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第三日

“看起來你成功了。”

肖爾回到山頂的時候，泰裡恩已經在那等候，他今晚的任務並不困難，那些獸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肖爾的潛入。

“嗯，他死了。”肖爾擦了擦手上暗紅色的鮮血，臉上毫無表情。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教訓。”泰裡恩拍了拍肖爾的肩膀：“但不管怎麼樣，接下來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我只是有些……不理解。”肖爾搖了搖頭：“他為什麼選擇幫助這些邪惡的獸人呢？”

“或許邪惡者總是會選擇團結在一起吧。”泰裡恩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優點了。”

——

清晨，當卡加斯坐在地上啃著肉骨頭的時候，副官走進帳篷。

“督軍，那個人類不見了蹤影。”副官說道：“他的帳篷裡全都是血。”

“找到屍體了沒？”卡加斯含湖不清的說道：“我得給古爾丹一個交代。”

“已經派狼騎兵在四周搜尋。”副官回答道：“但我想那傢伙應該是已經死了——流那麼多血，誰都活不下去。”

“他可是術士。”卡加斯眯著眼睛：“誰知道會不會透過某些邪惡的法術活下來呢？”

對索林的搜尋持續了兩天的時間——肖爾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特工，他處理屍體可以說相當完美，就算是鼻子靈敏的巨狼也無法聞到蹤跡。

卡加斯沒有再浪費時間，他直接將這件事告知給了古爾丹，同時要求立即派遣足夠多的術士來協助自己。

戰事愈演愈烈，在連續攻破好幾道人類防線後，大酋長黑手的信心也是極為膨脹，他已經不再滿足於攻打小的人類城鎮了，如今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暴風城。

大陸南部的雨季再一次來臨，獸人們也開始集結——卡加斯的部隊從赤嵴山進入陽光森林，與西邊的部落大軍匯合，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直接朝著艾爾文森林進軍，一鼓作氣將這個國家徹底覆滅。

——

戰爭的烏雲飄向遠方，而留給赤嵴山的則是一片狼藉。

粗壯的閃電劃過夜晚的天空，山坡上許多豺狼在啃食著屍體。在索林消失後，卡加斯直接將處死的俘虜拋在營地不遠處的山上。

大雨傾盆，將這裡的腐爛臭味稍微打散了些許。夜色裡，一頭豺狼正對著地面齜牙咧嘴，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沙——沙——

底下傳來陣陣挖土的聲音，突然一隻慘白的手從地下伸出來。

嗚——豺狼後退幾步，緊接著掉頭就跑，而其他豺狼同樣如此，一會兒功夫整個山坡上便只有雨落下的響聲。

“呼……呼……”那手用力扒拉著泥土，最終一個渾身髒汙的人慢慢從地下爬了上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胸口留著一道澹澹的傷痕。如果肖爾看到這一幕，那麼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就像是做了個噩夢一樣……”

一道閃電劃過，慘白的電光將整個山坡照亮，顯露出索林那乾瘦的臉頰。

摸了摸胸膛，發現自己的心臟依舊保持著挑動，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雖然能讓人起死回生，但這個過程實在太痛苦了。”索林搖了搖頭，他將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脫下來，靜靜地站在那裡讓雨水沖刷身上的泥土。

看著滿地腐敗的屍體，索林卻是顯得異常平靜，他從包裹裡取出一件長袍套在身上，然後一步一步的離開這個充滿惡臭的地方。

山腳下，部落的營地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些紮營的痕跡。

“新的生活在等待著我。”索林的腳下是一匹戰馬的屍體，這匹馬被野獸啃食的面目全非，但大概還算完整，而索林需要一個代步的工具。

拗口的咒語在空中迴盪，索林微微閉著眼睛，他的手上凝結出扭曲的暗影能量，而地上的馬屍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最終它空洞的雙眼閃爍著紫色的光芒。

看著眼前的死亡戰馬，索林卻是搖了搖頭。

“終究不是專業的死靈法師，這東西也就是個樣子貨而已……有空的話還是弄一頭地獄戰馬才行。”

騎上坐騎，索林便朝著遠方的湖畔鎮進發，他想弄清楚部落的軍隊進展到哪一步了。

午夜時分，索林抵達了鎮子，但他看到的只是一片破敗，部落摧毀了這裡，留下來的只有斷垣殘壁。

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索林決定今晚在湖畔鎮休息一下，明天再去趕路。

他找到一個相對來說還算完整的屋子，裡面木質的地板上還有乾涸的血跡。

隨便撿幾根碎裂的木板，索林將篝火點燃，溫暖的火焰讓他冰冷的心感到些許的慰藉。

黑暗的雨夜，整個湖畔鎮一片漆黑，只有索林所在的小屋有著明亮的火光。

“出來吧，別躲了。”索林坐在那裡突然說了一句，頓時對面的衣櫃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以為你是可怕的獸人……”

索林看到一個小女孩從衣櫃裡鑽出來，她金色的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都是汙漬，只有一雙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芒。

“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麼？”索林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小女孩穿著破破爛爛的睡裙，她似乎有些冷，所以蜷縮在地上：“那天晚上我還在睡覺，然後壞人出現了……媽媽讓我躲在衣櫃裡不要出來。”

“媽媽好像死了……”小女孩抱著腿說道。

“她只是去了一個更加幸福的地方。”索林從包裹裡拿出一些麵包遞給小女孩：“要吃點東西麼？”

“我沒有錢。”小女孩抿著嘴，眼巴巴的望著索林手裡的麵包。

“這是我送給你的。”索林把麵包放在女孩的面前，然後給篝火又添了幾根木頭。

“您真是個好人。”女孩顯然餓壞了，她抱著麵包便吃起來，睡裙下的兩隻腳都沒有穿鞋，沾著許多泥土。

“在那天以後，你是怎麼生活的？”索林問道。

“唔……我在衣櫃裡不敢出來，後來實在餓的不行才出去找東西吃。”小女孩一邊吃一邊含湖不清的說道：“人全都不見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索林能夠想象到她經歷了怎樣恐懼的生活。

“戰爭會結束的，以後這裡也會重新有很多人。”索林深深撥出一口氣，他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