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鬨笑聲起,遠處,個盛氣凌人的女聲傳來:「方州。我們東方要拿第一。你敢不敢拿第二?」

我抿著嘴食指舉起搖動:「我沒意見。你先去問崑崙所。」看書菈

又是一通歡樂鬨笑。

就在當口,一個賽過鸚哥兒的好聽女聲在看不見的某個地方,一響起。大膽又放肆,挑鬥味十足。

「方州。你要是能拿五項第一,我打報告跟你談戀愛。你敢不敢接?」

正在跳過水潭的我一腳就插在水中,鞋子溼透。

跟著我急速上岸,頭也不回,冒出金聲玉振的兩個字:「不敢!」

呵呵呵……

哈哈哈……

咯咯咯……

歡笑聲夾著鄙視,歡樂中夾著嘲笑……

我,毫不介意,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嘴角翹著,臉上掛起七年都沒有過的笑!

「臭小子。這些東西領回來幹什麼?忒他媽佔地方。我們這兒沒地擱。一天天的,鑑定所不管不問,盡他媽不幹人事……」

「老子退休三年還回來看大門,遇見你臭小子,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三進院裡,又有棗子掉落,砸在海爺光禿禿的腦瓜頂。

看著堆滿院子的辦公桌、電腦和小山高般的衣服,海爺一邊罵著,一邊小心翼翼摸著防水的高階羽絨服。

看著看著,海爺抖抖索索坐在箱子上,眼淚突然飆淌出來:「你***,老子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還他媽防水防油……」

「還有這靴子,這襪子,比老子腦袋還重二兩……」

「山地所,從今往後再不會凍死人了。」

我拆封出一件加大號羽絨服扔在海爺頭上,不客氣說:「你先凍不死再說。」

海爺一把扯掉羽絨服,怒捶我肩膀:「這些必須給山地所。一件不留。老子扛凍。」

跟著,海爺抱著大孫子那般將羽絨服披在我身上:「你小子也留一件。就你小子能留。其他的,全給山地所帶去。」

忽然間,海爺雙手揪著我胸口,獨眼如劍看著我眼睛,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問我:「老實給海爺說句實話。」

「這些物資,你小子,沒賣屁股吧。」

我嘴角重重狠抽,一把推開禿老亮,抱起一臺桌上型電腦出院。

我辦公室還是老樣子,發的辦公桌我叫後勤順路送了八套到潘家園門臉充當儀器桌。

一起送過去的,還有五臺電腦。

這些都是我掙回來的東西,完全不用怕草包馬算計。

他只要敢有半個字異議,我立馬叫他把這批物資提成算給我!

上次徐政給馬忠超下的死命令,馬忠超根本沒有履行。

至今,方州依然處於斷網狀態。

裝好系統,搗鼓一通,先設定開機密碼,再設定聲紋密碼,鍵盤密碼,又在各個區盤設定解鎖密碼。

建立第一個文件,輸入一串只有我自己才看得懂的資料,再次設定文件密碼。

桌上型電腦扔到一邊不管,thinkpad筆記本同樣照例操作。

我的計算機水平有限,沒法補齊作業系統漏洞和遠端後門漏洞,只能盡最大限度做好防護措施。

白皮的東西是好,但後門太多。不得不防。

下午兩點,海爺找了三臺板車,將兩百套冬季常服和羽絨服裝車,由我和戈立陳樟負責運送到五環外入燕口。

在那裡,我見到了另外一個方州同事。

山地所,林大德!

一個比立哥年紀小、看上去卻能做立

哥叔叔的男人!

如果不是立哥和陳樟指認,我都不敢相信這個比乞丐還穿得差的漢子,竟然是我們方州的人。

還是山地所西南大區負責人!

方州人的話都不多,林大德的話比戈立陳樟還要少。

在介紹我的時候,林大德也只是點了點頭。哪怕聽見物資是我掙來的,林大德那呆滯的眼神裡也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

這幅樣子,我很熟悉。

我曾經,也是這幅樣子。

甚至,比他更嚴重。

物資交割,裝上山地所破得不成樣的紅巖貨車,林大德親自蓋好篷布,繩子拉了一圈又一圈。

臨走,陳樟塞了四百給林大德。一百是海爺的,剩下三百,守庫人,一人一百。

立哥沒錢,給的是彩雲省特有的燒辣椒。

滿滿的一大塑膠罐。

我沒想到陳樟和立哥會給錢給物,轉身買了幾條煙也給了林大德。

整個交接過程,我們四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只是在最後的時刻,陳樟突然上前緊緊抱著林大德,用力拍打林大德後背。

千百萬粒灰塵就在空中亂飆,兩個人卻是毫不在意。

隨後,又是立哥上前和林大德擁抱告別。

立哥的手勁更大,打得林大德背後發出鋼響。

滿天黃沙塵粒瘋一般鑽我鼻孔,我就那麼呆呆站著,默默看著。

直到破紅巖不見了很久很久,陳樟和戈立才從雕像變成活人。

他們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睛被沙子吹得很紅!

紅得眼淚都流不出。

而我,只記住了林大德說的兩句話。

「哀牢山地磁又大了。叫馬頭一定要去一趟。」

「貴省十萬大山有地牛叫,怎麼也找不著。」

又花了三個鐘頭蹬板車回城,等到家屬區差不多晚上九點。

本來應該直接上樓睡覺,走到丙七倉庫的時候,我悶了半天,即刻調頭去找了守庫人三角眼。

「五爺。丙七鑰匙。」

「還沒搬完?」

「沒找到。」

狗牌遞進去,轉手鋼縫裡就扔出鑰匙加狗牌。

我低聲說:「還有坤三震四那排大鐵庫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