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鬼胎

“什麼東西？”王奇伊慢吞吞轉轉脖子，回了回神問道：“會嚇得人連覺都睡不著？那隊長不來只有咱們倆，能行嗎？”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這麼無憂無慮的迅速入睡，但現在都搬來救兵了，底氣自然更足，能有什麼可怕的？

實在不行撒丫子跑唄，還能被一個小屁孩子生吞活剝了？

謝重樓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隨即想到種族不同，可能思維方式不太一樣吧。

反正換成自己，負責盯梢一項很棘手的超凡案件的時候，真沒這麼放鬆能在現場睡著……

“難怪隊長會讓我先過來盯梢。”聽完王奇伊講了前因後果以及在小區聽牆角的隻言片語，謝重樓黝黑但耐看的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表情。

豐富的面部表情沖淡他身上濃濃的陰冷氣息，“奇伊，咱們看到那些像蛛絲一樣的東西叫做絲影，屬於一種能量介質。”

他不太習慣跟活人打交道，更沒帶過萌新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打了個比方道：“就像是……製作毛絨玩具裡的填充物。是微光之境一種樹上的果實，通常用來填充……呃，就是靈魂跟肉體不匹配的時候，用來固定……”

王奇伊聽得一頭霧水，昂著頭追問道：“你就直說那孩子到底是個啥東西吧，紙傀儡？”

“應該是，但現在還不能下定論。”總算不用絞盡腦汁解釋，謝重樓暗暗鬆了口氣。

要是諮詢關於引魂方面的知識點，自己倒是能侃侃而談，但涉及到巫蠱之類的事情，心裡明白卻很難向萌新詳細講解。

“那跟借壽有什麼關係？一個紙傀儡還需要借人壽命和氣運存活？”

“呃……那家人應該不知道孩子不是人。”謝重樓從兜裡拿出一面小小的銅鏡，壓低聲音道：“他們說的‘大師’才是幕後主使。所謂的給孩子借壽也是被騙當槍使的託詞，實際上小孩子只是媒介，儀式完成後借來的壽命和氣運都轉到幕後主使那邊去了。”

我擦嘞！

還能這麼玩兒？

王奇伊從灌木叢探出腦袋往7號樓下張望，老太太拗不過滿地打滾兒哭鬧的乖孫，罵罵咧咧上樓去了，留下乾瘦老頭兒坐在臺階上看手機。

小男孩則圍著健身器材爬上爬下，像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三天前他們剛借了別人的健康體魄，儀式運轉吸收來的能量還沒轉移完，所以修士能一眼看到小孩子身上那些沒來得及縮回去的絲影。再晚一天過來，就算是咱們也看不出來異樣，這也是你聽到老太太說過幾天再出門的原因。”

“但是吸收外界能量過多，小男孩的身體一時轉移不完處於外溢狀態，就會表現的精力旺盛一刻都不願意停下來。樓房空間狹小，他肯定不願意待在家裡而是哭鬧著要下樓來跑跳發洩精力。”

“一旦能量轉移完畢絲影收回去，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一樣了。但過不了太久，絲影裡蘊含支撐身體運轉的能量逐漸匱乏，他又會出現病懨懨狀態，需要新一輪的儀式來吸收外界能量。”

謝重樓坐在花池邊上假裝劃拉手機，實際則是在小銅鏡上用硃砂寫寫畫畫，看起來像是某種“開機儀式”。

見他眼神好奇，便解釋道：“用符籙啟用，可以暫時充當照妖鏡。為了不打草驚蛇，咱們得先摸清楚底細，看看那小孩子到底是不是紙傀儡。”

“那怕死和繫結什麼的，是什麼意思？”王奇伊眨巴著眼，感覺自己想入門要學的知識點實在是太多了，有點擔心王八腦容量小，邊學邊忘可就麻煩了。

“小孩兒的作用是透過儀式直接吸收能量，他沒有活人氣息，想要把借來的壽命和運勢轉移到幕後終端，需要活人氣血作為中轉。”

他邊啟用銅鏡邊猜測道：“對於老年人來說，健康長壽是最大的誘惑。那位大師很可能騙他們說誰跟孫子繫結在一起就能共享借來的壽命和氣運，老頭兒怕死搶著繫結也想分一杯羹。”

啟用銅鏡過程還挺複雜，王奇伊躲在謝重陽身後偷偷張望，心裡還在感嘆：瞧著明明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子，竟然不是活人。

異世界這些修士們的手段，還真防不勝防。

“蝴蝶！我抓住啦！”小男孩爬上爬下玩的興致勃勃，當看到一隻蝴蝶蹁躚飛過的時候，他直接跳起來將其抓住。

隨後兩眼放射出興奮光芒，三下五除二把翅膀撕掉，將剩餘身體塞進嘴裡嚼嚼嚥了。

“我次奧！”王奇伊猛地把脖子縮回殼裡，甕聲甕氣道：“太特麼突然了，他竟然吃蟲子！”

謝重樓聞言面色一凝，身體都僵硬了幾分。

“奇伊，我們可能判斷錯了。”他小心翼翼將啟用的銅鏡藏在手心裡，透過稀疏樹枝慢慢聚焦在興奮地大喊大叫的小男孩身上，“他不是紙傀儡！”

紙傀儡是不會對食物感興趣的，更不會生吞帶血的活物。

王奇伊看他黝黑的臉上表情很難看，小心翼翼探頭往銅鏡對映出的畫面看過去，下一秒只覺得王八殼兒發麻，他伸長脖子乾嘔幾下險些把早餐吐出來。

“yue~那是個什麼東西？！”

“鬼胎。”謝重樓回答的乾脆利落，看著銅鏡裡照出來的畫面眼角都在抽搐。

照妖鏡裡的小男孩根本沒有幾分人類該有的模樣。

瘦小的身軀和四肢殘破不堪蜷縮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尚未伸展開的畸形胎兒；左眼眶空蕩蕩的，帶著血絲的右眼珠子耷拉在眼眶之外；鼻子嘴巴尚未成型，只有兩個不規則的洞，能看到裡面有黑色、猩紅交織的東西在蠕動。

從後脖頸伸出來無數條黑色黏膩觸手，像是在抓取空氣中的能量進食一般，不斷抓取塞進口器中……

王奇伊縮在殼裡瑟瑟發抖，“跟子母凶煞差不多的玩意兒嗎？”

該說不說，異世界修行畫風太噁心詭異了點，從子母凶煞到鬼胎，全靠同行襯托他現在竟然覺得蟲長得還行，最起碼看起來是個正經東西。

“當然不一樣，你知道養小鬼嗎？”謝重樓把銅鏡收起來，拿出手機開始在群裡搖人，小聲解釋道：“養小鬼通常是領養那些早夭孩子的靈魂，依靠對方的怨念產生的能量來為自己氣運加持。”

“鬼胎屬於是養小鬼的黑暗進階版本。養的小鬼只能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條件苛刻所以能夠籠罩的範圍通常是固定的，不能隨時隨地跟在主人身邊到處跑。”

“於是就有人想出歪點子，把小鬼的靈魂塞進剛斷氣的屍體中再用複雜秘法穩固，相當於另類的借屍還魂，不怕太陽曬可以像活人一樣。就形成最早版本的鬼胎，或者叫走屍更恰當。”

“但是人的貪婪慾望是無限的，走屍屬於鳩佔鵲巢後期維護麻煩，而且一具屍體用不了多久就會腐爛得換新的。慢慢的，就有外魔邪道琢磨出來新的法子——養鬼胎，在母體裡就已經不是活物開始凝聚陰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