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為女兒辦生辰宴是為了挑女婿,但哪怕晴芸郡主貴為郡主,婚事也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因此,晴芸郡主今日出了被母親嫂嫂領著見了見各家夫人,接下來就可以自己招待朋友了。生在皇家,晴芸郡主雖然性子柔和,但朋友也不多,家中的姐妹,從前也就跟庶姐李瑩還算要好,晴芸郡主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去找陸涵之。

從前兩人是不相熟的,但有了周遠端這回事,兩人算是成了好友。晴芸郡主領著陸涵之左拐右拐,竟尋了一處安靜的涼亭,拉著陸涵之坐下,道:“早就想尋陸姐姐好好說說話,只是知道陸姐姐才嫁到寧國公府,怕是不好總往外跑,這才拖到這個時候。”

陸涵之輕輕笑笑,道:“先前收到郡主的信,知道郡主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

“多虧陸姐姐點醒了我才是!”晴芸郡主想起先前的事,也不知是懊惱多些還是慶幸多些,但對陸涵之是隻有感謝的,“陸姐姐可知,我姐姐為何勸我忍讓,老實嫁到周家去?”

陸涵之知道,晴芸郡主的姐姐李瑩是庶出,景王妃是個柔軟性子,但皇家比普通人家更看重嫡庶出身,同是一家姐妹,晴芸是嫡出,自小就封了郡主,李瑩卻不同,封號碰不著,夫家也比不得晴芸郡主,想來多少是有些嫉妒的吧!

“說是為了王府的名聲、為了我好,擔心我要是退親,影響名聲,日後說不上好親,還不如那周家,其實就是恨不得我日後困在周家,忍氣吞聲過得連她都不如。”晴芸郡主還真問了李瑩勸她別計較嫁過去的原因,見晴芸郡主想通了,李瑩也沒再掩飾,冷笑著就將那番話說了。

晴芸郡主從前是沒想過,李瑩對她會有那麼深的嫉妒和怨恨。景王府子嗣不算興旺,她有兩個兄長一個弟弟,姐姐卻只有李瑩一個,雖然李瑩是庶出,但她母妃是個性格柔軟純善的,李瑩不說與她比肩,在王府可沒受過什麼委屈。李瑩出嫁時,夫家是母妃為她選的,嫁妝是母妃準備的,還讓兄長送嫁,為她撐腰,不管是誰來看,景王府都算對得起李瑩了。

但大概是得到的多了吧,李瑩不覺得他們對她有多好,反倒看到了她比晴芸郡主差了多少,當著旁人的面不敢說,心裡頭卻是嫉妒又怨恨晴芸郡主的。當然,景王府貴為皇親,身份尊貴的同時也一向低調,李瑩又是庶出,她的夫家雖還算不錯,但也不算大富大貴,李瑩還要景王府幫助,自然不敢將怨恨的話說出來,若非恰好遇見晴芸郡主這件事,大概她依然會將這份怨恨嫉妒放在心裡。

晴芸郡主感慨了一回,道:“經過了這回,我可算長了記性了,日後可再不敢小瞧誰了。”

陸涵之正要點頭,忽然察覺到一道含著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看去,只見一名身著藕荷色裙衫的姑娘從不遠處走過。被陸涵之察覺到了,那姑娘臉色依然平淡自如,只遠遠向晴芸郡主福了福身,便邁著輕巧地步子向前走去。

“那是金尚書的孫女,金家這一輩上唯一的姑娘,閨名喚做金雀巧。”晴芸郡主見陸涵之望著金雀巧的背影,便同她解釋,“她自幼體弱多病,平素也鮮少在外頭走動,陸姐姐不認得她吧!”

陸涵之不認得金雀巧,卻聽過這位金家大姑娘。聽說這位金家大姑娘自幼體弱多病,卻生得世間少有的美貌,哪怕身體病弱,也從來不缺上門提親的少年郎。

見陸涵之若有所思地點頭,晴芸郡主接著道:“金大姑娘比我還大一歲呢,只是聽說身子不好,一直沒有定下親事。”

這個時候年輕女子之間的話題,除了詩詞歌賦衣裳首飾之外,當然也包括各種八卦,關係遠一些的,聊一聊安全係數高的京城百事,親厚一點的,就可以談一談誰誰誰家的大事小情了。晴芸郡主說起這個沒有看笑話的意思,還有些憐憫嘆息,同為女子,在退親之後,她算是有些理解金雀巧的苦楚了。

因為景王府退親,加上被皇上一點,周家不得不為嫡子求娶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在先前周靜筠逃婚私奔的風頭還沒過去的情況下,周家算是徹底成了笑柄。周家如今什麼情形暫且不提,到了晴芸郡主,哪怕皇家護著,也難免受到影響。晴芸郡主自嘲的笑笑,皇祖母說將她許配給榮家表哥,可她哪能真厚著臉皮去招人嫌呢?

陸涵之不認得金雀巧,聞言有些驚訝,道:“金大姑娘生得這麼好,便是身子弱些,金家又不缺銀子,總能養好,怎麼會還沒定下親事?”這個時候婚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尤其是大家族當中,一個人的姻緣出了問題,可能就要影響一家子的兄弟姐妹,這一點只看周家就知道了。

因為這個緣故,但凡有兒女的都恨不得長了火眼金睛,一眼看破旁人的人品好壞,免得自己孩子的人生走了彎路。只是女兒家的年華耽誤不起,男子等一等不打緊,家裡有女兒的,總要提前留意,不說早早定下婚事,也不能耽擱著,若十六七歲都沒定下親事,在旁人眼裡就成老姑娘了。

晴芸郡主輕嘆一聲,道:“陸姐姐不知,金大姑娘身子不好,在外走動的也不多,也不知怎的,就傳出金大姑娘有不足之症,日後子嗣艱難的話。金家那樣的人家,又只得這麼一個姑娘,自然是要做嫡妻的,可聽說有這個問題之後,正經提親的就少了。甚至有人上門去問,還提了條件,嫁妝金銀這些且不提,還道不能沒有嫡子,金大姑娘過門之後得允他娶一房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