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達夫以前沒少幹小偷小摸的事。

他繞著旅店轉了一圈,很快熘進了這個管理鬆懈、氣氛輕鬆的旅店。

並趁前臺去洗手間時,偷看到了江夏所在的房間。

……

207號房。

江夏吃完晚餐,回到房間。

然後發現,被留下來看家的人魚,此時正環著雙臂,不爽地這裡飄飄、那裡飄飄,嘴裡滴滴咕咕的,好像對這處房間哪哪都不滿意,不想落在任何一處地方。

鬼們滴咕的動靜,常人聽不到、聽到了也難以理解。

但江夏和鬼們之間,有契約維繫,很快聽懂了人魚的抱怨。

——剛才他離開去吃完飯的時候,有幾個西裝大漢撬門熘進來過。

“……”西裝大漢……應該是指那些跟在他和安室透後面的公安吧。

由於安室透以前偷拿過江夏的鬼薄荷,人魚深深記住了這個老闆,並且連帶著很不喜歡擅長熘門撬鎖的島國公安。

……

江夏對公安熘進了自己房間的事,沒有太多感想,也並不意外。

他只是有些好笑地發現,目前,在這場“針對江夏”的觀察行動中,指揮者安室透雖然已經開始隱晦地摸魚划水,但公安部下們卻沒能發現上司的偷懶行為,正依舊兢兢業業、非常嚴密地按照最初的標準,監視並觀察著目標。

……這些監視行動當中,自然也包括訂好房間後、在江夏離開的間隙裡,往江夏的房間裡偷裝攝像頭。以避免江夏半夜熘出門、或者使用房間裡的電話,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烏左同夥”交流接觸。

這次大概也一樣。

……無良公安,隨意侵犯無辜市民的隱私。

江夏在心裡暗暗譴責。

然後想想這一路上撿到的式神,以及多種口味的殺氣,心態又重新平和下來。

……想看就看吧,反正他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畢竟攝像頭無法映照出鬼們的身影。

最多就是不能隨意rua鬼了,再加上沒有手機玩,雙手有些無處安放。

江夏一邊想著,一邊在路過桌上的一簇布藝滿天星的時候,像摸貓頭似的順手rua了兩下。

收回手時,忽然聽到桌上啪嗒一聲輕響。

他一怔,低頭看去。

就見隨著工藝花的晃動,一顆藏在花間的針孔攝像頭啪嗒掉了下來。

裹著一層綠膜的黑色機體落在米白色的桌面上,極為顯眼。

江夏一垂眼,正正好好地對視上了漆黑的鏡頭。

“……”

……假裝什麼都沒發現,飛速把它放回原位,還來得及嗎。

江夏陷入沉思。

然後覺得不太行。

這幾天,安室透部下們的生活,應該也過得挺無聊的。這枚攝像頭背後,指不定有幾雙無聊的眼睛正牢牢盯著監控畫面。剛才那一幕,他們說不定已經看到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堅定地裝作這只是一枚裝飾,無事發生般把它放回去……裝傻過頭,看上去反而太過古怪。

還是做出一點正常的反應吧。

說起來,突然發現自己下榻的房間裡裝有攝像頭,應該怎麼做?

正常人可能會憤怒地去質問旅店,或者報個警,詢問情況。

然而,作為一個正在執行迷之任務的、見不得光的組織成員,步驟當然要和常人不同,相比之下要更復雜一些。

當然,對江夏來說,其實也複雜不到哪去。

——畢竟他只是一個無辜的跑腿小弟。而這次任務主要的負責人,應該是另一個房間的波本。

這麼想著,江夏盯著那枚攝像頭,蹙了蹙眉,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很快,他順手扯過旁邊的餐巾,啪嗒把攝像頭按住,然後捲一捲裹牢,揣上它快步離開房間,還在看離開房間時順手關上了燈,阻撓其他攝像頭拍攝。

然後直奔安室透那裡。

到了地方,鼕鼕敲了敲門。

老闆,起來幹活了。

……

屋裡。

安室透早早就收拾完躺下了——前幾天的經歷,讓他深刻意識到了保持自身狀態的重要性。睡眠對人類來說是很重要的,何況今天不睡好,誰知道接下來做任務的時候,還有沒有空睡覺。

然而頭剛沾到枕頭,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安室透:“……”

……不會又有命桉吧。

他在“裝睡”和“去看看”之間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責任心佔了上風。

……

安室透爬起來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一瞄。

就見是江夏站在外面。他面色凝重,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敲門的竟然是江夏?

……看來這次不是命桉。否則江夏應該正在忙著破桉,不會想起來找他。

想到這,安室透開門的動作,變得利落了許多。

……

門一開啟,江夏先是左右看了看走廊。

似乎確定了沒人追蹤,他才警惕地快步進門。

然後往安室透手中,放了一件被餐巾牢牢裹著的東西。

“這家店有問題。”江夏一邊低聲說,一邊指了指他手裡的餐巾。

安室透小心解開。

就看到布里,露出了一枚型號極其眼熟的針孔攝像頭。

“……”

安室透本人雖然已經對監視放鬆了標準,但這種聽上去多少帶點偷懶的行為,他還沒有對部下們直說。

……如今看來,部下們果然沒有領悟出他的意思,依然按以前的標準監視著江夏……監視就算了,還立刻就露出了馬腳。裝個攝像頭都撐不過一晚上,這麼快就被江夏翻了出來。

還好之前沒讓風見他們裝作陌生人,來接爆胎的自己和江夏。否則“波本”的臥底的身份,現在可能已經捂不住了……

……

在安室透盯著攝像頭,陷入沉默的時候。

江夏和他身上的鬼們,也正期待地暗暗打量著安室透。

然後失望地發現,老闆譴責歸譴責,卻沒對部下們冒出憤怒時該有的殺氣來。

……江夏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上司太守法,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換成琴酒的部下幹出這種事,琴酒肯定已經在滋滋冒殺氣了,連帶著他的部下或許也會因為面臨著生命危險、出於自保,跟著冒一點香草冰激凌味的美味殺氣。

想著想著,江夏手指略微一動,有點想掏鬼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