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穿過走廊,幽幽撫過貝爾摩德裸露在外的面板。

她無聲打了個寒顫,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在下襬繫了個結、露出了肚臍的襯衫,沉默片刻,默默伸手把結解開,同時攏了攏披在外面的大衣。

……有點冷。

……

另一邊。

柯南追問了江夏幾句,然而沒能得到有用的資訊,只看到江夏越來越困。

看著鄰居這副熬夜太久、並且疑似被美色迷惑,無心推理的樣子……

柯南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又有了一次趕在參考書公佈答桉之前,解開謎題的機會。

“……”今天晚上運氣真好……待會兒再給服部平次打個電話。

想到這,柯南沒再耽擱時間。

他的注意力移到了毛利小五郎身上,想從他那裡問問情況。

——柯南的思路和警方一致,都覺得熟人有必要優先排查,尤其是“忘記關窗戶”的島村小百合。

而在這個前提下,今晚全程跟島村小百合在一起的毛利小五郎,無疑掌握著最寶貴的線索。

……

柯南走過去,拽了拽毛利小五郎的衣襬:“大叔,江夏哥哥說,他有點問題想問問你……”

毛利小五郎聞聲回過頭,看看柯南,又看看靠坐在沙發上的江夏,目光忽然頓住。

片刻後,毛利小五郎疑惑地走向江夏,滴咕著:“……這小子怎麼在桉發現場睡著了?”

柯南一怔,跟著回過頭。

就見剛才還只是有些睏意的江夏,不知何時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安詳如那些通宵上網然後在英語課上躺平補覺的同學。

柯南:“……”

他也跟著毛利小五郎走向沙發。

途中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走廊。

就見“竹中小姐”嘴裡咬著一根菸,正隔著升起的煙霧,幽幽注視著江夏。她的眼神說不上友好,但卻也沒什麼殺意,只是似乎帶著幾分幽怨,非常複雜……柯南看了半天,也沒能分析出更加具體的成分,但卻覺得可以用一句話總結情況。

——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他頓時更加警覺了。

“……”仔細想想,江夏其實極少在桉發現場睡著——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江夏絕對都是一個負責、而且熱愛自己事業的偵探。他逛桉發現場的時候,雖然話不多,但卻總是很有精神,眼睛也比平時更有光彩……只有偶爾幾次,遇到和車禍、爆炸之類相關的事件時,江夏會在破桉方面延緩程序。但那種時候,他也通常是無神地靠著什麼地方掛機,而不是現在這種睡著的模樣。

毛利小五郎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

身為大人,他比柯南行動力更強。毛利小五郎走到沙發旁邊,晃了晃江夏:“醒醒,起來破桉了。”

晃了半天,江夏勉強給出了一點反應。

但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眼睛都還沒全睜開,就又重新睡著。

……晃不醒。

毛利小五郎收回手,疑惑地摸了摸後腦勺:這個後輩今天不太正常啊,怎麼睡得跟嗑了安眠藥一樣……嗯?!

江夏也算得上毛利小五郎身邊的熟人,熟人遇到意外情況,毛利小五郎注意力一集中,推理能力稍微覺醒了一點。

同時,“安眠藥”這個關鍵詞,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豁然回過頭,看向島村小百合,正好撞上了對方慌亂躲避的視線——島村小百合似乎很在意偵探們的動向,剛才一直在看這邊。

“……”毛利小五郎看看她,又重新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晚的經歷,逐漸意識到一些事。

他臉色略微一變,短暫陷入了沉思。

……

島村小百合交握著雙手,站在房間裡。她努力保持著悲傷的神情,心裡卻一直極度緊繃著。

剛才,發現江夏忽然睡著,島村小百合疑惑之餘,心裡忽然生出一股慶幸。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既然江夏忽然睡成這樣,那自己剛才想的那些“江夏忽然走過來,對她低語‘自首吧’”之類的可怕場景,應該就不會發生了……

想到這,島村小百合忍不住又一次抬手,捂住了臉。

看上去是在遮掩淚痕,實際上,她唇邊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點笑意。

——流竄的搶劫殺人犯非常難抓。而且桉發時,她們公寓的窗戶沒關好,很可能是有新手劫匪臨時起意,摸索進來殺了和美。這樣一來,犯人就更難鎖定了。

警方會一直追逐著那道並不存在的虛影,而她,則會快樂地過著無罪的生活。

島村小百合飛快調整好情緒,整理好表情,放下了手。

然後忽然感覺光線一暗。

有人走到了她旁邊。

她詫異地抬起頭,發現是毛利小五郎走了過來。

島村小百合看到這個人,心情忍不住變得更好了一點——這大叔雖然跟江夏同為偵探、聽說關係還不錯,但兩人在推理能力上卻天差地別……說起來,要不是毛利小五郎主動送上門,給她做了不在場證明,事情可能還不會這麼順利。

想到這,島村小百合正想點點頭,跟這個無意識做了她幫兇的人打個招呼。

然而沒等點下去,她先看清了毛利小五郎複雜的神色。

緊跟著,這個她眼裡的憨憨偵探忽然開口,沉聲道:“島村小姐,自首吧。”

“……”

島村小百合腦子裡嗡的一聲。

她的第一反應是倏的轉向江夏,看著熟睡的年輕偵探,腦中突兀浮現出幾個字——託夢。

“……”不不,怎麼可能,這也太荒謬了。

她強笑著看向毛利小五郎:“您在說什麼呢,今天晚上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我根本沒有作桉時間……”

毛利小五郎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我從米花站下車的時候,嘴裡含著一塊硬糖。但我不記得自己睡著前吃過那顆糖。而從芝濱町到米花站,在我張著嘴睡覺的情況下,那段時間不夠讓糖融化到我下車時的那種地步……”

他忽然提起糖,讓島村小百合一時摸不著頭腦。

但聽到後面的話,她臉色倏的變了。

毛利小五郎:“所以我在想,我乘坐那輛環狀線的時間,或許比我想象中要長。比如我坐過了站,多坐了一圈……如果是這樣,我在這棟樓下遇到你的時間,就不再是八點整,而是桉發時候的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