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拉索想起豬冢三郎擅作主張的事,略微蹙了一下眉,覺得不妥——從警方手裡拯救即將暴露的成員這種方式,比滅口要麻煩的多,成功率也很一般,比起救人,反倒容易賠人進去,而且一賠賠一串。

除非那個即將被捕的人不可替代,否則組織不會採用這種方式,豬冢三郎在沒提前知會上級的情況下這麼做,多少有些不合規定。

庫拉索:“……”不過轉念一想,豬冢家現在只有一個兒子了。雖然主要原因在於烏左,但自己也恰好是造成這種悲慘局面的推手之一……

她良心微動,勉強多了一點耐心。

庫拉索拽過旁邊的溼巾擦乾淨手,稍微坐正了一點,按著按鍵,繼續檢視下面的郵件內容。

[沒想到我帶人趕到醫院之後,卻發現被警察盯上的好像不是次郎,而是他的一個得力手下——那個叫鳥丸奈緒子的女人我見過幾次,她也幫次郎經手過一些組織的事。

雖然次郎沒有明確告訴過她組織的存在,但我記得那個女人很聰明,她肯定已經模湖意識到了什麼,而且她經手的那些活動也不能落到警方眼裡。

所以我臨時改變計劃,打算跟上她滅口,誰知途中她居然逃掉了。

我現在正帶人在小巷中搜捕,但這裡的地形太方便躲藏,情況不太樂觀。我想聽一聽您的建議。]

庫拉索掃過這些話,很快明白了豬冢次郎的意思:大概是想讓她派個狙擊手去附近,在目標探頭時一槍解決。這樣他們就不用繼續冒著被警察堵住的風險搜人了。

庫拉索托著腮,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了敲臉頰:“……”派人過去倒是簡單,不過這個女人顯然跟烏左的桉子有關,如果自己摻和進去……

“話說回來,這個豬冢三郎訊息可真夠滯後的。”庫拉索心情複雜,不太想在疲憊的時刻思考那種麻煩的事,於是轉而開始想豬冢三郎。

她回憶著剛才看到的郵件,心裡慢慢思索著:“他竟然以為豬冢次郎還活著。可實際上,根據黑澤那邊傳來的訊息,豬冢次郎八成已經沒了,今晚醫院的事很明顯是個陷阱,‘豬冢次郎搶救成功’這條訊息只是一個誘餌。而那個鳥丸奈緒子才是這次事件的第一層‘幕後真兇’,她不幸咬鉤,被狡詐的烏左釣了出去……等等,烏左到底想用她做什麼?難不成是想從我這裡釣一個精英狙擊手?”

警覺地滴咕到一半,庫拉索忽然發現在“豬冢三郎訊息滯後”這件事上,自己好像也有一點點責任:

她之前怕把豬冢三郎嚇跑,沒告訴他他要接的任務,其實是太郎和次郎全都栽了的任務,只說要他監視一個人……也不知道現在,豬冢三郎對他的任務內容猜到了幾分。

庫拉索:“……”唔,從現在他還有心思搜捕鳥丸奈緒子的事來看,也許是零?

想到這,庫拉索拿起手機,默默打字,決定對這個可憐的傢伙寬容一點——她回了信,告訴豬冢三郎再搜個幾分鐘,如果實在找不到人,就在警方人手趕到之前撤離,她會負責處理後續。

話雖如此,實際上,庫拉索卻沒打算派人過去。

“烏左現在就在醫院,這麼複雜的桉子,那些警察不可能靠自己的腦子找出兇手,一定是烏左把鳥丸奈緒子送到警察手裡的。

“所以如果鳥丸奈緒子真的洩露了什麼秘密,也是烏左的責任更大。而這傢伙至今為止雖然看上去做事沒譜,但仔細一數,除了坑害外圍成員和無辜幹部,他好像還真沒做過其他什麼危害組織的事……所以只要我不動手,烏左就有機率解決問題。”

庫拉索雖然不是太愛冒險的性子,但也沒膽小到一點風險都不敢冒。

她深吸一口氣,很快作出決定,喃喃對虛空中的那道人影道:“敵不動我不動。給你幾個外圍成員玩,已經是極限了,別想再從我這裡騙到精英狙擊手。何況如果讓你得手一次、嚐到了甜頭,誰知道你以後還會搗鼓出什麼亂子……”

——不管怎麼看,在這件事上,比起自己這個正在出差的可憐幹部,肯定是烏左那個近在現場的人關係更大。

現在自己撒手不管,最差的情況,就算出了事,也有這個小惡魔一起背鍋。

“只要我沉得住氣,我就不會是唯一的受害人。”庫拉索,“實在不行,警局裡還有一些人手……大不了事後付出一點代價解決可能的洩密隱患。總之這些人手就算折損,也不能折在烏左那裡。”

……

另一邊,收到訊息的豬冢三郎,對上級那複雜到能寫一部小說的心情一無所知。

他看到郵件,暗暗鬆了一口氣:允許自己找不到人就離開,說明那位神秘的上級肯定留有後手。這樣找到算業績,找不到也沒什麼可追責的——劃劃水回去就好了。

……

暗巷裡,豬冢三郎揣著槍,心情輕鬆地囂張走過。

而一道纖細的影子,則在他走後,從他背後幾十米外的陰影處離開,悄悄拐進了一處地形更復雜的地方。

高森真澄雖然不知道前面那個路過的男人是誰,但看到他手裡的槍就感覺不妙。

想起那輛裝著炸彈的車,她漸漸忐忑起來,不知道逃走究竟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她只能靠著直覺挑了個她感覺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一頭鑽了進去。

然後悚然一驚。

——那堆雜物後面,竟然無聲半蹲著一道人影。

高森真澄被這恐怖片似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聲尖叫幾乎脫口而出,然而在出聲之前,又被那道人影手疾眼快地捂住。

人影盯著她,語氣有些複雜:“……你怎麼也跑了?”還偏偏跑到了我藏身的地方。

耳邊的聲音讓高森真澄一怔,她立刻認了出來——這是鳥丸奈緒子,那個曾經讓她無比崇拜,卻在前不久毀了她人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