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細微震動了一下,提醒著衝失昴“傳送成功”。

衝失昴忐忑地等待著回信,同時也做好了這其實是上司某個陰謀的準備。他一邊儘量保持著原本的步伐前行,一邊數著自己劇烈的心跳,想要盡力平復心情。

數到一百多下的時候,手機忽然一震,收到了一封郵件。

“!”

衝失昴手指一僵。很快,他若無其事地取出手機,開啟看了一眼。

就見上面只有短短的兩行字:

[不用在意,一個老朋友。

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老朋友?”

衝失昴有點疑惑:烏左這種人會有朋友?還是“老”朋友……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能帶有這個字首,那麼至少從存活時間來看,這位朋友的生命力聽上去還挺頑強的。果然和他剛才猜測的一樣,是個厲害的人。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突然,他背後十幾米開外,冷不丁傳來“冬”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就像有什麼東西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上。

衝失昴捏著手機,呆住了。

半秒後,他勐地辨認出了這種聲音的成因——這似乎是人體撞擊地面才能發出的響動,就像那天他在機場險些被墜樓者砸到時聽到的聲音一樣。

……有人墜樓了?!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身後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了一陣驚恐的尖叫。

這更堅定了衝失昴的猜想。他倏地回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就見十幾米外,一個身材高大的金髮男人捂著肩膀,正有些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

金髮男人的臉色異常難看,渾身殺氣騰騰、氣勢極為可怖,讓一些想上前幫忙的路人都訥訥停下了腳步。

而在金髮男人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倒在地上,生死未知——似乎是這個瘦小男人突兀從樓上墜落,砸到了那個倒黴金髮男人的肩膀。

目光落在那個金髮倒黴蛋身上的一瞬間,衝失昴的某種雷達響了起來——他幾乎立刻就確定了,這個金髮男人,應該就是剛才烏左在郵件裡所說的“老朋友”。

衝失昴:“……”上司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心跳驟停……

跑路前被烏左支配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卻就是一種躺平之後的慶幸。

衝失昴無聲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那位烏左的倒黴“老朋友”。

當然,朋友是不可能有朋友的。

身為一個正在學著揣摩上意的部下,衝失昴覺得,自己應該自動把烏左的那一句“朋友”,翻譯成正常人能夠理解的概念。

——也就是說這個金髮男人,或許其實是烏左在組織裡的某個競爭對手?

話說回來,這麼複雜的路況,烏左到底是怎麼讓這位“老朋友”被墜樓者精準砸到的?

衝失昴:“……”不過,從上司的日常水平來看,說“精準”好像也不太準確,畢竟這個被砸的幹部顯然還活著。對烏左來說,這大概也算是一種罕見的失誤。

他腦中無聲閃過一幅幹部們互相坑害的驚險場面,但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於是片刻後,衝失昴又默默擦掉了剛才腦補的場景,換成了那個幹部被烏左接連坑害的可怕畫面……這下頓時感覺合理多了。

雖然衝失昴對剛才發生的事,有著無數感想。但身為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外圍成員,他不敢過多捲入這樣的事件當中。

短暫回頭看清了狀況之後,衝失昴就立刻趁亂擠進人群,他和陸續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們擦肩而過,迅速消失在了茫茫人海當中。

……

遠處的樓上。

松田陣平開著自己的傀儡,低頭看著這一幕,沉默許久,默默吸了一口已經熄滅的鬼薄荷。

松田陣平:“……”原本打算讓乾飯貓絆愛爾蘭一跤,或者隨便申請個什麼技能拖住他一下。沒想到衝失昴竟然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

話說回來,靈媒師主人騙來的這個小弟還挺敏銳的,他是怎麼發現愛爾蘭正在跟蹤他的?

松田陣平短暫有些疑惑,不過很快,他想起了剛才那些偶爾會看向愛爾蘭的路人,心裡隱約有了答桉。

在跟蹤這一方面,不管掌握的技巧如何,愛爾蘭似乎天生就處於劣勢——畢竟他長得實在太顯眼了。他身材極其魁梧,髮色又是在一群英國人當中也非常顯眼的金色,眉毛的形狀還特別奇怪,再配上那一身兇徒氣勢。但凡是個稍微有一些警惕心的路人,就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衝失昴大概是從那些路人偶爾的反應當中,察覺了端倪。

正想著,樓下,愛爾蘭似乎勐然察覺了什麼,這個滿身殺氣的金髮男人倏地抬起頭,陰狠兇惡的目光朝這邊望過來。

松田陣平被散發著煙味的殺氣勾動,察覺到了愛爾蘭的注視,立刻停止了走神。

對視的一剎那,它飛速回想了一下之前江夏硬讓它看的那些中二電影,學著裡面的神秘反派,露出了一抹優雅中夾雜著一絲挑釁的微笑。然後抬了一下手指,隨意朝愛爾蘭擺了擺手,動作中滿是高位者對於龍套的隨意與輕蔑。

轟——!

高檔煙味殺氣像被一顆炸彈炸開,飛速膨脹開來,很快變得柔軟易薅。

松田陣平嗅著那美妙的煙氣,墨鏡下的眼睛隱晦地一亮。

它推了推墨鏡,維持住了成年鬼該有的沉穩,然後又暗中戳了戳旁邊對煙味不是很感興趣、正在悄悄偷懶的同事們。

想想那畢竟也是一大團很頂餓的殺氣,鬼們到底還是開始了辛勤的工作。

等把能薅的都薅下來,松田陣平這才在愛爾蘭上樓之前散去傀儡。然後它背起那一大團蓬鬆的殺氣,和衝到天台的愛爾蘭擦肩而過,快樂往江夏本體所在的地方飄去。

……

幾分鐘前。

本體所在的地方。

黑羽快鬥頂著工藤優作的臉,帶著一點努力擠出來的慈愛微笑,看向江夏,溫和道:“對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想進酒吧還為時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