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爺久歷江湖,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只可惜一直未能面見常一釗師徒。

儘管五魁谷也在名劍坊購買過優質兵器,但魁爺那次見到的,只是名劍坊的商掌櫃。

得知對方的身份,魁爺心裡好一陣激動,若是常一釗加入義兵團,自己豈不是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傳說中的天羅大陸最強煉器師了。

怪不得,夏夜先生對吸收義兵團成員的要求特別高,原來有常一釗這樣的名人願意加入,自然會抬高義兵團的江湖地位。

然而,讓魁爺始料不及的是,常一釗師徒率領百餘位煉器高手,浩浩蕩蕩興致勃勃的長途奔波,就為了成為義兵團的一份子,居然遭到了夏夜先生的冷漠對待。

面對百位戰帥強者,又是久負盛名的煉器大師,夏夜先生不僅沒有欣喜若狂的‘笑納’,反而直言常一釗等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加入義兵團。

這是什麼情況?

魁爺好不容易合上嘴,心裡難免一陣失落。

這夏夜先生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且不說常一釗是煉器大師,僅憑百位戰帥強者,也是對義兵團實力的極大提升,更何況……

像五魁谷這樣的二流門派,還沒有屬於自己的煉器堂,一來是不敢花大本錢蒐集價格昂貴的煉器材料,再者也沒有實力請來具有一定分量的煉器師。

本想賴在義兵團,藉著近水樓臺,好好和常一釗師徒親近親近,說不定人家一高興,就賞給自己一件趁手的優質兵器,以彌補自己手上鬼頭大刀質量上的缺憾。

現在看來,這個願望要落空了,素聞常一釗心高氣傲脾氣古怪,被夏夜先生如此冷落,自然沒有強行留下的理由。

但是……但是……

魁爺又一次發現自己錯了,應該是腦子轉不過來了。

堂堂煉器大師常一釗,不僅沒有說出‘此處不留言自有留爺處’的豪言壯語,反倒是低聲下氣嬉皮笑臉的,和夏夜先生說了一通好話。

甚至還極其猥瑣的張開雙臂,要把身材瘦小的夏夜先生摟進懷裡,即使被夏夜先生一掌迫開,常一釗依然保持一臉欠扁的賤笑。

最後,也不管夏夜先生是不是同意,率領一干煉器師,大咧咧的進入義兵團大營。

將幾十車煉器必備的工具裝置之類,一股腦的搬進了一間閒置的大倉庫內,連同自己這百餘人,也全部擠進倉庫安頓下來。

常一釗揚言,就算賴著不走,也要讓夏夜先生答應自己加入義兵團,否則……

至於否則什麼,常一釗沒說,但是從第二天起,整個義兵團大營便開始不太平了。

幾十位煉器師一起行動,在倉庫裡擺弄著那些別人看不懂的裝置工具,然後叮叮噹噹的鼓搗起來。

不僅如此,還有幾個傢伙,趁著天氣晴好,弄了兩車裝置,直接架在練兵場的樹蔭底下,開始敲打折騰。

令魁爺略感意外的是,夏夜先生經過之時,只不過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制止這幫討厭的傢伙。

在領教了常一釗‘脾氣古怪’的同時,魁爺也看到了對方的決心,不加入義兵團決不罷休。

正因為見識了這些,更讓魁爺對義兵團有了更大的期望。

如今,將軍府軍隊涉嫌吞併義兵團,魁爺覺得自己有必要,為義兵團乾點什麼。

“魁爺,你如果真的要去,必須這樣……”

見魁爺躍躍欲試,一尺道長微微一笑,又讓魁爺附耳過來,悄悄交代了幾句。

魁爺以過往客商的身份,與將軍府兵士發生了衝突,後來柳浩也在一尺道長的安排下,參與其中。

正是魁爺和柳浩的出現,與將軍府兵士的一番就此,才把混入將軍府的幽陰門弟子劉參將引了出來。

當劉參將以詭異殺氣困住魁爺柳浩的時候,如果逸塵沒有現身,早已在虛空之中觀看的夏夜先生,也會將二人救出。

逸塵的到來,將局勢引向了超出一尺道長想象的方向,塗副將和葉狂的舉動,既在一尺道長的判斷之中,又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你沒有想到,葉狂居然當著塗副將的面,要斬殺將軍府的八百兵士,而塗副將卻不忍屬下無故喪命……”

一尺道長的冷靜,以及對局勢的判斷,讓逸塵對他刮目相看。

看來,把一尺道長留在夏夜先生身邊,是一項非常英明的決定。

“葉狂殺戮成性,我不意外,但塗副將有維護屬下的意圖,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一尺道長輕輕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塗副將這樣做,是賣主求榮呢,還是愛兵如子?”

既然已經勾結幽陰門,事情又被葉狂當眾承認,塗副將的罪名坐實難逃,殺人滅口似乎是一個最簡單最安全的做法。

只要塗副將點頭,或許無需表達意見,葉狂都會替他斬殺這八百兵士,根本不用塗副將自己動手。

然而,塗副將卻猶豫再三,還是選擇為兵士們求情。

雖然結果是義兵團的強者們,在夏夜先生親自率領下,擊敗幽陰門強者,保護了將軍府兵士們的安全。

但是塗副將的態度,依然贏得了一尺道長的尊重。

“有些事情,或許是形勢所逼,一念之差,就能造成一輩子遺憾,但是,一個人的本心,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輕易改變。”

逸塵從祥將軍的另類效忠中,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情懷,對於塗副將的糾結猶豫,也有了一些理解。

為了搶佔鎮東將軍之位,勾結幽陰門,塗副將的選擇無疑令人不齒,這是立場問題,大節有失。

而愛護部下則是個人內心的單純情感,與立場無關,即使無惡不作的葉狂,和黃爪鬣犬之間,也會存在一種深厚的情誼。

“唉……人的好壞,有時候真的很難界定。”

一尺道長放棄了糾結,笑嘻嘻的對逸塵說道:“常一釗帶來了百位煉器師,到義兵團好幾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麼快……夏夜先生有沒有好好招待?”逸塵微微一愣,隨即嘴角向上一翹,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這才多長時間,常一釗師徒就能召集百位煉器師,而且還得帶著笨重的裝置工具,匆匆趕到石錦鎮的義兵團。

看來,常一釗不僅性格與常人不同,性子更是比別人急了不少。

“按你的吩咐,招待得可週到呢,嘿嘿……”一尺道長做了個鬼臉,神秘的說道。

逸塵和一尺道長聊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避開魁爺,只不過稍微壓低了聲音,只要想聽,魁爺就能一字不漏的聽進去。

雖然感覺逸塵和一尺道長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是針對常一釗等人的,但魁爺自認是光明磊落的漢子,自然不屑於偷聽別人的談話,便藉機走了出去。

“常大師,你們這是……”

還沒到一尺道長說的那間倉庫,逸塵就在練兵場的樹底下見到了常一釗。

一群光著膀子的煉器師,正汗流浹背的忙碌著,爐子已經升起,爐火很旺。

爐邊的一位煉器師,左手用鐵鉗從紅亮的爐火中,夾出一塊燒得通紅,還冒著蒸汽的鐵塊,放到身前的鐵墩子上。

叮噹、叮噹……

另一位腰間圍著一塊獸皮的漢子,撩起大錘,對著鐵塊就砸下去。

每砸一下,都濺起無數火星,四下飛散,有的落入右側裝有清水的大桶中,發出呲呲的聲音,還冒出縷縷青煙。

拿著鐵鉗的煉器師,右手握有一柄腕粗的小錘,並沒有和漢子一起敲打鐵塊。

只是趁著漢子掄錘的空隙,一邊翻動著通紅的鐵塊,一邊觀察鐵塊外形的改變狀況。

叮咚~~

煉器師右手的小錘,輕輕的敲在鐵墩子上面,傳出清脆的響聲。

掄大錘的漢子見狀,便停止敲打鐵塊,放下大錘,騰出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流淌著的汗水。

鐵塊的紅色褪去了一些,煉器師用小錘在被捶打得接近於扁平狀的鐵塊上,有選擇的敲打幾下。

然後,又將已經降溫的鐵塊,投入到爐火之中,繼續加溫。

常一釗穿行於一字排開的四處爐火之間,偶爾糾正一下煉器師的動作,更多的時候,是面帶微笑。

“鍛鍊啊……逸塵,你怎麼來了?”隨口應答的常一釗,抬頭一看,略有驚訝的問道。

儘管早就感覺到,逸塵和義兵團之間有著一定的關聯,但常一釗沒有想到,逸塵也這麼快就來到了義兵團。

想起自己猴急猴急的匆忙趕至,卻遭到了夏夜先生拒絕,常一釗不禁老臉一紅,神色也不自然起來。

“聽說義兵團請到了常大師,我特意過來看看。”逸塵哈哈一笑,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你還是叫我老常吧……慚愧,夏夜先生到現在還沒收留我呢。”

常一釗緊走兩步,把逸塵拉到一邊,臉上訕訕的,似乎很難為情的樣子。

“不會吧,你可是大名鼎鼎……”逸塵還想揶揄幾句,卻被常一釗匆忙打斷。

“別笑話我了,哎,我說,你能不能幫我跟夏夜先生說說,讓他早點收下我們,也省得我一天到晚都低著頭走路。”

常一釗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可憐兮兮的看著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