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活死人

“會有正面戰鬥嗎？”王奇伊揹著殼兒吭哧吭哧爬樓，想起預示夢境中謝重樓被秒殺的戰鬥力，突然就有點擔心。

隨即想起背上還有個老竹筒，必要的時候能擋一擋，他又稍微放鬆下來。

謝重樓先警惕的瞄了一眼樓道里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一般不會，玄門斗法都比較含蓄。除非對方被逼的走投無路要魚死網破，才會起正面衝突。”

一條黑色如煙似霧很細的線，從7號樓下坐在花池上數錢的林慕光身上緩緩流動，輸入向二單元樓道里。

“這是什麼？”王奇伊邊爬樓梯邊好奇的用爪子撓了一下，細線絲毫不受影響緩緩前進，一直飄到五樓，透過一道老式木門進了501房間。

“借壽交易達成，正常人的壽命和氣運能量就是順著絲影這樣進入鬼孩子身體裡，等滿溢之後會透過房間裡佈置的陣法主動流向幕後黑手設定好的容器裡。”

謝重樓一口氣爬五樓毫不費力，甚至還能幫忙搬著王奇伊讓他節約點體力。

“那又是什麼？”饒是有人幫忙，揹著沉重的殼兒爬五樓對許願池的王八來說還是很吃力，伸長脖子往走廊瞄了一眼，又指著那道門下方問道。

501房間門口用紅磚砌著一道少說也有三十公分高的“門檻”，非常突兀的擋著木門。

“城市裡的房子沒那麼多講究，他們這是自己想辦法找補呢。”謝重樓似乎早就想到了，停頓了一下看向王奇伊認真解釋道：“門檻兒在傳統文化中有很多寓意，比如說聚氣擋煞。”

“但既然能擋外面的煞，自然也能擋屋裡的東西不出去。很久以前停屍的義莊門檻就特別高，最主要的用途是防止屍變以後殭屍跑出去。501的這道門檻，也是為了攔住屋裡的東西不會溜出來。”

王奇伊猛地往後一縮，慫巴巴問了一句，“裡面有什麼？”

隨即他看到那條源源不斷輸送進去的黑線，意識到那些應該都是林慕光的壽命和氣運能量，臉色稍微變了變，“慕光把那麼多信封都拆了，就算一封借三年，這得……她得被搶走多少年壽命啊？不能打斷嗎？”

“活死人的命和運都敢借，倒黴的是這一家子。”謝重樓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不知道林慕光不是活人嗎？”

訊息來得太突然，王奇伊兩腿一軟直接把王八殼兒靠在牆上，直立著貼牆站。

他想起林慕光不需要睡覺、想起她幫自己刷殼兒的時候泡在溫水裡依舊冰涼的手，還有對她的第一印象，感覺不像個活人。

原來真不是活的！

前有本來平平無奇但貼著紅紙自砌門檻帶來詭異感的501房間，後有謝重樓無意間提及的活死人，王奇伊突然覺得正午時分的樓道里竟然涼颼颼的。

他有點懷念許願池裡趴著曬太陽的愜意了，異世界的另一面真可怕！

隊友有熊有白虎還有兔子和活死人，他低頭看看自己雪白的腹甲，又默默補充了一句，還特麼有隻大王八！

“咱們先看看他們家裡有什麼不能放出來的。”謝重樓沒意識到王八隊友的異樣，隨手把羅盤揣進兜裡，上前去敲門。

老太太頂著大太陽發放信封剛回到家，氣兒還沒喘勻，聽見敲門聲以為又是發現借壽信件找上門來的，帶著潑婦吵架的洶洶氣勢開了門站在門檻內，警惕的上下打量一遍對方，冷聲問道：“你誰啊？大中午敲什麼門？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你家房子要出租嗎？我想在小區裡租房子。”謝重樓很自然的往屋裡瞄了一眼，像個租客在檢視環境一樣，右手扶在門框上有些細碎的黑色粉末從他手心擴散鑽進屋裡。

胖老太太表情立馬放鬆，三角眼一翻不耐煩道：“你找錯門了吧？我們家房子不出租。”

自從他們搬過來鬧出借壽糾紛以後，7號樓確實有不少租戶都搬家了，有人來看房子很正常。只要不是找上門鬧事的就好，否則以這小夥子敦實的體格子，自己全家加一塊估計也打不過。

謝重樓濃眉大眼的還挺會演戲，一臉真誠問道：“這不是7號樓一單元501嗎？我看網上資訊就是出租這套房子。”

“不是不是，我們是二單元你走錯了。”胖老太太擺擺手把門關上，小聲嘀咕道：“連單元都能搞錯，嚇了我一大跳！”

她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扇了幾下，看著香爐裡燃燒飛快的線香又喜笑顏開，“燒吧燒吧，燒得越多我乖孫子借來的壽命就越多運氣越好。鄺大師可真厲害喲，改天說什麼也得登門再謝謝他！”

林慕光輸送進來黑色的絲線穿過臥室門，徑直進入躺在床上熟睡的鬼孩子身體裡。

他身上蔓延出無數條瘋狂吸收能量的絲影，張牙舞爪飄蕩著把瘦弱的孩子包裹的像個毛茸茸的大海膽。

黑色絲線又從他身上折射出來變得稍淺了些，鑽進一旁熟睡的乾瘦老頭身上，再度折射出來變得更淺，隱沒進床底最角落裡一個土灰色陶罐中。

“找到了。”林慕光坐在花池上認真把錢收起來，猛地抬頭看向五樓，“竟然這麼謹慎，收取的能量就藏在這裡啊。”

另一旁樓道里擺弄羅盤的謝重樓也怔住了，滿臉的不可思議。

“奇伊，你下樓去跟慕光匯合，給隊長打個電話吧。”他思忖片刻皺著眉解釋道：“要麼這家人自己養的鬼胎；要麼就是幕後主使太謹慎了。他們借壽收取來的能量全都就近收進骨灰罈裡，伱問問隊長要不要收網。”

“直接收網打碎骨灰罈，那些被借來的能量就能直接還回去，但萬一幕後還有人指點，可能要逃脫掉了。”

羅盤上已經顯示出骨灰罈所在位置，現在501一家子隨時可以甕中捉鱉。

案子從接手到解決，每次發現都很意外，辦案經驗豐富的謝重樓隱約感覺到一些不對勁。

到底哪裡有問題？

他覆盤整個短暫到只有不到倆小時的辦案過程，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我這就去打電話！”王奇伊還沒搞太清楚狀況，但隊友都這麼說了還是趕緊請示隊長更靠譜，他整個兒縮排王八殼裡順著樓梯一路滾下去。

林慕光看到個黑色大王八如同風火輪滾出來，伸腿一絆讓他停下來，“謝重樓是不是發現不對勁了，這家人很古怪。”

“嗯嗯，他讓我給隊長打電話。”王奇伊從老竹筒裡摸出手機，直接撥號過去。

電話還沒接通，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像是胖老太太的聲音。

“命格真弱，還敢誰的壽都借，一家子蠢貨。”林慕光撥弄了一下從自己身上散發出去的黑色細線，毫無語調起伏卻似乎帶著點幸災樂禍，“奇伊，有熱鬧可以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