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說朱柏:自焚而死,時年二十八歲,諡曰戾,後諡獻。無子,國除。

二十八歲還沒有子嗣,自己把自己一把火烤熟了,還被封了個很難聽的諡號“戾”,意思是暴戾,無德。

要多慘有多慘。

話說,有沒有生兒子的,他管不了。

他就覺得奇怪歷史上那個本尊到底是多想不開,要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尋死呢?

都到這裡了,胡美就不急著趕路了,一邊走一邊跟朱柏介紹長沙:“長沙歷經兩千年多年城名、城址不變。因為屈原和賈誼在這裡待過,所以又叫‘屈賈之鄉’。”

胡美指著一座小山:“那是嶽麓山。山腳有個嶽麓書院,長沙的官學就開在那裡。”

對於湖南的科舉,朱柏是一點都不擔心。

自古瀟湘多才子,就算是不搞科舉,湖南人也一樣對讀書求學很有熱情。

胡美看身後計程車兵有意跟他們拉開距離,讓他們爺孫兩個好說話,便低聲說:“湘王有所不知。皇上原本是打算把你封到荊州的。去年忽然改了口讓你來長沙,想來是怕你一個人去荊州孤單。可見皇上對殿下還是很寵愛的。”

朱柏一愣,歪頭說:“等等。之前父皇是要封我去荊州嗎?”

胡美點頭:“是。”

誒誒誒,那也就是說歷史上那個湘王自焚的地方不是長沙了。

他已經不知不覺改變了歷史軌跡嗎?

那他就還有得玩了。

朱柏心情頓時好了,眉眼彎彎問胡美:“外公,聽聞長沙很多小吃。等下我要去好好逛逛。”

他蔫兒了一早上,這會兒忽然又跟打了雞血一樣。

胡美暗自好笑,說:“去吧,去吧,到了長沙城,就是到了你外公家了,隨便逛。”

可見還是個孩子,臉跟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朱柏一進胡美的府邸,一個貌美的中年婦人便上來行禮:“臣妾見過殿下。”

眉眼之間跟胡順妃頗有幾分相似。

朱柏望了一眼胡美無聲詢問。

胡美忙介紹說:“這是賤內。”

哦,那就是外婆了。

朱標咧嘴一笑:“外婆不必多禮。”

胡夫人眼淚已經下來了,一把抱住朱柏:“誒,我的兒,外婆可算是見到你了。”

說起來也是讓人心酸,孩子都九歲了,還沒跟外婆見過面。

胡美說:“我們進去內堂說吧。”

朱柏畢竟是皇子,等下他們說得一動情,說了什麼不合規矩的話,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報告給老朱,也是麻煩。

朱柏進去之後,拿了兩幅老花鏡和一盒燕窩給胡美夫婦。

胡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我的小外孫,真懂事,真會心疼人。”

胡美對旁邊一個三十歲左右英挺高大的男人招了招手。

那人上來,對朱柏行禮:“殿下。”

胡美向朱柏介紹說:“這是小女胡欣然的夫婿,王立同。”

也就是朱柏的小姨父。

朱柏微微點頭就算是回過禮了。

他覺得這人挺眼熟,想了想問:“我們在哪裡見過。”

王立同說:“小人是長沙官牙局的牙長。”

朱柏恍然大悟,啊對了,二級官牙局牙長來官牙總局面試培訓的時候,見過他。

當時王立同隻字不提跟胡美的關係,想必是為了靠自己實力入官牙局,以免以後被人詬病。

這倒是個有骨氣又明智的人,長得又一表人才,難怪當時被他一眼就選上了。

“王立同是長沙王氏的後人。”胡美說:“今日微臣備了家宴,就留王立同一起作陪。殿下覺得如何?”

朱柏點頭:“好。”

胡夫人早去張羅點心瓜果了。

朱柏坐下默默等王立同說話。

王立同應該是有很要緊的事情,而且那個事情在外面還不好說,不然不會自己跑來,而是等著被召見。

王立同看了胡美一眼。

胡美微微點頭。

王立同這才站起來衝朱柏一拱手:“小人冒昧,有幾句話要跟殿下說。若是不對,求殿下寬恕。”

呦吼,事還挺大,不然不會先請罪。

朱柏微微點頭:“今日既是家宴,姨父有話儘管直說,我不會介意。”

他叫了王立同姨父,把他擺在長輩的位置,也就是表明了立場。

王立同放下心來,說:“湖廣官牙局的牙長常全以權謀私,私立牙行。實際在官牙局裡的交易只得全部交易的三四成。湖廣各府的二級官牙局牙長若是不肯同流合汙,就會被他換成了自己的人。他知道小人跟殿下的關係,所以不敢動小人。”

這事果然是挺大的。

去年湖廣一級牙行交上來的利潤是所有一級牙行裡最少的。

常全說是因為受了災。

朱柏也就沒有追究。

如果屬實,就說得通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王立同想做一級牙長,所以誣陷長官。

這一路他們緊趕慢趕,壓根就沒有時間在其他二級官牙局停下來稽核賬目,自然也就沒有辦法核實王立同的話。

朱柏垂眼想了想,對富貴說:“你以我的名義發一封信叫常全和湖廣所有二級牙長帶上賬本過來見我。三日之內必須趕到。”

富貴說:“是。”

王立同憂心忡忡,還要說什麼。

朱柏說:“好了,等他們來了就知道了。現在我們吃飯。”

朱柏吃過飯說要休息,胡美便帶他進了胡府旁邊的別院。

結果胡美剛走,朱柏就叫了張玉和富貴換上衛兵的衣服,讓胡大發穿上經紀的制服,騎著馬又出去了。

從長沙府往北再跑幾十裡就是常德府,朱柏他們快馬加鞭,還沒到天黑就已經到了常德府的二級牙行。

朱柏對胡大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進去傳話。

胡大發拿著朱柏的信進去說:“牙長在何處。湘王殿下有信要我交給牙長。”

牙長出來了,是個陌生面孔。

二級牙長去官牙總局培訓的時候,胡大發還沒來,所以兩個人相互不認識很正常。

可是二級牙長在總局待了數月,對富貴和張玉應該很熟悉。

現在牙長看到他們兩卻沒有半點反應,以為只是普通衛兵,所以肯定不是朱柏記錯了。

這人就是被換掉了。

常全真是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