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犀有預感。

如果她真的走了,陸靈瓏肯定會一個人霸佔師父。從此,師父眼裡再也不會有她,她再也回不來了。

“靈犀,你該做一個選擇了,到底是出去還是留在這裡。”

葉凌的聲音把陸靈犀拉回需要痛苦糾結的選擇之中。

她要怎麼選?

如果走了,陸靈瓏肯定會說她的壞話,敗壞師父對她的印象,她也就失去了現在的快樂和美好。

可如果不走,她就違了和別人的約定,她不能做一個不誠實的人。

她不想選。

不管怎麼選,都讓她難受。

“喂,快點選啊。”陸靈瓏緊緊盯著她,著急催促:“你做什麼選得這麼慢?有必要嗎?反正你就算走了,師父身邊也還有我。難不成世界上沒了你還轉不動了嗎?趕緊的啊!”

“你可快走吧!磨磨唧唧的煩死個人了!”

到底怎麼選?

陸靈犀心口巨疼:“我選擇出去。”

她要完成她做的承諾,要出去。

葉凌的眸子微不可察的滑過一抹讚賞,只是快得讓人幾乎察覺不到。

靈犀,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同她的凝重截然不同,陸靈瓏樂開了花:“那你快點走。”

她走過來,直接上手推陸靈犀:“快點,別在這裡礙眼。出口就在那裡。”

陸靈犀沒動,她望著葉凌,希望對方再說些什麼。

師父,您是不是不想讓我走?

您會不會勸我留下來?我走了,您還會不會記得我?

可對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連聲音都那麼平靜,彷彿離別對他沒有一點影響:“既然做了決定,就去吧。”

“好。”

光幕外。

有人不可置信:“靈犀才過幾天快樂日子?現在就要結束了嗎?我還沒看夠她笑呢。就讓她在幻境裡面不好嗎!”

更有心軟的女修以淚掩面:“嗚嗚嗚,出了幻境又有什麼好,每天生活苦得讓我都覺得難受。我像她這麼小的時候還在滿地亂跑呢,把她的苦難分我一半吧,我願意為她承受。”

在現實中,趙黎針對她,覺得她天生壞種;陸靈瓏拿解藥威脅她,壓榨她去煉各種丹藥。

連出一趟門,都能遇到王有財和李勝這幹人。

明明該在父母懷裡撒嬌賣乖的女娃娃,怎麼活得這麼狼狽呢?

“就這麼結束了嗎?葉凌為什麼不能讓靈犀過的好點?要是我的徒弟,我恨不得把她護在羽翼下,不受一點傷害,葉凌也太狠心了!”

“就是!”

陸靈犀深深的看了葉凌一眼,對著他鞠了一躬。

“師父,謝謝您。”

轉身,她沉重的向著出口走去。

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的頭腦就漸漸清醒過來。

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從來沒有度過這麼受人關心的日子,想讓自己沉溺其中。

可是假的都是假的。

師父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美夢,以後,她再感受痛苦和難過的時候,想到和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也一定能帶給她力量。

師父,再見了。

我要去完成我該做的事情。

葉凌目送著她。

眼神溫柔克制,又飽含無限的牽掛。甚至起身,想動手把她拉回來。可他忍住了,坐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看著陸靈犀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抬抬手,張牙舞爪的陸靈瓏頃刻消失不見。

葉凌喝下陸靈犀泡的最後一杯茶:“靈犀,你該有你的生活,該闖出你的天地。”

真心為一個人好,從來就不是把她護在羽翼下不經受風吹雨打。她要成長,要磨鍊,要認清自己的實力和人心,要長成為一個沒了他,依舊能活出光彩的人。

他護不了她一輩子,她有她的路要走。

見他的反應,先前喊話的修士一個個只覺慚愧和震驚。

“這就是他的境界嗎?寧願讓徒弟遭遇苦難,也絕不讓她成為沒有支撐就活不下去的菟絲花?”

“這就是葉凌嗎?讓我都受到感觸了!師父愛徒弟,從來就不是為她規劃前路,而是放手讓她去闖蕩。”

“難怪,難怪我座下的弟子總是唯唯諾諾,能力低下。原來是我沒有放手,我應該收了對他們的保護,讓他們見識世界的殘忍。”

“只有見識過世界的殘酷,才能活出自我。”

就連江漸寒都有些呆滯。

他對陸靈瓏,好像就是恨不得把她在方方面面都保護好,生怕她受一點傷害。

哪怕是歷練,陸靈瓏一個傳音符過來,他就趕過去了。

所以,陸靈瓏才越來越喜歡向他索取,認為他該什麼都給她?才把她本來就歪的性格給養得更歪了嗎?

幻境的日子過了十幾天,現實中,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在八喜堂的眾人眼裡,就是大放厥詞要打敗李勝的小孩突然沒了動靜,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樣,一動不動。

王有財喊了幾句,見她還是沒動,直接上前動手晃人:“小子?陸犀?你在做什麼?發什麼呆?老子在喊你呢!”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靈犀逐漸回過神來。

胸口漲漲的,各種情緒還沒處理好。幻境的生活就像美夢,美夢破碎,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足以讓人難受。

王有財怒吼著:“你是不是有病啊?要比試了發什麼呆?老子都喊你多少聲了!你比不比?不比趕緊滾。”

他氣得眉毛幾乎飛上了天。

李勝在一邊陰陽怪氣:“喂,你到底在想什麼?拿不出丹爐的話,現在自斷雙手,別耽誤我的時間!”

周邊的觀眾也在抱怨:

“我看她都發呆了好久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開始就讓她不要籤生死狀了,她非要籤,現在又解決不了,嘖。”

“真無聊,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人還沒桌子高,想得就比天高。到底是誰家沒看好小孩啊,讓小孩跑到八喜堂晃悠。”

陸靈犀揉揉眼,往後退了退:“你先放手,晃得我頭暈。”

“哎喲,終於有動作了啊。她不行就下場啊,我還等著看唐藥師和人比拼呢。”

“就是!這小子真是浪費人的時間。”

李勝冷笑:“小子,你聽到大家在說什麼沒有?不行就下去。你這雙手還挺的,小小一個,嘖嘖,快砍下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