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大陸,是眾多低等面位大陸中渺小的一粒沙。

這裡的人們窮極一生,都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千分之一的精彩,而這也註定了弱小的大陸被更強的一方侵佔、掠奪。

沐雪兒三人並未遮掩自身蹤跡。

秘境對絕大多數人都是危機大於機遇,可對他們而言,這裡只是完成任務的場地罷了,僅此而已。

沿路有人巧遇上他們,那些行人頓時如遭雷劈般傻愣在原地,或被同伴拉扯拽到一邊不敢有絲毫衝撞三人的行為,當然,因為秘境開放的位置哪怕在玄靈大陸都顯得偏僻的地方,所以有人不認得三人身份也是常見。

開始遇到這種情況時。

沐雪兒還有些意外。

“聖域許久未降臨,反倒讓這些人遺忘了過去?”

沐雪兒言辭之中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孤冷與傲然,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對這種從別處大陸從未有過的無視則抱著一絲趣味的心態:“若是重新回憶起,也能保持這份無視的態度,反而要高看這片大陸上的人。”

若是仔細推敲,居然還能聽出她很欣賞這種態度,當然,這只是上位者對手下螻蟻偶然的慈悲。

跟隨在她身側的兩人默契沒多吭聲。

沐雪兒喜歡挑戰強者,當然,她也喜歡弱小中的“強者”站出來挑戰她!

這在聖域中不少見,要是連點樂子都沒,那日子未免也太無趣了。

“鎖定禁忌宮殿的位置了。”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個像是羅盤一樣的東西,其中無數光點匯聚成中間最大的一點,他看了眼皺了下眉,又不以為然的說道:“在我們腳下。”

另一人不屑的道:“嘖,連藏東西都藏不好,我看那個什麼魔帝也是人走至末路,腦子都糊塗了!”

“你說什麼?”沐雪兒目光帶有幾分涼意。

剛才說話的那人頓時一哽,他乾笑,聲音明顯弱下許多:“我沒有侮辱你對手的意思!真的……”

“雪兒!羅盤顯示,下面有他的氣息!很微弱看起來不像本尊,但此人肯定和我們要找的那位息息相關!”恰到好處的聲音輕而易舉的化解空氣中凝固的氛圍。

沐雪兒眼中冷意不變,她抬頭走過他面前,如玉蔥白的手指朝地面虛空一抓,淡淡吐出兩字:“抓活的!”

她倒要看看。

那個人究竟有什麼能耐,竟會有魔帝的氣息!

霎時。

地面自動朝兩側裂開,一層層階梯也宛若天然而成,出現在三人的面前。

見她沒有發怒。

提著一顆心的人終於緊張的撥出口氣。

偏偏這時,某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混賬得瑟地從他面前走過,意味深長的無聲張口:“看,這就是你說話不過腦子的後果,學著點吧!”

“少在那小人得意!”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呵。”走在前面的人心有所感地回頭,嘴角上揚,嘲諷一笑。

在他們前腳離開不久。

幾乎是後腳就到的白如煙一行人,臉上或染著狂熱崇敬或驚歎不已走到裂開通往下方的道路前。

“這就是聖域的人擁有的實力……”白如煙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眼底深處浮現出濃郁的熱切和興奮,說話間,呼吸也變得幾分急促失控。

那位大人承諾過她,只要能順利完成這次任務,他就會帶她離開玄靈大陸去往真正的強者世界!

在那裡,聖域主宰著萬千生靈的命運,其中就包括玄靈大陸。

到時他會為她說上幾句好話。

賦予他人強大的力量和無窮的生命,對聖域來說非常容易,到時她可以任意選擇是留在聖域還是回來玄靈大陸成為聖域的使者風光無限,連三大帝國的帝王見了她都得畢恭畢敬跪下磕頭!

不得不說,她心動了。

玄靈大陸的強者又如何?

和聖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要就要這世間最好的,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她!

“跟上去!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聖域使者,不知這秘境中是有什麼值得他們親自出手,若是能……”白如煙眸光閃縮了幾下,心中升起了些小心思。

她當然沒忘自己現在為誰辦事。

可那位同樣來自聖域的大人性情實在陰晴不定,如果秘境這次不小心又讓白時纓那個小賤人逃過一劫……白如煙渾身忍不住一寒,她想到自己每次見到那位大人時都恨不得把頭抵在地面上,哪怕是這樣,每一次身體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白如煙輕咬著唇瓣,眼中劃過一絲狠色,她必須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

……

盤中散落各處的沙礫開始朝著中心聚攏,一粒、兩粒……直到數以百計……直到難以估計其數量多少……

一隻無形的大手高高懸掛著所有人頭頂上方。

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隨時落下!

雲崢站在秘境核心所在的位置,卻見高空懸浮著一顆散發著濃郁不祥之氣的暗紅色氣泡,似在模仿著象徵生命的心臟,氣泡中傳出清晰可見的鼓動聲。

“原來是這樣……難怪,原來捨得下血本了。”雲崢嘴角微微勾起,神色之中染著幾分邪肆。

他的暗眸凝視著高空以拙劣手法制造出來的氣泡,抬手伸出一指輕輕點了下,整個空間為之顫動!水紋狀波浪痕跡源源不斷的激盪四散,淡淡的紅光觸碰到氣泡的瞬間,雲崢眼底深處湧出一絲微妙的波動。

一聲幾乎難以被捕捉的悶哼出現,雲崢暗紅眸抬起的瞬間泛起亮光,瘮人無比!

“好~好得很!”雲崢低沉的笑著,語氣中的瘋狂之色直叫人膽顫心驚,眸中的色彩在此刻染上幾分暗沉。

完全不在意嘴角緩緩流出的血跡,以及身上忽地氣息越來越虛弱而飄忽,他危險地眯起暗眸,臉上並未有任何慌亂失態。

若是此時有人在旁,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他體內的狀況有多糟糕!

然而不知中間又出了什麼差錯,本該持續敗落消失的氣息,卻在跌至某個程度時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住,並且這股力量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危機,拼了命一樣不斷在修補破損的漏洞!

但很顯然,這股力量保住了雲崢,卻也只能如此。

實力上巨大的懸殊,修補的力量無疑像拿著一根纖細的銀針去縫從天塌下的大坑!

“你做的很好,多虧有你,不用再耗費力氣了沒用的……”雲崢低沉的聲音完全褪去了先去的瘋狂,他無奈的輕笑了聲,目光溫和,似乎在隔著遙遠的距離安撫著某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沉默了許久。

直到身上湧出弱小卻飽含生命氣息的力量終於平息。

“用我的力量,對抗我?”

氣泡啪地一聲碎裂,暴露出其中的真面目!

——竟是一個與雲崢面容完全一致,甚至渾身氣息湧出的力量都毫無差別屬於同源!

雲崢有些不悅,如果只是為了對付他讓他受創大可不必捏造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很顯然,製造它的那個人本意就是在故意的,其中怕是多半都是為了噁心他!

“老東西們,時隔數千年還是這麼不長記性……”

他隨意的劃去,一根根黑色絲線出現在半空中,此時被無形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斬斷!

‘砰!’

與他長得一般無二的東西瞬間炸裂開,瘋狂湧出的黑色霧氣衝向雲崢!

雲崢眉梢輕輕一挑。

不見他做了什麼,滿是狂躁之氣爆發在即的黑霧到他跟前瞬間變得乖巧平靜,它安分地任由雲崢捏起它吊在半空中,目光嫌棄的來回打量著什麼,最後無情的拽起,搖頭,揮臂,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猶豫的——丟了……

“滾遠點,什麼老不死碰過的髒東西。”

滿心期待迴歸主人身邊的黑霧:“……”

雲崢舒了口氣,秘境內最大的危機已經解決。

雲崢沒有再去搭理不知道為什麼縮成一團的黑霧,他有些無可奈何的抬頭看著四周,怎麼也料不到,東陵國附近出現的秘境居然會與他有關。

又或者,這次算他失策了,他放心讓白時纓一個人來便是以為那幫人不會這麼輕易投下與他直接相關的東西,哪知道……

“這麼迫切想要我死,可惜,今後都再難以如願了。”說不出的戲謔冷笑,雲崢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某道身影,眼裡的冷意也不由緩和了些,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好笑與挫敗,嘆聲道:“這一次,差些就真著了道,無力迴天了!”

在發現秘境有異時,雲崢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還身在秘境中的小姑娘。

他太清楚與他有關的事物究竟有多危險,讓一個還未成長起來的人去面對這些,無疑讓孩子去對抗巨人!

雲崢一刻不敢耽誤。

憑著契約,他可以確定白時纓還是安全的,但這只是暫時。

風蕭曾問他,為何不一舉滅了宮中那冒牌貨。

好問題。

能滅為什麼要留著呢?

雲崢慶幸他和白時纓相處過一段時間,經歷了不知道幾回幾次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才有現在的好脾氣。

姑且原諒某個愚蠢到險些讓他窒息的下屬,居然還問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不能!

從發現對方的真實意圖裡,包括犧牲他自己降臨在這片大陸的神魂以此充作力量的那一刻開始,雲崢就沒打算當場結束此人的命。

雲崢敢保證,冒牌貨犧牲點神魂可以不痛不癢,可都城內的民眾會在短短數秒內,一個都不會活著!

如果沒猜錯。

秘境,也是獻祭陣法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現在,負責衝破大陸屏障的力量核心之一被破壞,只要再破壞一處核心,獻祭陣法便被廢棄的一半。

即便收割走都城和秘境內所有人的性命,也無法從玄靈大陸帶走一星半點!

“借用某隻小貓的話,還須防著狗急了跳牆。”

“……嗯?”

雲崢臉上輕鬆的表情忽然變了。

他迅速回頭,目光精準的落在某個方向:“聖域……”

不妙!

“糟了!”雲崢臉色驟變,身影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

此時,宮殿內的某處。

一觸即發的緊張逼退了不少聞聲而來的過路人,他們在看見場地核心中站著的三人時,臉色便刷地一下蒼白無比。

“是聖域!”

“真的是聖域,今天就聽了不下百來次,我還以為是誰在散播謠言呢。”

“絕對是聖域的使者,這些從外來的大人物十分好認,就他們那身在玄靈大陸尋不到一點邊角料,而且一看就有種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感覺,走在人群中都醒目的不得了!”

“哎,你們看,聖域使者對面的那個少女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剛才就是她和這三位大人發生衝突的吧!!”

都不用問這麼一目瞭然的問題,現在什麼情況,就算後來的人一眼都能看出來。

他們震驚於一個靈師三階的小菜鳥,居然驚動了三位聖域的使者,甚至雙方還對峙上了!

“說吧,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為什麼從你身上會有他的氣息,只要你說出來,我保證今天放你一回。”沐雪兒平靜的說道,她沒有第一時間就對白時纓下手,從開始她就說過,她要活的。

白時纓臉上明晃晃的疑惑,她搖頭:“我真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他啊他啊的,到底誰啊?”

“你當真不說。”沐雪兒目光逐漸犀利。

白時纓兩手一攤,無奈的說道:“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你要說了我才知道!你什麼都不說,上來就問我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要怎麼回答?”

晦氣啊!

白時纓心中惆悵。

到底人可以有多倒黴,才會在柳暗花明的同時又厄運降臨?

好不容易看到出路,結果拐角遇上白時纓這會兒最不想遇到的一夥人,沒見過聖域使者的她倒是聽多了別人描述,但這會兒她只能裝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更不認識什麼聖域不聖域的。

至於這些人一再逼問的‘他’是誰,白時纓用腳趾頭猜也知道。

除了雲崢,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能耐驚動三位千里迢迢也要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