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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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
明明是三個人的會客室,一邊沒怎麼說話的賀璇,此刻卻是雙手冰冷,萬萬沒想到會發展成如今的局面。
誰能想到,短短几句話直接聊崩,全程步步緊逼無尿點,這他媽的......什麼情況啊?
律師這麼可怕嗎?
連讓她做和事老的機會都沒給出來,鐘樂怡就像是早早做好準備一樣,從話術到法條滴水不漏,連氣勢都被她拿捏得入木三分,彷彿兩人真的不佔任何情理。
“喲,鐘律師,我倒想問問了,您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溫桔氣得雙肩微微發抖,一向的冷靜和體面統統被她拋在了腦後。
“你一個律師,該不會不懂什麼叫法律上的配偶吧?符合結婚條件,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有著紅本本的合法夫妻!你呢?你有什麼?”
“領證之前最多就是關係不錯的朋友,這樣的人他身邊有多少你知道嗎?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溫桔的胸脯不住劇烈起伏,額角一陣抽痛,拳頭都不自覺地握緊,死死揪住衣角,顯然是在鐘樂怡的質問下動了真火。
鐘樂怡展顏一笑,像是早就預判到溫桔的反問一般,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高領淺色毛衣。
“看到這件毛衣了嗎?霍阿姨織的,像我們這種知根知底早早見過家長的情侶,畢業以後直接領證,不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鐘樂怡宛如一個旗開得勝的大將軍,靠在椅子靠背上,悠閒地品了一口綠茶:“我勸你實在不懂的話就去網上多看看,看看那些抖樂裡從校園到婚紗的情侶,然後再過來質疑,好吧?”
完了。
原本佔盡上風的鐘樂怡剛剛說出霍阿姨三個字,賀璇暗自吸了一口冷氣,預感到今天的衝突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一方佔優勢的話,她還可以出來圓個場,局面還有控制的餘地。
但是,溫桔又怎麼會讓自己陷入任人欺凌的形式呢?
“互相見過家長等於領證?真巧啊,我和我男朋友也見過家長了,按照你這種說法和邏輯,是不是一畢業也可以直接去民政局領證?”
溫桔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右手輕輕挽起左邊的袖子,露出自己白皙光滑的手腕。
“霍阿姨送的禮物我也有,你不會覺得,送你點小禮物就等於板上釘釘和他結婚了吧?”
棕色長髮的少女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鐲,陽光下還帶著微微的反射光芒。
“虧你還當了這麼長時間律師,要不要這麼幼稚啊?”
隨著溫桔的一聲冷笑,屋子裡頓時落針可聞。
一片安靜。
鐘樂怡圓潤而明亮的童孔牢牢鎖定著溫桔的手腕,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直到溫桔攤牌的這一剎那。
溫桔也見過他媽媽了?
霍阿姨還送了她禮物?
鐘樂怡大腦一片空白,一瞬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把溫桔當成過自己的對手。
同事也好,一起創業的下屬也好,靠著顧允的天才經商頭腦才發家的女副總裁溫桔,鐘樂怡作為陪著顧允白手起家的女朋友,就從來沒覺得這種身份的女孩值得自己提防。
直到溫桔不知不覺間取代顧允成為了咖啡正義新一代掌門人,又拿出了為樂園集團降本增效的改革激勵方案,甚至試圖給自己設計股權激勵,鐘樂怡才發現自己錯的厲害。
這個女人高明得緊啊。
不但有著優秀的經商頭腦,她還想壓自己一頭!
確實,如今的鐘樂怡並沒有和顧允領證,完成結婚這最後一步神聖的手續,大可以領上幾年樂園集團發放的股權激勵,現金到手不香嗎?
但鐘樂怡就是不願意。
她不在乎這個錢有多少,但被當成外人安排,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所以當程盈盈過來提醒她的時候,鐘樂怡早早做好了準備,決定打壓溫桔一番,讓她分一分大小王,做人做事要拎得清。
原本一切盡在掌握中,她萬萬沒想到。
......
“鐘律師,說實話,你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出身優握,一向不喜歡和人當面爭執的溫桔很少如此激動。
女人畢竟還是情緒主導的動物。
如果不是鐘樂怡字字誅心,講究和和氣氣的她,決計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全面攤牌。
見鐘樂怡半天不回話,溫桔一反常態,像剛剛的鐘樂怡那般,在對方心尖敲上了一記重錘。
“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穩壓別人一頭?是華詩圓給你的自信嗎?她都不會這麼跟我說話!”
“你記住,從校園到婚紗,有機會的不止是你。”
話音剛落,賀璇連忙扯了扯溫桔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也確實沒法再說了。
鐘樂怡垂著眼眸,抿著嘴一言不發,轉過頭望向窗外的天空。
雪,不知不覺又下起來了。
她也認識華詩圓嗎......
看來她的確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同事。
提起華詩圓,鐘樂怡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鐘樂怡一直沒有忘記那個暴風雨之夜,華詩圓和她短暫的對話。
當年她和顧允剛剛共同經歷過驚魂一刻,華詩圓選擇了默默離開。
不過奇怪的是,那次對話之後,鐘樂怡再也沒怎麼看見過華詩圓,雖然她知道顧允經常會往學姐工作的英山縣跑,但他總是解釋成工作需要,和學姐也僅僅是同學關係。
明明知道顧允可能和學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但鐘樂怡也沒有深究,而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她對顧允的行為一清二楚。
鐘樂怡從來就不知道,顧允和另外兩個女孩,甚至已經走到了見家長的地步。
兩人就這樣平靜地相處下來,從大一到大三,再到馬上大三下學期。
中間也吃過不少顧允的醋,比如和溫桔以及華詩圓的關係,但顧允每次都有著不錯的理由,能哄得她回心轉意。
和女下屬曖昧可以忍,與學姐不清不楚,也可以忍。
走到今天這一步,面對溫桔的徹底攤牌,鐘樂怡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真相。
顧允還真是有手段啊......
他是怎麼做到同時在三個女孩子中間輾轉騰挪,讓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在和他認認真真談戀愛的?
難道畢了業,他要和三個人一起領證嗎?
這在刑法上可是重婚罪。
“......哈。”
鐘樂怡走到窗邊仰起下巴,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失去控制。
情緒決堤得太快,眼淚最終還是奪眶而出,抬胳膊去擦也來不及。
淚水劃過側臉,滴在她一度引以為傲的高領毛衣上面。
一滴,就是一個圓圓的印痕。
溫桔不說話了。
看似逆境翻盤,重新佔盡上風的她,實際上難過完全不比鐘樂怡要少。
“樂怡,別哭了......”
賀璇完全慌了神,雙方對攻的速度太快,從角度到語言再到質量,完全超出了她的反應時間。
當她意識過來不能讓兩人繼續聊下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小助理只能找出紙巾,走上前幾步遞給默默流淚的鐘樂怡,輕輕牽住她冰冰涼涼的手。
賀璇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該說些什麼來緩解此刻的沉默。
真話有時候就像最鋒利的刀子,開口就能傷人。
她拉了拉溫桔的袖子,和後者對視了一眼。
“那個,我們先走了。”
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地步,賀璇趕緊拉著溫桔離開了樂盈律所。
兩人一言不發走下樓,開著瑪莎拉蒂剛剛離開光谷國際廣場,溫桔也沒忍住,抱著方向盤抹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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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說出實情,讓鐘樂怡當場破防的她,實際上兩敗俱傷。
如果底氣夠足,如果顧允更在意她,有必要拿霍燕的禮物說事嗎?
看到鐘樂怡身上穿的毛衣,溫桔心裡少了不知道多少底氣。
萬一她還真是未來能和顧允從校園到婚紗的那一位呢?
內心如墜冰窟的溫桔,情緒激動下,也只能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的重量。
自己的禮物是未來婆婆買的,人家的禮物是親手織的,含金量上,是不是有待商榷?
雖然沒有人真去計較兩份禮物的含金量,但溫桔心裡吃味得很。
“我心情不太好,把你送回公司吧,回家休息一會。”
在閨蜜面前再也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緒,溫桔眼眶微紅,抽了抽鼻子,沙啞著聲線說道。
“行......”
賀璇點點頭。
親身經歷火星撞地球現場,一切言語顯得都那麼無力。
神仙打架,凡人又能在一邊說些什麼呢?
說來說去,還是人家的自家事。
......
賀璇一下車,立馬給顧允打了一通電話,彙報樂盈律所一戰的大致情況。
“......我操,你咋不早說?”
顧允沒花十分鐘時間,立馬把賀璇拉進了辦公室。
“怎麼早說啊?她們對話太快了,而且樂怡就像早有準備一樣,三兩句話就把桔子搞破防了......”
賀璇回想起當時那一幕,心有餘季。
脾氣那麼好的樂怡居然也有這種時刻,太可怕了,站在風暴中心的女人果然太可怕了。
“桔子去找她談話,不是找架打嗎?你怎麼不攔著她啊?”
“怎麼攔?你自己當時同意她去談話的,你不提前想到這一幕,我有什麼立場攔她?我最多暗示一下,人家還沒聽懂,我能怎麼辦?”
賀璇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背這個鍋。
“行行行,情況我大概知道了,我出去一趟。”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顧允也只能硬著頭皮出手補救。
“你先去樂怡那邊吧,她......她現在應該很需要哄。”
顧允剛剛穿上大衣,賀璇把車鑰匙遞了過去,順便提醒著他。
......
即使已經經歷過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次修羅場,顧允仍然提心吊膽。
怎麼辦?
當場就吵起來了,這可怎麼哄?
油門焊死,他一路上也顧不得違章超速,飛速趕到樂盈律所之後,卻發現鐘樂怡已經不在辦公室了。
回到樓下,顧允滿眼都是凌亂的飛雪,連忙掏出手機給鐘樂怡撥了過去。
“滴,滴,滴......”
“喂?”
電話出乎意料地接通了。
對方嗓音低沉,不復以往的活潑和熱情。
“你在哪兒?我剛剛在開會,才聽說賀璇給你看了股權激勵方案,這個事我之前不知情,這是給其他員工準備的,她們沒搞清楚狀況......”
顧允趕緊解釋了一大通,不管鐘樂怡有沒有心情認真聽。
“你先別說了,什麼股權和員工,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話筒對面的鐘樂怡吸了吸鼻子,拼命剋制著自己喉嚨裡的哭腔。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開始沙啞,顧允才聽見鐘樂怡的第二句話。
“就現在,溫桔和我二選一,你選哪一個?”
顧允怔住了,遲疑幾秒鐘回答:“幹嘛要和她二選一啊......這好像沒太大必要吧?”
“你選不選?你現在把她拉黑,今天這個事我就當沒發生。”
隔著話筒,都能感受到鐘樂怡聲音中的冰冷。
“她畢竟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業務上還有往來的。”
“行,我知道你心裡的答桉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允話還沒說完,就被鐘樂怡打斷了。
下一秒,鐘樂怡掛掉了電話。
顧允第一時間再撥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
雪越下越大。
晶瑩透明的雪花在天空飛舞,街道和房屋上落滿了雪。
江城很少下這麼大的雪。
雪景遼闊,秋夏時節豐富的色彩,被紛紛揚揚的大雪塵封於遙遠的記憶中。
白雪在天空間浩浩蕩蕩,鋪天蓋地的雪花飛揚漫舞,不曾沾染任何的色彩,天地間只剩下純粹的白色。
江城一號院空無一人,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顧允,沒能找到鐘樂怡的半點痕跡。
既然不在這裡,她大機率是回了學校。
顧允頂著大雪,把車開進了南湖大學。
經過南湖操場時,看到活力十足的學弟學妹們開心地在操場上打著雪仗,小情侶合力堆著可愛的雪人,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顧允心中針扎一樣痛。
該不會,把雪地裡擁吻的戀人弄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