一劍,那女人身法和反應都很快,翩然躲過之後還有餘力還手,最終兩人三兩劍交鋒,互相對對方實力有了數。那女人巧妙地一劍刮掉了他一縷頭髮,他則一劍將那女人肩膀削出一道血痕。

那一劍,要不是女人用了特殊手段交換了位置,甚至可以將她一條胳膊卸下來。只能說她保命有一手,但幸牢更遊刃有餘,甚至沒拿出真正的實力。

然後,那女人就老實了。

別看她現在在後面踉踉蹌蹌的追,好像用了全力還要追趕似的,但其實兩人心裡都有數。她就是做個追擊的樣子罷了,其實根本沒用力,就在後面吊著,裝作努力的樣子。

這就是了,都是人僱來的,拼什麼命啊?

現在是他大佔上風,對手不堪一擊,勝利就在眼前他才如此上心。假如說,對方當真有一位超級高手能碾壓他,他也會選擇自保。畢竟這不是自家的大業,對得起任務的那點子報酬就行了。

不過世上不會有碾壓他的劍客。因為他是同階無敵的。

一步踏上了第一階段結束的岔路口,他往前邁了一步。

突然,風聲驟起!

有劍氣襲來。

幸牢早就察覺了這個偷襲,但不避不閃,往前踏步。

呲——

幾乎必中的劍氣從他身側擦了過去,堪堪濺起一片黑色薄霧。

明明他只是踏了一步,並沒見如何騰挪,竟叫這算好了彈道的劍氣落空了!

他腳下踏在黑影中,步履間卻似藏有玄奧的星光,讓他好似踏在星河上。

這是他們勢力中秘傳的七宿步,是介於武功和御劍術之劍的秘技,人人都可掌握,卻妙用無窮。憑藉這步法,他立於不敗之地。

一道劍氣避過,幸牢早已鎖定了來敵,甚至沒有拔劍,往後一指,一頭巨大的黃金牛憑空出現,如瘋似癲,狂奔而去。

尋常瘋牛狂奔的速度已經很快,這頭黃金牛的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議,對面狼狽的放出一個巨大的牆壁,然後人向後退去。

然而還沒退幾尺,牛已經到了,一犄角抵在牆壁上,瞬間穿透,龐大的身軀撞了進去,一步頂在那人身上。

那人慘叫一聲,被頂飛出去,人像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向天空。這時,那堵被撞破的牆壁才被人看得清楚,竟是一本厚書,被頂了個洞,裡面的紙張往外翻出,嘩啦啦亂響,然後消失了。

“愚蠢,螳臂當車。”

幸牢渾不在意的評價一聲,再一回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那裡也站著一個白髮劍客,戴著長髮莊園的標誌,一直所在岔路口沒敢踏入戰場。看到幸牢看過來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掉頭就跑。

幸牢冷笑一聲,金牛追了上去,但是這位跑的很快,居然和金牛不相上下。直到跑了很遠,幸牢確定他是真跑了,並非虛晃一槍,也不再追了。

敵人肅清,他繼續前進。走了一陣,幸牢終於看到了同陣營的另一個外援,幸姿。她也是暗星莊園的人,這一回暗星莊園就來了兩個外援,兩人十分熟悉他們兩個最終匯合了。

黑暗中那姣好的容顏十分動人,幸牢看到她不自覺微露笑容,問了一句:“怎麼樣?”

幸姿微笑道:“還好。”

幸牢笑道:“還好是什麼意思?我看你來得比預期的慢些,是不是點子棘手了?”

幸姿嘆了口氣,道:“我這邊這位確實有點難纏。她藏在影子裡,我攻擊不到。然後她還能時不時的偷襲。”

幸牢皺眉道:“影子,在罔兩山玩影子?”

雖然罔兩就是影之影,但罔兩山的劍客也真沒幾個玩影子的,因為但凡是影子就很容易被影澤吸收,劍象消散,劍元無所附著,那就是寸步難行。

私人掌握的影子,反而成了罔兩山禁忌。

幸姿攏了攏頭髮,笑道:“虛晃一槍罷了。她開始戰鬥就想方設法的潑水,然後才施展影子戰術,裝作影子,其實是倒影。本質相似,但又大為不同。”

幸牢點頭,道:“那自然騙不過去你,人呢?殺了?”

幸姿道:“殺不了,她整個人附身在劍象上,找不到本體,一個劍象怎麼殺死?好在那小丫頭膽子很小,實力也不強,沒什麼威脅。只是滑溜得很,我騙她入彀,用一招‘鵲橋’將她困住了,我不救她,她一年才能脫困呢。”

幸牢微笑道:“若論困人,誰能比得過伱呢?”

幸姿微微一笑,突然道:“你的路上的人追來了。你怎麼沒殺她?”

幸牢微一側頭,就見假模假式跟了自己一路的女劍客也出了通道,見他回頭,立刻如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都快跑到相反的方向走回頭路了。

幸牢一笑,道:“一個還算識時務的女人,她膽氣已喪,不會動手了。讓她去吧。”

果然,那女子跑開,並沒有繞路從另一個方向去摸太陽的意思,反而一頭扎進了另一條來路,顯然是打算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了。

幸姿目光一轉,道:“她倒有幾分姿色,又不是罔兩山的人,身體高挑,氣質也不錯。你是不是憐香惜玉了才放她一馬的?”

幸牢奇道:“她長得不錯?我可看不出來。我臉盲啊,除了你我看不出誰不錯。”說罷向幸姿走了幾步,道,“咱們一起走吧。前面就要到地方了。”

幸姿笑道:“咱們一起走,那不是很奇怪嗎?”

幸牢板著臉,道:“哪裡奇怪了?說奇怪的都是迷信。”

幸姿轉而笑道:“那說咱們天生一對的呢?”

幸牢道:“那是懂事的,有文化。七月,好日子啊。”

在這影澤之中,他們居然還有心情調笑,絲毫不像還面對著至少四五個劍客偷襲的樣子。也就是影澤中的聲音傳不出去,要是讓外面那些高貴的奴隸主和貴賓聽見了他們如此悠閒,只怕連臭雞蛋都要往下砸幾個。

兩人彷彿已經把握了全域性一般大搖大擺的沿著通道直奔太陽處去。

周圍八個通道有兩個還在戰鬥,兩個勝者被幸牢逼退,另外兩個則寂然無聲,彷彿已經沒有人存在了一樣。

還有兩條可能存在的魚。

兩人故意有說有笑,往前行進,只為釣出有意的雜魚以一勞永逸。然而始終未有收穫,不多時已經遠遠看見了高臺。臺上是一張弓。

那張弓就是本次要爭搶的最終道具射日弓。拿到那張弓,能夠凝聚一支射日箭,射中太陽就算贏。而不必本人靠近那個還被幽海裹住的太陽。

此時臺前空無一人,那精美無比的弓實在是唾手可得。

兩人對視一眼,都還保持著警惕,終於幸牢道:“我去吧,你給我護持。”

他大搖大擺的走上前,手一擺,終於按在那張弓上。

毫無意外,他拿了起來。

即使在這隻有黑白兩色的世界中,這把弓也可算華麗了,幸牢拿在手裡,嘖嘖稱讚,道:“聽說這把劍能射穿那傳說中的……是不是真的?”

幸姿道:“誰知道呢?既然落日莊園引以為傲這麼多年,還擺在門口叫人瞻仰,總是無風不起浪吧?”

幸牢道:“若真能傷害那位,咱們是不是應該徵調走啊?將來用得上啊。”

幸姿道:“那得上面商量……我說,你別磨蹭了,大概是真沒人了,註定釣不上魚來。你射箭吧。”

她一面說,一面雙臂展開,無數黑白兩色的鳥雀從衣裙裡飛出。

那是喜鵲。

喜鵲環繞兩人,明明是隨時都可能飛散的鳥群,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在兩人周圍架起一座鵲橋。

鵲橋搭好,幸牢也不再拖延,張開弓,弓弦上自動凝聚一支灰白色彷彿灰燼一樣的箭。

“出!”

灰白色的劍如流星,往不遠處太陽那裡飛去。

本來距離不遠,箭速奇快,眨眼可到。

此時——

“劍術——摘桃子!”

那道箭光在半途中消失了。

此時,另一個方向上,剛剛從幸牢身後溜走的那女子正拉開了一張弓,弓上綁著一縷從幸牢頭上割下來的頭髮。

射日箭消失的瞬間,她弓弦上出現了那支灰白色的箭。

鬆手,射日箭離弦而出!

中!

時隔百年,幽海中的太陽,又中一箭!

比賽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