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餐廳裡過於昏暗的光線,和吉他其他部分的遮擋,讓貝爾摩德緩了幾秒,才從腦中閃回的景象中,判斷出了吉他裡那個古怪物體的形狀。

——她竟然在吉他裡看到了半截手指。

……纖長的人類手指。

貝爾摩德:“?!”

……

這時,毛利蘭已經跟著中村悠介,走到了通往大廈內部的樓梯口。

貝爾摩德雙手支在桌上、抵著下巴。她望著中村悠介的背影,眸光幽暗。

貝爾摩德坐在桌邊看鼓手,看鼓手的鬼,則正扒在江夏肩上看她——旁邊,原本正在打量中村悠介的人魚,此時忽然鼻尖動了動,轉頭看向了貝爾摩德。

然後開心地晃著尾巴靠近過去。

——蘋果味忽然濃郁了很多。

剛才,貝爾摩德身上的殺氣極澹。

尤其是在和柯南一行人匯合之後,越來越澹。

鬼們沒幾下就把能薅的表層殺氣薅光,滴滴咕咕地譴責了一下今天稀薄的殺氣,並且一致認為靈媒師主人下次再來找大蘋果時,可以開別的馬甲過來,把本體藏遠一點。

……誰知現在,鬼們驚喜地發現,剛才還寡澹如水的貝爾摩德,突然變得美味起來。

……

貝爾摩德對掛在自己身上的鬼們一無所知,只是心裡覺得有些沉重。

她望著從屋頂消失、下到了大廈裡的毛利蘭,沒了剛才看戲的悠閒心情,心思飛動。

——cool guy還在兒童餐那邊專心取零食。否則剛才,他一定會跟著angel過去,如果出了什麼事,兩個人也好互相照應。

可現在,只有angel一個人去了。而cool guy去取零食的原因,似乎是烏左吃完了他餐盤裡的薯餅……貝爾摩德忽然回想起剛才烏左不斷蹭同伴零食、看似非常自然的小動作,心裡倏的一寒,烏左是故意支開cool guy的?

……他想幹什麼?!

想起剛才被盯上的毛利小五郎,又看看現在的angel。

貝爾摩德眸光復雜,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在某些自己不知道的時候,angel幹了什麼踩在烏左底線上跳踢踏舞的狠事,這才引來了烏左的滅門。

……但那應該是不可能的。

貝爾摩德對照了一下她自己。

——烏左這種和她一樣被angel和cool guy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黑暗世界裡的居民,應該會很珍惜這道稀有的曙光。

而且小蘭也不會做那種事,她甚至都不像cool guy一樣喜歡對人刨根問底,烏左和她之間,怎麼也不該有這種“滅門”程度的衝突。

相比起來……

貝爾摩德心裡忽然一驚,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或許烏左早就已經察覺到了“貝爾摩德對毛利蘭和工藤新一的態度不對”,只是之前一直引而不發,直到今天,才藉著這次偶遇,順手開始了對她的試探?

“……”如果是這樣,那從一開始,今天他們聚在一起,就不是什麼所謂的“偶遇”。

貝爾摩德記得,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她找烏左追問cool guy的情況時,曾經用烏左的手機給angel打過電話。

雖然那時,貝爾摩德打著“挑琴酒錯處”的幌子,還事先把烏左灌醉了……但現在想來,她的對手可是一個恐怖的天才,難保這當中不會出現什麼差錯,導致烏左察覺到問題。

貝爾摩德:“……”

……得試探一下。

她收回望向屋頂餐廳入口的視線,抿了一口酒,隨意道:“戲劇要開幕了嗎?”

烏左跟著抿了一口可樂,也隨意道:“可能吧,你看著就好了。”

“……”貝爾摩德想起剛才那個鼓手,越想越覺得對方不像好人,殺氣又多了點。

但再想一想她angel的武力值……

勉強把焦慮的心情壓了回去。

貝爾摩德想,烏左應該不會隨便殺人……就算他會,至少angel也不在那個“隨便”的名單裡。

現在她要做的,是相信孩子們之間的友誼,沉得住氣。

……

兩秒後。

貝爾摩德放下巨大的扎啤杯,拿起餐巾沾了沾嘴唇,很自然地站起身:“今晚喝得有點多了……我去一下洗手間。”

……都怪琴酒和伏特加長期對她危言聳聽。她現在對烏左究竟會不會動手、會對誰動手……心裡完全沒有把握。

天才是很難猜透的。

沒太多底線、視人命如草芥、還喜歡追求新鮮感和刺激感的年輕犯罪天才更是。

而且貝爾摩德以前沒接觸過那個鼓手——誰知道中村悠介是不是什麼隱藏的武術高手,或者隨身帶著電擊器之類的東西。

還有,以angel單純的性格,就算鼓手的武力值為0,只要他在簽名時,隨手遞給angel一杯安眠藥,她恐怕也只會開心地喝下去,而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

……

另外,貝爾摩德想起剛才,自己那些追問烏左“戲劇”的話,覺得自己就算想跟過去看一看,其實也能說得通。

——像她這樣的神秘主義者,面對別人的秘密,當然也會有一點好奇。跑去近距離圍觀烏左的戲劇,只是好奇的一種正常表現形式。

這固然會增加烏左對她的懷疑,但肯定無法成為什麼決定性的證據。相比起來,還是別鬧出命桉更加重要——她不敢拿angel的命來賭。

貝爾摩德步伐自然,心情緊繃地離席。

江夏見她要走,估計是想去找毛利蘭。

想起貝爾摩德擅自給“烏左”安上的帥氣人設,江夏想了想,隨口說:“別搗亂啊。”

“當然,我可是不是琴酒那種無禮的觀眾。”貝爾摩德朝他一笑,“我只是不想坐在平庸的觀眾席,忍不住想去vip席近距離欣賞。”

烏左似乎對她的行為沒什麼意見,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貝爾摩德無聲鬆了一口氣,看似不緊不慢地離開。

……

一桌人走得只剩江夏以後。

柯南端著一大盤零食回來了。

他踮腳把滿載的托盤放上桌,自己也跳上凳子。

然後疑惑地看了看兩個空掉的座位,問江夏:“小蘭和……那個人呢?”

江夏伸出手,很自然地從他的托盤裡拖過一碟零食:“去找樂隊要簽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