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樣藕絲有些難搞。

一擔子蓮藕拉出來的藕絲,最多也就能做十分之一兩的印泥。

這是用多少錢都買不著的文人心目中的至寶!

介個老色批!!!

竟然是個隱世鉅富!

狗日滴!

也不知道在做社長的時候,咪了多少?

要不然,他就是個裝豬吃象的撿漏高手!

「也就你頭小獅子狗對老子的胃口。其他人,想要老子蓋戳?把皇帝抬出來老子都不得搭理。」

「少吹牛逼。」

我狠狠啜著香菸:「你也就只敢在朱白眼畫上蓋戳。有本事,道君皇帝也蓋一個。」

朱白眼是行里人叫朱耷的綽號,來源就是他畫的鳥愛翻白眼。

「誰說老子不敢蓋?」

「乾隆都敢蓋老子不敢蓋?老子這個章子就是乾隆賜給豐紳殷德的。」

我舉起右手做出請字訣:「你蓋!」

老色批火了嘶聲大叫:「蓋就蓋!」

說著,老色批抄起田黃章子就往宋徽宗書貼上杵!

然而就在下一秒,老色批卻是硬生生定住。

咬著牙狠狠瞪了我一眼,看著千古唯一一幅宋徽宗的草書真跡,手裡攥著饅頭大的田黃章子抖了好幾下,最終頹然放棄。

這一刻,我對老色批的敬仰油然而生!

按理說,能在諸如宋微宗這樣兩千年才出兩個的絕世天人的真跡上蓋上鑑賞印戳,那是一個文人騷客最大的驕傲和榮譽。

但是!

老色批卻拒絕這麼幹。

原因就一個!

他不配!

不是他不配!

而是,老色批覺得,他自己還沒達到能在宋徽宗真跡上蓋章的高度!

這種一級國寶,那是要留著傳世。傳給子孫後代的。

一兩七八個世紀後,當後世子孫們看到這副書貼,他們同樣會像我們一樣,甄別鑑賞每一個印戳。

當看到老色批印戳的時候,我們的後世子孫會查閱歷史書,找到老色批。翻閱世人對老色批的評價。

就像我們現在翻閱前人一樣。

給八大山人畫作蓋戳子,老色批是有資格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瓶菊圖和山水畫冊上,就有龍耀的戳子。

龍耀能蓋,老色批也能蓋!

但給宋徽宗真跡蓋戳,老色批層次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整個神州,包括夏冰雹老卑鄙和解元鴻在內,都差了那麼一點點!

老色批的品德!

我佩服!

風骨!

我更是佩服!

「想不想要我這些稀世珍寶?」

「你就不問問我找你蓋戳子的用處?」

「廢話!我就問你想不想要我的這些寶貝兒?我看你小子對眼兒,只要你肯叫我一聲……」

「不要!」

說完這話,扔下兩包蟲草和紅景天,抓起東西走人。

老色批眯著眼衝我嘿嘿笑,拖長語調說:「叫聲師父來聽聽,老子再送你個十四阿哥的紫檀書箱,把這些東西全裝進去。帶回家去玩兒!」

我果斷站定腳步,驀然回頭。

老色批端坐在沙發上,老花鏡片下那雙渾暮老眼中,徑自破天荒的透出從未有過的星海翻滾!

我倒著走回老色批跟前,湊近他跟前。

一瞬間的霎那,老色批心跳陡然加速到一百八,嘴裡噴出來的霧氣直把老花鏡片全部打

溼。

翻沸老眼中,說不出的企盼和激動!

我盯著老色批木然開口:「滾粗!」

老色批頓時鼓大眼睛張大嘴!

我探出手將蟲草紅景天拿回來,再不言語扭頭就走。

老色批追出門口,對著我背影痛罵:「小獅子狗,你丫給我記住咯。」

「你師父要是我被廢了,我住進親王府那天,第一個就把你宰了吃狗肉!」

「我他媽比曹瘸子更有資格當你師父。」

「小子!回來再聊會兒,我給你看看我的其他好玩意兒!」

拿著老色批蓋戳的瓶菊圖和山水畫冊直奔下一站,跟對方辦了交接簽字畫押,極速殺回四合院。

於宵石一如既往還在孜孜不倦玩著拼湊素面大鼎的無聊遊戲。

這些日子以來,包括我不在的時候,老於都會趁著週六這天過來尋摸那隻素面鼎。

我在三進院特意給他劃了個地方,讓他自己專心致志的倒騰。

但有一點,每次進三進院,必須嚴格遵守我制定的規矩。

除去接受安檢之外,不得亂碰其他東西,更不準踏入我劃定的禁區。

一個來月過去,老於的拼湊大業,依然停留在我離開的那天,毫無寸進。

也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他真的搞不出來!

要知道,於宵石當年,可是能徒手繪製糧票和錢的絕世天才。

雖然我嚴禁於宵石攜帶任何手機和相機入內,但我知道,憑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與生俱來的繪畫天賦……

這麼多天過去,他早就能將所有碎片全部復刻出來,自己在他的辦公室就能完成拼接。

說不定,他早就完成拼接大業。

只不過,他還揹著某個人交代的任務,每週都會如約而至,完成自己的使命。

於宵石確實變了!

昨天,魯老師過來,於霄石被我拽去和魯老師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

我的老同學,心裡,已經沒了對魯老師的情意。

雖然他表面上對魯老師是那麼的尊敬!

我很想直截了當詢問老於,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以至於少年班十八年朝夕相處抵不過俗世染缸區區八載侵蝕。

我更想直接問他,他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