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了, 回到了尚在圍場的時候。

那群人拔針之後以為她已經沒救了, 就把她扔了出來,幸虧他們把她扔出來的同時,也箭囊扔了過來。

這群不識貨的人, 殊不知這箭囊可是涼真小叮噹的百寶袋,臨走之前, 涼真在裡面可放了不少好東西。

而這些東西, 若是運用得當的話,足以影響整個戰局, 為阿奴哥哥拖延時間。

阿奴哥哥……明月輝喃喃這幾個字,心酸心腸, 無限往事。

旋即她收起心情,她知道,現在不是悵惘的時候,她用一年的壽命換得這一天,是拿來扭轉未來的,並不是給她浪費的。

明月輝一動, 頭疼得驚人, 彷若腦漿都在晃盪。

她下意識覺得,那一拔針,怕是把腦漿都拔|出|來了……她嚴重懷疑自己的智商已經降低了,只是短時間內看不出來罷了。

這塊地方剛好是屋子背後,明月輝屏息,發現並沒有守衛, 於是趕緊爬了起來。

她順著一個牆洞,往裡面望裡面的情景。

“王家女郎,你還不進去?”那拔她針的黑衣人訕笑著,“進去啊,做你的一夜新娘。”

說完,他自己猶自發出悶笑聲。

那王薰雖強勢霸道,卻不過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哪裡經歷過這種難堪局面,頓時羞紅了臉,整個人有種氣急敗壞的味道。

“怎的?臨到頭來不敢做了?”為首的黑衣人繼續激她,“原來王家的女兒只有這樣……”

“如今我們把王雅請來還不晚,畢竟她是本家,而你,只是一個旁支之女而已。”

“這樣的血統,怎配為大梁太后?”

王薰到底玩不過這隻老狐狸,果真上了套子。

她狠狠瞪了黑衣人一眼,“王端王雅,本家出的都是些什麼跛腳貨?若不是她們不行,怎會選上我?”

說完,手臂一揎,直接隔開了黑衣人,“你不必激我,我去便去。”

眼看王薰要進了那扇門,明月輝手不停動作著。

就在方才,她已經去取出箭囊裡的迷藥,配了涼真消除迷煙顏色的獨門藥劑,再輕輕點燃火摺子,在小竹筒中燒熱這些迷藥,緊接著選了個不易察覺的位置,將小竹管查到了牆洞裡。

就這樣呼拉拉一吹。

“一、二、三。”明月輝數了三聲,吞了一口解藥。

然後躡足,輕輕推門鑽了進去。

屋裡十幾人皆然昏死了過去。

然而屋外依然有巡邏之人,明月輝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她又沿著牆的邊緣撒了一層毒粉。

若門外巡邏的那些人發現異樣想闖進來,光是這些毒粉,就足夠交代一批人了。

做完這些過後,她推開了一扇門。

正巧對著一名正在窸窸窣窣穿衣服的男人。

那男人也很驚訝,為何門外之人敢就這樣闖了進來。

當他見到那撕了面具的明月輝之際,原本提起來的褲子,又落了下去。

明月輝就很辣眼睛的,看到了吳王翎的【嗶——】。

大概,只有指甲殼大小。

在他不遠處,一名少女滿眼淚很地躺在那裡,斷絕了所有人生的希望。

那名少女正是陸采薇,吳王翎得知她身份後,便想透過她,掌握她身後的陸家。

吳王翎比陸采薇看得清楚,陸家哪裡是放棄了陸采薇,明明是把她寶貝到了心坎裡。

於是她被拖進去,遭吳王翎行了不軌之事。

現在看來,吳王翎已經得逞了。

【玩家粑粑,十二秒。】系統突然冒了出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明月輝當然明白它的意思,還不如它大拇指指甲蓋那麼大吧……怎麼會慢得起來?

十二秒已經是它的極限了,明月輝剛剛看到那辣眼睛的物體時,甚至腦海裡冒出了一個數字——【六秒】。

兩個人對視了數秒,吳王翎終於從震驚中醒來,意識到事態不對。

在他準備大喊之際,明月輝率先衝了過了,直接一個竹筒塞進了他嘴裡。

“唔唔唔……”吳王翎的嘴角被燎起了水泡,他兩眼一翻,旋即昏了過去。

【嘖,真是粗暴。】系統又不怕死地來評價了一句。

明月輝嘴角一掀,一腳踢開了吳王翎,直直走到了陸采薇面前,蹲了下來。

她撿了幾件陸采薇的衣服,遮住了她滿身傷痕的身體,“起來,別裝死。”

陸采薇盯了她一眼,撇過頭,眼淚從眼角劃下。

明月輝清楚,如若不是陸采薇,他們找不到這裡來,也救不了司馬沅,所以既然陸采薇投之以瓊瑤,她便報之以瓊琚。

“是不是你撒的藥粉?”明月輝問,一雙粗手,直接把陸采薇的小臉掰了過來。

那動作,粗魯至極,錮得陸采薇又疼又怒,“是又怎樣,你做甚?”

“快放手,疼!”陸采薇也不是個傻的,她不敢大聲了,怕引來了人。

於是像只狼崽子一樣低吼。

她知曉眼前人是那個人的妻子,那個人的皇后,她本該討厭她、嫉妒她、怨恨她的。

可是陸采薇卻生不出那些情緒來,濃濃的自卑籠罩著她,她已經不乾淨了,她已經沒了陸家的庇佑,連最後乾淨的身體都不能留給陛下的話,她活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般想著,上方傳來了明月輝一陣驚世駭俗之語。

“不就是不痛快的十二秒嗎?跟姐姐說,有沒有感覺,痛不痛?!”明月輝低下頭,眼如琉璃,注視著陸采薇,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陸采薇瞪大了眼睛,她沒有想到明月輝竟然如此大膽,問出這般不知羞恥的問題。

“快說啊!”明月輝催促她。

一瞬間,她的腦子亂極了,一會兒想自己的清白不見了,一會兒想這人怎生得這般大膽……腦子湖掉的唯一後果是,陸采薇吞了吞口水,從未有過的可憐幼小又無助,“十二秒是什麼?”

“就是那玩意兒快不快?!”明月輝手指一指。

陸采薇哪裡敢看,忙點頭,“快,快!就眨了兩眼,他……他就……”

“那你痛不痛?”明月輝又問。

“不……不……只覺得有東西在擠我,可並不痛。”陸采薇又道。

明月輝聽完,一掌拍到陸采薇大腿上,“快起來,我就說,他那玩意兒怎可能破女子清白。”

陸采薇一個激靈,果真直起了身子。

她用衣物遮住自己上半身,“當……當真……可他親……親了我……身子。”

明月輝聞言,直接拉起陸采薇的手,往她胳膊上一湊,輕輕啄了一口,“你看,我也親了,這怕什麼。”

陸采薇就這麼一燙,立馬縮回了手,口齒不清地責罵對方,“你……你一個女郎,也忒……忒無恥了。”

“聽本宮說!”明月輝正色道,“你如今當真還是完璧之身,無論你以後是留在後宮,還是嫁人,本宮想你保證,無人可以責難你!”

“況且你護駕有功,陛下與本宮都會念你的情,記你的功。”她的聲音漸漸柔和下去,似在安撫陸采薇的情緒。

陸采薇呆呆的,當她聽到自己的清白還沒被毀的那一刻,突然便淚盈於睫。

眼前高貴的女郎不知為何,有種讓她想要去相信,不自覺去折服的氣度,陸采薇惶惶不可終日近一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安穩的情緒。

“嗯。”她輕輕答了一聲。

隨後大眼睛眨了眨,泛出一絲難得溫柔的神采,“謝謝您。”

明月輝亦對著她笑了笑,“不客氣。”

這是她用折壽換來的一日,她要結一段善緣也不錯,雖然她十分討厭原遊戲裡飛揚跋扈的陸貴妃。可是此時的陸采薇卻是沒有錯的,她甚至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前來救司馬沅。

“現在這畜生不過個兩三天是醒不了的。”明月輝瞥了一眼面目全非醜陋不堪的吳王翎,“這裡的人皆中了迷藥,你聽著,從現在起,你好好守著這裡,守著昏迷著的家人子們。”

“牆體四周我已灑了毒粉,若是外面守衛發現了,你還能抵擋一二。若是進來的是清河王的南羽軍,你便將此物重新往牆體撒一圈,再讓他們進來。”明月湖掏出一個瓷瓶,塞到陸采薇手上。

又把整個箭囊取下來,交給她防身。

做完這一切後,她移步到了另一房間。

“喂。”明月輝似乎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

“娘娘,我在。”陸采薇乖巧地看了她一眼。

“之後若是聽到什麼聲音,捂好耳朵,小孩子不該聽。”明月輝眨了眨左眼,食指放在了嘴唇中央。

說完,她推門進了去。

進去了她的宿命裡。

……

……

諾大的屋子,角落裡捆著一個昏迷過去的人。

角落的牆體全是血跡,都是這個人用頭撞的,直直把牆體撞了一個凹槽。

明月輝心底忐忑,她知曉司馬沅的頭硬,沒想到硬成了鐵頭金剛。

她忙奔過去,一把攬住了她的郎君,“喂,有沒有撞傻呀?”

那磕破了的額頭首先映入她的眼簾,他真的滿臉都是血,可是就算是這樣,他熟悉的容顏已經讓明月輝有一股落淚的衝動。

“誒,你醒醒,阿沅,你醒醒……”

她在記憶裡過了十四年,已經有十四年沒有見過他了。

如今重逢,那些委屈與彆扭好似統統都不見了,只剩下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就在明月輝柔軟的搖晃中,扶著的人漸漸轉醒。

他睜開了眼睛。

明月輝第一眼看見他眼睛的時候,她害怕得差點就此撒了手。

那雙眼睛,佈滿了血絲,閃爍著她不認識的,兇狠而陌生的光。

更為可怕的是,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情意,那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睛,更像是一頭勐虎,一匹狼,一頭看見了誘人血肉的……狡詐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