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很多年沒有異類進入,即使上次逸塵的不滅陰魂被金大聖強行帶入,也只是陰魂而已。

加上金大聖功力深厚,往往一閃而過,一般小鬼嘍囉還來不及看上一眼,不滅陰魂早就沒影了。

草兒雖然低調,儘可能的把身體緊緊藏在精靈之光中間,而且整體壓縮,遠遠看去只不過一團青綠色的光芒。

但是,由於精靈之光過於耀眼,又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勢,經過之處必然招來一群仰視的目光。

無論是小鬼嘍囉,還是當值的鬼差,只要不是睡著了,都能看得見精靈之光的存在。

牛頭馬面至少已經近千年,沒有正經的事情幹了,好不容易發現一個異類闖入鬼域,自然不會放過沒事找事的機會。

一個人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如果長時間這樣無聊,可能就會按捺不住,想辦法弄出點動靜。

牛頭馬面是鬼,待在陰間鬼域,同樣也耐不住寂寞。

“呔,來者何人,竟敢擅闖鬼域!”

牛頭馬面躍至半空,並排而立,左搖右擺之後,總算擺出了自認為非常有派頭的姿勢。

攔在草兒催動的精靈之光前面,放開喉嚨大吼一聲,想顯示出陽剛之氣,卻像是喉嚨被捏住了一樣,發出娘娘腔般的輕聲細語。

“滾開!”精靈之光內,傳出一聲厲喝,倒是純正的男人聲音。

逸塵的不滅陰魂附到草兒身上,聲音卻沒有改變,而草兒對鬼域完全陌生,乾脆任由逸塵說話,自己落得輕鬆。

見牛頭馬面遠遠的攔住去路,精靈之光並沒有減緩前進的速度。

“嗬,有膽量……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牛頭似乎沒有生氣,馬面更是對逸塵的喝罵毫不在意。

如果逸塵被氣勢嚇倒,唯唯諾諾,或者是扭頭就逃,牛頭馬面反而覺得無趣。

既然是沒事找事,就得慢慢折騰,玩個痛快,否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難得一遇的機會。

“別擋道,閃一邊去!”

聽鶯妹說過,這兩個傢伙曾經為難過她和柳哥,逸塵就對牛頭馬面沒有什麼好感。

但身處鬼域,儘量少惹是非,嘴裡說著,前進速度還是略有減緩。

“哼,宵小之輩,不給點厲害瞧瞧,你還不知道鬼域的天高地厚呢。”

牛頭低吼一聲,手腕一翻,一柄丈餘長的尖齒鋼叉,赫然出現在手中。

“就是,你小子聽好了,我們是鬼域包王爺座下,大名鼎鼎的……”

馬面輕輕拉了牛頭一把,示意先不要動粗,拿二人的名頭嚇唬一下對方。

如果對方仍然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再動手也不遲。

畢竟牛頭馬面在鬼域也算有頭有面的鬼差,級別不高,名頭確實不小。

“大名鼎鼎的……兩個醜鬼。”

逸塵打斷馬面的話,冷冷的說道:“即使沒有被貶,你們也沒資格攔我的去路。”

看到馬面阻止牛頭,逸塵暫壓怒火,但言語之中依然充滿不屑。

“哇呀呀,欺人太甚,居然一見面就揭短……馬老弟,別攔我!”

牛頭性子暴躁,即便是想要消遣逸塵,也會以武力壓迫,讓對方屈服之後,再慢慢戲弄。

被馬面攔住,牛頭不太高興卻不好發作,逸塵的話更是戳中了他的痛處,當下就咆哮起來。

牛頭馬面在鬼域中,原本也算是中層級別的鬼差,經常按照崔判官的指令,去人間辦差。

有一次,由於牛頭貪小收受賄賂,沒有勾走牛員外陽壽將至的獨子魂魄,觸犯了鬼域律法。

崔判官得知後,一怒之下,將牛頭馬面拿住交給包王爺。

依照鬼域律法,牛頭馬面不僅受到重責四十大板的懲罰,而且還被包王爺吹了兩口陰氣,降低了修為,最後被貶為最底層的鬼卒小差。

這是牛頭馬面最丟臉的事情,鬼域成員沒有不知道的,但一般鬼卒根本不敢當面提及,否則必遭毒打。

而逸塵一來,先是罵牛頭馬面醜鬼,又揭開他們的陳年傷疤,牛頭惱羞成怒也在情理之中。

“牛兄……別……”

馬面心思稍微細密一點,時常會規勸魯莽的牛頭,所以他們二位的搭配,倒也是珠聯璧合。

見逸塵氣勢逼人,又知道自己的過往,馬面心裡有點犯嘀咕。

無事生非要看物件,一般孤魂野鬼沒有靠山,即使百般戲弄也不會招致責罰,但若是招惹到有來頭的人,只怕自己反遭欺凌。

找樂子可以,給自己找麻煩就不好了,馬面阻攔牛頭的用意,就是要摸清楚逸塵的來路,否則牛頭一氣之下把逸塵殺了,吉凶實在難以預料。

然而,氣沖沖的牛頭根本不知道馬面的想法,一下掙脫了馬面的拉扯。

牛頭手握鋼叉,對著包裹住逸塵的精靈之光,就是猛烈一擊。

嗤~~

明晃晃的鋼叉,夾雜著森森陰風,連同牛頭的整個身軀,瞬間就進入了精靈之光的能量範圍。

一聲刺耳的摩擦,伴隨著一串火花,讓馬面的心為之揪起。

“完了,完了……”

馬面腦袋嗡嗡直叫,緊閉雙眼,不忍觀看逸塵被殺的慘狀。

牛頭馬面搭配執行任務無數年,彼此的性格雙方都清楚,整體配合也算默契。

但是,牛頭脾氣過於暴躁,又比較固執,經常不顧馬面的勸阻而滋生禍端。

就拿被貶的那一次來說,牛頭收受了賄賂,罔顧崔判官的命令,擅自放過牛員外的獨子。

儘管馬面沒有明確阻止,禍是牛頭闖下的,懲罰卻是二人一起,理由是馬面也喝過牛員外的酒。

遭受牽連的馬面,雖然一肚子怨氣,但從來都沒有責怪過牛頭,畢竟大家是好兄弟,有禍同當嘛。

不過,今天的事不能完全推到牛頭身上,如果不是馬面問了一句‘幹不幹’,或許牛頭就沒有這樣想法了。

就在牛頭鋼叉出擊的一霎那,馬面有過一個念頭,這個光天化日之下,擅闖鬼域的傢伙,一定是受人指使。

最好的辦法是抓住逸塵,問出幕後指使者,根據對方的來頭大小,再考慮是戲弄消遣,還是溜鬚拍馬。

但是,牛頭氣勢洶洶傾力而出,僅僅從鋼叉刺耳的摩擦聲,馬面就能夠判斷出,那團青綠色光芒已經被攻破。

牛頭曾經被降低了修為,可實力依然強大,區區一個擅闖鬼域的異類,根本經不住牛頭的一叉之擊。

闖入者的死是必然的,只是沒聽見逸塵的慘叫聲,馬面只好搖頭苦笑。

這牛兄,下手忒狠了,都沒問清來歷,一叉就把人家轟成了齏粉。

萬一……豈不就麻煩了。

“啊……饒命……”

馬面雖然閉著眼睛,但心裡不僅沒閒著,而且還想了許多。

可惜的是,想來想去就是沒有想到,這一聲悽慘無比的求饒,居然是牛頭喊出來的。

怎麼回事?

一臉狐疑的馬面,禁不住睜開眼睛,往前面一看,不由得兩眼發直渾身亂顫。

綠色光芒依然閃爍,鋼叉還在閃亮,唯獨牛頭不知去向。

在精靈之光的下方,有一個渾身是血的怪物,全身的面板幾乎全部不見,被鮮血覆蓋著的肌肉朝外翻著,只有兩隻手還算比較完整,卻兀自緊握著帶血的鋼叉。

“牛兄……”馬面不看則已,一看到那隻碩大的牛頭狀,就知道禍事到了。

擅闖鬼域的異類沒有被殺,牛頭的一身牛皮卻差不多被剝了精光,血還在往下滴。

可牛頭顧不了這些,只是一個勁的大呼饒命。

看著牛頭定格的形象,馬面知道,一定是那個異類設法把牛頭禁錮了。

牛頭本是鬼差,扒皮抽筋之類固然可怕,卻也不至於再‘死’一次,大不了受罪而已。

但遭到禁錮不一樣,只要對方樂意,就可以讓牛頭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鬼不怕死,甚至不怕墮入輪迴,畢竟再過若干年,又是一條好漢。

唯有被轟成齏粉,真真正正的消失於無形之中,不留下一絲魂魄,這才是鬼魂最怕的。

牛頭此刻的處境,是否灰飛煙滅,僅僅在逸塵的一個意念之間。

“牛頭知錯了,請前輩手下留情……”

身體無法動彈的牛頭,拼命的扯著嗓子叫喊著。

閒了無數年沒事幹,牛頭馬面二位實在是憋得受不了,自從被貶之後,連鬼域的很多地方都不能去。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闖入鬼域的異類,牛頭馬面想借此消遣一番,倒也未必真要殺了逸塵。

但逸塵的不配合,激怒了牛頭,失去理智時出手太重,想一叉就將逸塵放到,不料倒楣的卻是牛頭自己。

“前輩饒命,小的給你磕頭了。”

馬面見情勢不妙,趕緊縱身過來,對著精靈之光俯身而拜,雖是虛空之中,身形體態卻與地面的叩拜無異。

牛頭馬面形影不離,若是牛頭完了,馬面回去也不好交差,更何況他們還是多年的好兄弟。

生死關頭,馬面顧不上自己可能招惹的麻煩,一心就想著為牛頭求情。

只要能夠求得逸塵的原諒,馬面叩多少個頭都沒關係。

“嗯,那個……啥,我……”

逸塵支吾了好一會兒,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