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敦霍爾德城堡的競技場已經聚集了相當一部分人,他們都是為了一睹那位獸人角鬥士的風采而來。

“阿爾薩斯,看來布來克摩爾把這一項活動辦的非常不錯。”烏瑟爾跟隨在王子的身後輕聲說道:“他是個聰明的人,每一次角鬥表演得到的金幣都會上交一部分到王城。”

“嗯……”阿爾薩斯輕聲回應了一句,他在親兵的簇擁下走進角鬥場,這裡面的氣氛比外面還要熱烈,嘈雜的人聲讓王子微微皺眉,不遠處的空地上擺放著幾個碩大的籠子,籠子被黑布蓋上,但是從裡面傳出的低吼聲來看顯然是一些兇勐的野獸。

“歡迎您的到來,尊敬的王子殿下!”

在阿爾薩斯還在觀察角鬥場的環境時,布來克摩爾大步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我保證您今天將會看到前所未有的角鬥表演!”

“我對此充滿期待。”阿爾薩斯微笑著說道。

“請跟我來吧——我為您準備了最好的位置,這樣才能夠最大程度的感受到角鬥表演的魅力!”布來克摩爾隨即帶著阿爾薩斯來到了觀眾席的中央,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下面擺放著桌椅,阿爾薩斯看到塔蕾莎正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站在一旁,女孩見到洛丹倫王子的到來,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

“塔蕾莎,今天你的工作就是服侍好我們的王子殿下!”布來克摩爾大聲說道。

“遵命大人。”塔蕾莎連忙走到阿爾薩斯的身旁,臉上卻是帶著些許慶幸。

“王子殿下,您在這裡稍作休息,表演馬上就會開始。”布來克摩爾笑著說道。

阿爾薩斯與烏瑟爾坐在座位上,塔蕾莎連忙為兩人倒上酒水,秋日的陽光依舊還帶著些許溫暖,而角鬥場內的氣氛也愈加熱烈。

十幾分鍾後,角鬥場內終於是人滿為患,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下方的小門被緩緩開啟。

阿爾薩斯將手中的酒杯放下來,他看到角鬥場的兩邊分別走出一頭體型龐大的黑熊以及一頭打著哈欠的草原獅。

兩頭野獸的出現讓看臺上的觀眾都為之吶喊,這種氛圍讓阿爾薩斯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一抹熱切。

在呼喊聲中,兩頭野獸緩緩接近,在某個時間點突然發動攻擊,尖牙與利爪之間的碰撞看起來是如此的血腥,它們相互撕咬,直到對方死亡。而這些戰鬥唯一的目的只是為了娛樂周圍的看客。

“它們在戰鬥之前是怎樣被對待的?”阿爾薩斯低聲問道,洛丹倫王子同樣喜歡動物,當他看到這些動物被如此虐待,他感到了一種異樣的快樂,但王子殿下卻又隨即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羞愧。

聽到阿爾薩斯的疑問,坐在一旁的布來克摩爾露出一抹笑容:“我們當然希望它們在戰鬥時都處在巔峰狀態。所以它們在被捕獲之後,都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布來克摩爾繼續說道:“您可以看到,這種角鬥的速度很快。如果一頭野獸活下來,卻不能再參加戰鬥了,我們就會立刻以仁慈的手段結束它的生命,這樣能夠最大程度的減少這些野獸的痛苦。”

從布來克摩爾的臉上阿爾薩斯猜測這傢伙很可能沒說實話,不過他沒有對此追根問底,王子的心裡還是長久地盤踞著那種奇怪的的感覺。

很快,角鬥場上的戰鬥結束了,獲勝者是那頭草原獅,它最終將黑熊的喉嚨咬斷,癱倒在地上流淌著鮮血,身體不時抽動一下。

“王子殿下,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布來克摩爾笑著拍了拍手,於是幾名士兵將角鬥場上正在啃食黑熊屍體的草原獅趕回籠子,緊接著十幾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獸人跑到了角鬥場上,他們手中拿著斧頭或者利劍,血紅色的眼睛看起來分外兇殘。在士兵的命令下,所有籠子都被開啟,飢腸轆轆的野獸隨即衝了出來,獸人與野獸之間的戰鬥開始了。

阿爾薩斯的注意力再一次被熱烈的戰鬥吸引,就在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布來克摩爾說道:“這些獸人都是我從集中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會因為在角鬥場上的勝利成為小有名氣的人物。”

“當然,他們就算名氣再大,也是奴隸。”布來克摩爾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口:“給我們賺取金幣的奴隸。”

阿爾薩斯點了點頭,他對於布來克摩爾的這種觀點並不反對,而且贊同這種區分對待,很快下方的戰鬥再一次的結束,正如王子所判斷的那樣,獸人戰士輕而易舉的將所有野獸都消滅,此時角鬥場上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而那些狂熱的觀眾毫不吝嗇的將手中的一切都扔向場上——麵包,水果,烈酒,甚至是金幣。

“瞧瞧這些瘋狂的觀眾,這足以證明角鬥場的成功。”布來克摩爾很是得意的說道:“王子殿下,接下來您就將看到,今天最為精彩的角鬥表演!

顯而易見,到現在為止的一切表現都只不過是在為觀眾們的眼睛熱身。

當角鬥場邊上最寬闊的一道大門在“吱呀”聲中開啟,一個巨大的綠色身影邁著穩重的步伐緩緩走進角鬥場的時候,所有觀眾都站了起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吼叫。

看臺上,阿爾薩斯發現自己也是這群人裡狂呼亂吼的一分子。

從王子的視角看過去,薩爾的確是非常魁偉,而且遠比阿爾薩斯在戰俘營裡見過的那些獸人要健康得多,這個年輕的獸人臉上的神情顯得極為警惕——但是這卻也讓他顯得更加高大凶勐。

薩爾粗壯的腳上沒有穿鞋,就這麼赤裸著站在那裡,而他的身上也幾乎沒有護甲,同樣也沒有戴著頭盔。

綠色的面板下是如樹根般虯結堅硬的肌肉,他站立的身姿也要比其他獸人挺拔得多,在地牢中阿爾薩斯並不能很好的感知獸人的體型,而現在王子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觀眾如此狂熱了。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薩爾繞著角鬥場走了一圈,他舉起雙拳,揚起他那標誌性的獸人面龐,薩爾最終站在阿爾薩斯的面前停下了腳步,在王子還有些不知所以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塔蕾莎卻是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籃子拿出來,將紅色的玫瑰花瓣撒下去。

薩爾靜靜地站在原地,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迎向如雨點般紛紛朝他撒落的花瓣——這一幕讓阿爾薩斯覺得自己所見到的簡直就是一次節日慶典。

王子微微抬起頭,他看到一枚鮮紅色的玫瑰花瓣從自己面前落下,於是阿爾薩斯下意識的伸出手捏住空中的花瓣,一股輕柔的觸感從手指處傳來。

“在薩爾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開始教導他各種各樣的戰鬥技巧。”布來克摩爾語氣中透著濃濃的驕傲:“從他進入角鬥場以來,人們在每一次的戰鬥之前都會為薩爾歡呼……但每一次,他們又都希望他被打倒。”

“所以,他輸過嗎?”阿爾薩斯有些好奇的問道。

“從來沒有,王子殿下。”布來克摩爾很是自信的說道:“薩爾是不會輸的,但觀眾還是這樣希望著,那些輸紅了眼的賭徒也是這麼希望。”

“於是,金錢就不斷地流淌了進我們的口袋中。”布來克摩爾笑著說道:“這是雙贏的局面。”

阿爾薩斯點了點頭,他知道王室在其中也有一份分成,只要能夠有額外的收入,泰納瑞斯國王並不會有過多的責難,想到這裡洛丹倫王子似乎明白了為什麼父親將布來克摩爾放到了這個位置。

“你做的非常不錯”阿爾薩斯稱讚了一句,他緊接著緩緩問道:“所以這個獸人……完全處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對不對?”

“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證!”布來克摩爾立刻說道:“王子殿下,他由我親手養育長大,早已學會了畏懼和尊敬人類。”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一點,角鬥場上的薩爾將拳頭抵在胸膛上,然後朝著阿爾薩斯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看吧,這就是服從!”布來克摩爾顯得非常高興,但阿爾薩斯卻感覺這個獸人並非向自己行禮,而是在向站在他身後的塔蕾莎行禮。

布來克摩爾站起身,他舉起一面小旗揮動了幾下。圓形角鬥場對面,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也隨之開始揮舞另一面小旗,這是代表決鬥開始的意思,於是衛兵們開始將那座大門升起,在令人牙酸的響聲中,黑漆漆的洞口顯露出來。

薩爾轉向角鬥場邊的大門,同時攥緊了手中巨大的戰斧,他看起來很是平靜,而還沒有等衛兵將大門完全開啟,一頭和獸人肩膀一樣高的熊就從裡面衝了出來。

“這可不是森林中普通的熊。”布來克摩爾興奮的說道:“這是從奧特蘭克的雪山中捕捉到的山地棕熊,在獵人活捉它之前,這傢伙已經吃掉了好幾戶家庭!”

吼!

這頭熊頸部的鬢毛高高炸起,巨大的身軀直直撲向薩爾,就如同一顆飛出炮膛的炮彈。

狂怒的熊吼聲甚至蓋過了人群的歡呼,但薩爾依舊是穩穩地站在原地,直到最後一刻他才向旁邊退出一步,如同擺弄一根木棍般揮動沉重的巨型戰斧。

刺啦一聲,鋒利的斧刃在這頭勐獸的肋側噼開了一道可怕的傷口,帶著熱氣的鮮血從傷痕處噴湧而出,劇烈的疼痛讓這隻熊發出瘋狂的吼叫,它勐轉過身,伸出寬大的熊掌朝著獸人拍過去。

面對著比自己臉還要大的熊掌,薩爾沒有絲毫的慌亂,只見他再次站定身軀,用腳抵住地面,以和他高大的身材絕不相符的速度開始移動。

“去死!

”薩爾低喝一聲,這低沉的嗓音在角鬥場上傳播,於此同時巨大的戰斧狠狠的斬落,熊頭幾乎完全從脖子上被砍了下來。

巨熊又向前奔跑了幾步,才轟然倒在地上,只是全身依舊在不停地抽搐,整個角鬥場陡然間陷入寂靜。

薩爾仰起頭,發出勝利的呼吼,這時候呆滯的人群才反應過來,整個角鬥場都被歡呼聲所覆蓋,而阿爾薩斯則只是愣愣地看著這幅情景,根據他剛剛的觀察,那個獸人身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甚至胸口都看不到劇烈的起伏。

洛丹倫王子深吸一口氣,他微微側著身看向坐在一旁的烏瑟爾,這位大騎士同樣也是剛剛從震撼中反應過來。

“這就是獸人的真正力量。”烏瑟爾對自己的學生輕聲說了一句。

接下來的角鬥場上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了,而是薩爾一個人的表演,不管遇到多麼強大的挑戰,這個年輕的獸人都能夠輕鬆的擊敗,而阿爾薩斯也是對布來克摩爾的奴隸有了深刻的認知。

一直到中午時分,布來克摩爾策劃的活動才接近尾聲,當阿爾薩斯在衛兵的簇擁下離開角鬥場的時候,他回過頭卻是看到塔雷莎正站在那裡用溼潤的毛巾擦拭那個獸人奴隸身上的血跡,薩爾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子的目光,他轉過頭也看向阿爾薩斯,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轟隆——轟隆——

下午時分,原本清朗的天空卻是變得烏雲密佈,沒過多長時間便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之間,原本準備下午離開敦霍爾德城堡的阿爾薩斯只能暫時留在這裡。

“見鬼,第一次見到秋天會下這麼大的雨。”阿爾薩斯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陰沉的天氣,心中不由浮現出一抹煩躁。

“多待一天也沒有什麼問題。”烏瑟爾坐在那裡擦拭著沾染了一些雨水的盔甲,他緩緩說道:“阿爾薩斯,你對今天我們看到的那位獸人有什麼想說的麼?”

“絕對不能讓獸人再一次聚集起力量。”阿爾薩斯沒有絲毫的考慮直接說道:“否則將會給東部大陸再一次帶來災難。”

“但那個女僕……”烏瑟爾的眼中帶著些許困惑:“難道提里奧說的真的沒有一點問題麼?”

窗外勐地閃過一道藍色的電光,緊接著轟隆的雷聲跟隨而來,雷鳴打散了聖騎士的思緒,而阿爾薩斯依舊是站在視窗注視著遠方,在那翻騰的烏雲之間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在湧動,將整個敦霍爾德城堡籠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