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平安夜

平安夜的光谷熱鬧非凡，每家商戶門上都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義大利風情街中心的多莫大教堂門口早就擺好了聖誕老人，沿街叫賣的小孩子捧著玫瑰花，節日氣氛洋溢在年輕的男男女女臉上。

“哥哥，送姐姐一束玫瑰花吧。”

一個圓臉小女孩怯怯拉住了顧允的衣角，楚楚可憐。

“姐姐今天已經收到好大好大一束玫瑰花了，謝謝寶貝。”

鐘樂怡按住顧允的手示意拒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嘴角浮上兩顆小梨渦。

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又去尋找下一對情侶，無數對情侶的無數個平安夜，數不盡的荷爾蒙在特殊日子裡蒸發升騰。

走到奶茶店門口時，顧允想起一件事：“你想不想喝奶茶？”

一向愛吃甜食的鐘樂怡點點頭。

“少冰還是正常冰？”

這裡的問句就顯得很自然，如果刻意問女孩子能不能喝冰飲，未免就有些用力過猛了。

“少冰就行，等下還要吃熱火鍋，反差太大容易壞肚子。”

鐘樂怡果然沒反應過來，還在心裡規劃等下的大餐。

ok，能喝冰飲，問題不大。

這波穩了。

打包了兩杯奶茶後，顧允領著鐘樂怡來到一家火鍋店，鐘樂怡是典型的人菜癮大，明明沒那麼能吃辣椒，偏偏就得意這一口。

其實再漂亮，再高冷，再與眾不同的女生陷入戀愛時也都差不多，在心愛的男孩面前愛吃、愛鬧、愛笑，也喜歡抱著男朋友像個樹袋熊一樣不放，吃火鍋時都要坐在同一排，男朋友玩手機時也要湊著腦袋過去看。

“你別玩啦，陪我聊天。”

鐘樂怡搖晃著顧允的胳膊，撅起小嘴。

“你知道嗎，我們老師上課真的好嚴格，留那麼多課後作業，還要寫讀書筆記。”

“喔。”

“隔壁班有個男孩子追我室友喻甜，但是她覺得人家太大男子主義了，一口一個我們老BJ兒。”

“噢。”

“我媽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告訴她有了。”

“嗯......你說啥？”

顧允本來漫不經心地應付這些學校裡的雞毛蒜皮，突然聽到這句話才反應過來，這是啥情況？告訴家長了？

那豈不是我爸媽也要知道了？

轉過頭正好碰上鐘樂怡戲謔的目光，顧允才反應過來被捉弄了。

“啊，這挺好啊，過年回家我正好買點禮物上門唄。”

顧允反應很快，立馬給出了最優解：“那你媽怎麼說？有沒有讓你馬上帶女婿回家？俗話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到時候你可失寵了。”

“你想得美吧，我才不會這麼早告訴媽媽呢。”

鐘樂怡被調戲得雙頰緋紅，轉過臉從鴛鴦鍋中的紅色鍋底裡夾出一塊牛肉，沾了一份自己碗裡的小料，又在辣椒調料中走了個過場：“嚐嚐我的獨家配方，可好吃了。”

顧允看著上面的一片小米椒紅，完全不擅長吃辣的他某個部位突然一緊。

算了，佳人恩重，吃就吃了。

顧允咬咬牙，硬著頭皮張開嘴吃下這塊加料牛肉，一股辣味從鼻尖到舌尖再回鼻尖，像是和味蕾打了一場追逐戰。但再一細品，麻椒混辣椒的深層次力量便透過間隙滲入到感官，化成點點汗珠，一滴又一滴。

“操！”

顧允在心中默唸了一句，這波不該託大，連忙找茶水大口灌了下去。

鐘樂怡一旁笑意盈盈，她也原樣夾了一塊肉，不過故意沒去辣椒調料那裡蘸，一臉無辜：“這也不是很辣呀。”

顧允狠狠地吃著清湯鍋裡的青菜，心想你給我等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到晚上有你好看。

兩人吃完火鍋，鐘樂怡提出要看電影。

“我們去看《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據說超好看，豆瓣評分可高了。”

顧允乖乖去櫃檯買了電影票，鐘樂怡在大螢幕前也沒有犯選擇困難，還是要看青春片。

平安夜的晚間檔電影院，大半個光谷周邊的人怕是都聚集在這附近，顧允擠出人群，手上還捏著兩包紙巾。

“你買紙巾幹嘛？”

“emmmm......看愛情片紙巾是標配，萬一你等下哭了呢？”

“切，我才不會哭！”

電影即將開場，檢票過後人潮開始變得擁擠，剛剛踏進5號廳，鐘樂怡被擠得踉蹌了一下，她第一時間想伸手去抓些什麼穩住身體，身後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環繞住了。

回頭望去，顧允整個人包裹住了她，鼻腔裡滿滿都是顧允的洗衣粉清新味道。

摩肩接踵之中，兩個人就這樣抱著蹣跚前行，緊緊相依。

確實是這樣，情人之間慶祝節日，為什麼都要來電影院？

在家裡躺在沙發裡，投影到大螢幕上放不是一樣嗎？

回想起知乎上別人長篇大論解答的“為什麼要花錢去電影院看電影”的答案，什麼杜比聲環繞音巨幕效果觀眾共情......都毫無意義。

真正重要的是，在看不清彼此的昏暗光線裡，放映廳最後一排的角落邊緣，隱隱帶給人一種暗室之感，好像有些什麼微妙的情感在心中滋長，生根發芽。

君子不欺暗室。

但我不想當什麼君子。

兩個人在後排悄悄坐下，顧允把中間的扶手抬到最高，再無隔閡。

對顧允來說，這就是一部毫無懸念的電影，一開始就知道結局，清楚裡面的每一個情節，瞭解裡面的每一個人物。和所有被感動的人一樣，不過是想在裡面找一找自己，找一找人生那些遺失在最好時光裡的部分。

每個男孩子心中都有一個沈佳宜。她的名字被一份曾經的愛戀拉出了漫長的八年時光，拉上了大銀幕，拉到了無數觀眾的面前，代言起他們心裡那個沒有被現實蹉跎，沒有被世界崩壞的地方。

《那些年》的音樂響起，身邊的鐘樂怡默默用光了一包紙巾。

顧允沒有遞給她第二包，直接吻上了她的眼睛。

反正戀愛這種事，如果你不認真，不勇敢，怕受傷又沒決斷，不管多少人愛你，寫來寫去，故事都總是會爛尾的。還不如帶著電影裡的那一點熱血，步伐輕快的上陣。

因為前路漫漫，隨時充滿了坎坷和黑暗。你要是自己不發光，那個人又怎麼能看得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