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盡頭看似很遙遠,但其實沒有走多久四周的環境就在悄然間發生變化,唯一不變的怕是隻有腳下這條臨時鋪成的由紅色瑩光組成的小路。

白時纓有點無法形容現在看見的畫面,漆黑的空間裡忽然多出了一些光,灰濛濛如同一層驅之不捨的霧,如果說剛才的黑暗容易帶給人恐懼,那麼這裡的灰色便是無盡的壓抑!

又過了沒一會兒。

當小路前方眼前可見升起一道白色小門時,白時纓就知道,這條路可算走完了。

任由雲崢拉著踏進那道門。

強烈的光芒撲面而來,令白時纓連忙下意識閉上眼偏過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股不適頭頂上已經先遮掩下一道陰影。

白時纓後知後覺的睜開眼,抬頭看去,卻見幫她擋住光線的人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是我疏忽了,人類無法適應強光……現在還好嗎?”

光線亮度的變化對他來說沒有差別,然而對白時纓而言卻有可能造成傷害,雲崢自覺已經惡補了一輪有關人類對常識,但好像還不夠,從前不屑去做的事如今倒是開始遺憾那時為什麼不多瞭解一些。

“還好。”白時纓眨了眨眼,除了開始眼睛酸澀刺痛了一下,現在已經差不多可以緩和過來了。

她老實的整個人縮在雲崢懷裡,這一片不大的陰影倒是成了她的臨時舒適圈。

白時纓輕輕扯了扯雲崢的袖子,指了指他抱著自己的那隻手臂,示意可以放開她了一邊不忘問道:“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確定她沒有逞強後,雲崢才有些依依不捨的放開人,其實他不介意多抱一會兒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他發現,他似乎很喜歡這種可以直接觸碰到白時纓的方式。

“還記得東陵都城中的那座通天樓?”雲崢倒也沒有賣關子,他稍微側過身,伸手遙遙指著某個方向:“看那邊。”

都城中的通天樓?

白時纓心裡浮現一層疑惑,聞言,順著雲崢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這一眼,白時纓卻臉色猛的的驟變!

“這是……通天樓?!”

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不是……

白時纓此時在注意到她和雲崢現在所處在什麼地方,這裡想是荒郊野外,下方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叢林,而那座與都城通天樓完全一致的高樓此時就身在茂密繁盛的叢林中。

很醒目。

在一片綠色中能看見這個一處格格不入的東西,換做是誰都會第一時間被吸引去全部目光吧!

“真的是通天樓,它為什麼會在這裡?”白時纓還在想會不會巧合,但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尤其還能巧合到連象徵東陵皇室的圖案都完美復刻。

白時纓認得這座樓,不是因為她多關注,而是她親手炸過路上總會多瞅兩眼。

“因為這裡本就是真正的通天樓所在之處,你們在都城中見到的那個都是照著它的模樣仿造來的。”雲崢語氣不輕不重的說道。

白時纓確實心裡受到不小的衝擊,她難以置信的道:“我們見到的那個,都是仿造它?”

怎麼可能,上面不是還有東陵皇室的……

白時纓心中所想到這裡就忽然斷了,她心情有些複雜,說起來,她的確不瞭解東陵國的皇室的圖騰來歷,正常來說不論是世家的象徵,還是皇室的圖騰標誌,都會有跡可循記載入書冊中以供後世人翻閱檢視。

可東陵國的皇室大抵是玄靈大陸上唯一不按套路走的,沒有可追溯的來源,無跡可尋,也沒有任何記載壓根就沒想過讓後人檢視自家的意思。

“東陵國,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國家。”雲崢臉上笑意依舊,意味不明地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

沒有解釋。

這大概也不是幾句話就能解釋得清楚的事。

這邊想了無果,白時纓乾脆就先拋到腦後,以後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查一下。

白家在東陵紮根,不論處於私心還是什麼,白時纓都希望東陵國好好的……

站在這裡這麼久。

她已經感受到頭頂上方有一個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強烈光芒的東西,不用問,問就是她這會兒看什麼都有些迷糊,盯一處盯久了還會不適。

白時纓無法直視,哪怕眯著眼也只能勉強看一個邊緣,不一會兒眼前就一片白花花。

此時身邊的雲崢就會語氣滿是責備的捂住她的眼,順便制止她還想再看的作死行為。

“走吧,過去將碎片收了。”雲崢朝她伸出手。

“碎片?”

白時纓不解。

雲崢微微頷首,握著她的手,唇角勾起好心情的解釋道:“通天樓,是九重通天塔散落的碎片,應該就這一塊,不知道是誰這麼無聊將九重通天塔的塔靈分離帶走,又丟在這麼個地方。”

“藏匿於東陵都城這麼多年,連名字都不沒有改,將碎片帶出的那個人只怕就是為了讓後面拿到靈戒的人意識到吧。”

只可惜。

怕也沒人無聊到會去懷疑一座樓的真實與否,何況通天樓還是皇室用來祭祀的地方,就更加不會有人在意這種地方了。

白時纓:“……”

“我以為是巧合。”白時纓有那麼一點無語加頭疼,她是有多不正常才會去懷疑一座普普通通還被她炸過的樓。

好吧。

正常人的也不會去炸樓,她不正常。

可是‘通天’二字很常見啊!

玄靈大陸隨處可見一堆用通天當名字的地方,甚至還有人叫通天呢!難道她以後還有懷疑下這個人是不是人?會被當成瘋子的吧!

“這事怨不得你,那個人恐怕也是抱著萬一的心態做的這些。”雲崢被她糾結又無語的表情逗笑了,他望向通天樓,眼底劃過一抹暗紅,神情隨意中帶著一絲讓人看不透的意味。

萬一,有人見到通天樓覺得它眼熟,再萬一,見到通天樓的這個人就是靈戒主人……多幾個萬一加在一起,才有可能發現通天樓的不一般,還要有十足的幸運,才能找到通往通天樓內部核心所在,見到藏匿著的塔靈!

這本就是一種奢望。

埋下這些的那個人,留下了許多線索希望的同時,又極力製造萬中難有一失的種種保護。

真是奇怪的想法。

想讓別人看見,想讓別人懷疑,卻又不希望別人那麼輕易的發覺其中的異常,把諸多不尋常都化作尋常後,這就是天然的偽裝。

除了親手放置塔靈的人,只怕旁人怎麼也想不到這裡面還藏著什麼。

有云崢帶路,再遠的距離也能幾步下縮短距離,幾秒後出現中通天樓前。

白時纓看向雲崢,眉梢輕挑。

“用靈戒。”雲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宛如實體店塔靈,靠這麼近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睡死過去了,雲崢也一點不想管塔靈樂不樂意,抬起下巴:“直接整個裝進去!”

說著。

雲崢抬起手,黑霧在掌中聚起,隨意一揮黑霧衝上通天樓上。

似乎有什麼東西傳來破碎聲。

緊接著。

白時纓就聽見面前的高樓慘叫了聲,氣急敗壞的大喊大叫:“誰?誰啊!大爺我正睡的好好的,誰這麼缺德!!”

缺德的雲崢:“?”

“嗯?”雲崢臉上笑意全無。

白時纓卻在邊上非常辛苦的憋笑,動作卻不敢慢,深怕慢點雲崢脾氣上來較真那就麻煩了。

靈光一閃。

面前的通天樓瞬間消失在原地。

對視上雲崢的那一刻,白時纓頭一次有了心虛的感覺,她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你讓我收的啊。”

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雲崢感覺到了,他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被人罵缺德,雖然魔不講究這些。

“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

“別不高興呀,您這樣的身份,何必和它一個無眼無珠的塔靈計較呢!”

“……你說的對,它瞎。”

白時纓想笑,但她不能表現的太明顯,然而一張口笑聲險些沒憋住:“對!對!它瞎!”

有什麼樣的下屬就有什麼樣的上司。

見過那樣的風蕭時她都能憋住,再見到雲崢,頓時就恍然大悟——果然,這東西也是隨主的!

“對了,你不是說這裡說你的領域空間,為什麼我們會來這裡?”這裡明顯不是領域空間的範圍吧。

雲崢心情稍微好轉了些。

他覺得那個塔靈不太聰明,也許找個機會,可以給她換一個聰明點的塔靈。

“嗯。”

雲崢有些心不在焉,來這一趟如果想省時間他大可以直接帶白時纓過來,中間拖了那麼長的時間,不過是……他的一點私心在作祟罷了!

這麼快就要……

呵。

他真有些捨不得了。

“你不喜歡招搖過市,我也不喜歡有人打擾,領域空間對接通天樓核心直接走過來,可以避免不長眼的傢伙打擾。”雲崢不小心嘴瓢把最後一段話也脫口而出,然而面對白時纓疑惑的目光,他不動聲色補充道:“這樣更快。”

果然,白時纓疑惑的目光消失了。

“所以我們這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潛入通天樓了對吧?”

“通天樓?沒有通天樓了,塔靈消失支撐通天樓的支柱也會倒塌,整個通天樓都會變成一堆沒用的廢物。”

白時纓臉上露出了呆滯。

下一刻。

她猛的倒吸一口冷氣!

通天樓要塌了??!

……

與此同時。

一分鐘前,在陽關照耀之下的通天樓高達威武,這次都城內的災害中通天樓的堅硬程度也是有目共睹,甚至給人一種,重建之後,通天樓就顯得格外的堅硬的錯覺!

靠近通天樓這邊的街道上,三兩人正笑呵呵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最近這段時間外面發生的事情。

“青嵐學院知道不,現在各地適齡的世家弟子和普通人家裡的都開始準備要出發了!我家那個原本也……哎,算了,都已經過去了,本來他是最期盼著這一日到來的。”說話的男人提到了心頭痛楚,頓時及時止住,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身邊的另一個人也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繼續把話題拉回來:“聽說過是聽說過,不過那個什麼學院,它不是限制人數的嗎?想去的人那麼多,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去的吧?!”

“當然不是人人都可以進,青嵐學院招收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剛才沒有搭話的那位聞言嘆了口氣,仰頭又是一口酒吞入喉間。

他倒是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感興趣,就是說都說到了,索性多說幾句:“不過,青嵐學院是所有學院中,唯一一家對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也開放的學院吧?就衝這點,也有很多家境清寒的削尖腦袋也要去試一試,說不準呢?哈哈哈哈,你說是吧!”

“這倒是。”

“哎,你們看那個樓,我怎麼覺得它在晃動?”

“什麼晃動?”

“哎呀,不是讓你們看我,是看那邊!那個什麼通天樓!”

三人目光整齊的看向通天樓。

然而這會兒通天樓正完好無損的待在那,彷彿上一秒短暫的顫動都是錯覺。

頓時,另外兩人笑了,打趣道:“我看你是喝酒醉了吧,這通天樓連……那樣都沒有塌,怎麼可能這會兒好端端的塌了!”

“不是!我沒醉!它剛才真的動了!”喝酒的男人急了,他什麼酒量他自己清楚而且他這會兒清醒得很,看見一個兩個都不信自己,頓時就急了,但也無可奈何。

忽然。

通天塔再度猛的顫動了一下。

男人睜大雙眼,啪的一下一手拍打在桌子上,大喊道:“動了!動了!你們快看,它真的動了!!”

一人搖頭,沒相信:“好了,這種把戲一次就夠了,你就安安靜靜當坐下繼續喝你的酒吧。”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就是!什麼動了動了,分明就是你醉了還不承認!通天樓是死的它能怎麼動?說它動,怎麼不見它跑兩步?好了別折騰了。”

“這塔要是能塔,我跟你姓,這可……”

話音還沒說完。

赫然——

“轟!!”

嘩啦啦地一陣碎裂聲,直接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

上一秒還一臉淡定的人,渾身僵硬的回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偌大的通天樓從上而下崩塌,嘴裡無意識的說完還沒說完的那句話:“以了吧……”

塌了。

塌了?!

怎麼塌了?!!!

“通天樓塌了!!”

這一天,都城上下都沸騰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外圍,沒辦法這裡說皇室的地盤他們是不可以靠近的。

不出幾分鐘。

連五大家族……哦不,現在應該是四大家族,還有一家目前都沒有定下,總之有一個算一個現在都對著這一大堆如山的廢墟陷入了沉重的沉思。

容子清聞訊而來時,也是十幾分鍾後的事了。

他最近很忙碌,要忙著整頓宮中上下,還要忙著清理那些皇子公主殘留的人和不少來意不善潛伏已久的線人,這些大多是大皇子的人,不剪除乾淨,日後可有熱鬧可看了。

哪怕主子死了,這些人屬於大皇子心腹也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當容子清聽到通天樓沒了的時候,他坐在案桌前愣住了好半晌沒有反應,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清楚這不可能,但腦子裡還是蹦出了兩個充滿罪惡的身影。

“不至於。”念頭剛剛升起,容子清就抬起一隻手撐著扶額。

只是一個不大的動作。

卻嚇得在場宮人,尤其是來彙報情況的太監腿都軟了,直接撲通跪在地上腦袋死死抵在地上,沒敢抬起頭深怕冒犯這位已經在東陵國中一手遮天的殿下。

東陵皇室,唯一的殿下!

容子清起身,通天樓關乎皇室,雖然他並不在意什麼樓不樓的,但光天化日之下突然整個全部塌倒,怎麼看都充滿詭異的氣氛。

莫非是其中有人作祟?

“殿下……”太監也不想出聲,但他眼角餘光撇見了自己身旁多出了一雙腳,連忙恭敬的輕喚道。

容子清眉宇間多少帶著一絲煩躁,他掃過在場的宮人,神情沒有變化,淡淡道:“起來吧,白家和夜家那邊是什麼反應?”

“回殿下,四大家族的家主如今都在通天樓的位置,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簡直就像自己突然塌掉的。

當然,太監可沒有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的勇氣,搞不好他的腦袋今天就要搬家。

“都這麼時候了,有可疑之人也來不及,在通天樓塌下之前沒人發現,塌下之後還想有什麼發現?”容子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較真什麼,也許是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這會兒又多出一個通天樓。

本來就煩。

現在更煩了!

容子清趕到現場,他直接揮退了要上前的衛兵和其他人,大步走到通天樓也就是如今的巨大一坨廢墟面前,看著這一幕表情不說有多難看,至少也是一言難盡。

都不都變成灰了!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倒塌,所有的木材也好,石塊也好,全部都變成粉末,連一整塊的殘骸都沒有!

四周沒人敢說話,誰也揣摸不清這位現在都心情。

“查出來了嗎?”容子清沉聲問道。

“回殿下……”說話的衛兵長臉色極其難看,連說話都有些顫抖:“沒有!”

在容子清開口之前。

衛兵長連忙跪地說道:“殿下!我等絕無鬆懈,通天樓塌前塌後這裡都有人駐守,當時負責這一片的人都說沒有看見有可疑人出沒!”

這不解釋不行啊。

人都在,樓沒了!

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沒的,這上哪說理去?

“繼續查!”

容子清側過身,目光掃過四大家族,最後落在某人身上他目光示意,對方上一秒還目光到處亂飄心不在焉,下一秒就露出了明白的表情,不動聲色的離開。

“三日內,本殿要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皇家禁地在大白天下出事,拿不出答案就等著提著你們的腦袋來!”

殺意充斥徘徊在空氣中,令人深感窒息。

容子清沒有再去看這些人一眼,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面臨被氣死的風險。

輕車熟路的走過幾條小道,最後,他在一處偏僻的院落前停下,這裡靠近小巷裡側一般不會有人選這種地方長住,很安靜,也安靜過頭了。

容子清在看著面前的少年,目光審視地盯著他那張無懈可擊的笑臉上,最後不滿道:“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

“啊?”

夜君奕一怔,隨後他了然笑的更歡了:“因為我不用焦頭爛額,煩得睡不著的人也不是我,不像有的人……嘖嘖嘖,可憐吶,我聽說你兩天沒休息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得提前黑髮人送黑髮人,你得走我前邊。”

容子清:“……”

“好了~不和你說笑了。”夜君奕知道容子清想問什麼,還別說,這就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連想都想一塊去了。

“不是我,也不是她,我承認我們前面炸過一次,但你要知道把一整座樓全部碾成粉末,這得要多強的力量還能做到!”

夜君奕攤手,他說的都是大實話。

雖然不用自己的力量,藉助外力的話他也可以做到,但他為什麼要和一座樓過不去呢。

至於白時纓……

這個夜君奕就不知道了,但如今兩人才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何況他有求於人,這會兒肯定順帶撈上她別的以後再說。

不清楚容子清到底相信了沒有。

但態度倒是緩和了不少。

“你們準備要離開了?”沒有再在這件事上繼續下去,容子清轉移話題。

夜君奕故作驚訝:“哎呀!殿下大忙人一個人,還有時間關心我們嗎?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乎了呢。”

他是笑著說的,所以倒讓人摸不清他說這些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容子清皺起眉:“我有這麼絕情?你以為我是你嗎?”

“小爺說著玩不行嗎,還有你後面那句幾個意思啊!”夜君奕氣笑了,咬牙切齒的惡狠狠的磨了磨後槽牙,他冷哼一聲:“我們走的那天,你來不了。”

容子清不置可否:“如今注視著我的眼睛有很多,明裡暗地,都是。”

“所以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反正我們走的時候你肯定能從別人那收到訊息。”夜君奕嘴角的笑意不輕也不重,總之就是避開了這個問題擺明了不想回答。

“……也是。”

容子清不強求,他換了個問法:“早上下午還是晚上?”

夜君奕眼裡閃縮著大大的問號:“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容子清笑了。

夜君奕卻鬱悶。

“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也都問了,還有一件事。”夜君奕笑容似乎淡化了許多,他搖了搖頭:“容子清你不覺得這次通天樓的倒塌有古怪嗎?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不太可能是人為。”

容子清毫不掩飾:“你要聽實話嗎?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

夜君奕莫名被拆臺,惱羞成怒:“你是不是有病!小爺我在給你臺階你偏犯賤!”

“我話就撂這了,這次塌樓不是人為弄塌的,誰會閒著和那破樓較勁?!通天樓上下是受到了由內至外的影響才會碎得這麼徹底,玩不知到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這是你們皇室的事,裡面到底藏著什麼你們心知肚明。”

夜君奕雙手抱臂,表情又重新恢復了漫不經心嘴角攜著一縷肆意的笑的模樣:“我就言盡於此,信不信,聽不聽在你,我知道你也沒想殺那些人否則早就動手了,但你不是想當仁君嗎?怎麼,改行了,想當暴君了?”

本來也沒指望容子清會搭理他的吐槽。

老實說。

他看到眾人眼前的容子清時,渾身都很不舒服。

雖然知道那都是沒辦法的事,身份的轉變,以及要做就做到底,猶猶豫豫最後倒黴的還是整個國家的百姓。

“其實你做的對。”

離去前。

夜君奕腳步停下門外,他沒回頭,而是淡淡道:“長痛不如短痛,留著那些人,只會把所有人都捲入你們皇室的權位爭奪中,最後苦的還是普通人,他們已經沒法再經歷一次摧殘了。”

“你是對的,否則葉太傅怎會無動於衷,為君者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兄弟我祝你日後萬事順心……不論是仁君還是暴君,希望歸來時你還是容子清。”

“走了!”

抬手擺了擺,夜君奕頭也不回的就走遠了。

後面都成了他一個人在那說個沒完,留著也沒意思。

夜君奕臉上還是留有些許惆悵,現在算是陌路嗎?至少還不算,見面了還是能說笑得出來,哪怕其中多少已經多出了些刺痛人心的試探。

“你所謀,究竟是什麼?”

名利?

財富?

這些皇位都能給到,不,應該說,現在的容子清早就不缺了,身為這個國家唯一的殿下手中掌控著貨真價實的軍隊,並且如今隨著兵符調遣,東陵國各個地方的軍隊都在往都城趕。

這一切。

都是為了那一日!

所以成為皇帝也不過是他完成自己所謀求的那件事的墊腳石……難以想象,有什麼事需要靠皇位來鋪墊,所謀求之大,其中會不會有這片大陸?

夜君奕抬起頭望著天空,答案就像這片天,空白。

一切都有可能,一起也都可以是胡思亂想。

從容子清開始抗拒他靠近有關於未來的所有計劃時,夜君奕就知道兩人之間終有這麼一天,他也必須有所保留,否則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博弈中喪失對弈的資格,和最瞭解自己的人對弈,想想都覺得刺激。

“你們聊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直到面前不遠處站著的身影轉過身來。

夜君奕才後知後覺。

“你怎麼來了?”

白時纓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動了幾下,她總不能說,因為她看到他們了,所以就讓雲崢放她出來吧?

“看見你們了。”她說道,這不假,她確實看見了。

夜君奕卻驚恐了。

他快速上下打量著白時纓,如同活見鬼。

“你看見我了?”夜君奕本來想說,她上哪看見他的,然而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腦海中蹦了出來:“你……等等!你該不會……通天樓和你有關係嗎?!”

白時纓想也不想,她皺起眉,一副你怎麼可以不相信她的模樣:“你不信我嗎?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夜君奕:“……”

懷疑的目光,除了寫滿不信任之外,沒有任何信任的意思。

“我只是路過,碰巧看見了你們兩人,通天樓確實和我沒關係,那不是我弄的。”是塔靈弄得!

白時纓面不改色,開玩笑,之前砸通天樓還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這會兒她能有什麼正當理由?說她就是突然想砸了,於是再砸個樓?

夜君奕不能理解,容子清也理解不了那就是他家的而且還是禁地,就算換做是她自己,白時纓也不能理解。

“好吧,我開玩笑的。”夜君奕表情一鬆,他語氣隨和的說道。

“就算是也沒關係。”他忽然說了一句這麼沒頭沒尾的話,然後微微笑道:“我已經和容子清說了,不論是我還是你都對那個樓沒興趣,他看起來是信了的,就算不信有能怎麼辦,反正樓已經沒了。”

白時纓嘴角一扯,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到:“你們兩人的關係……”

“怎麼了?”夜君奕愣了下。

“你出來時,我看見了。”白時纓眸光落在夜君奕的臉上,她輕聲道:“在外面出發之前,你是不是還應該如實交代一些事情?比如,你和容子清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君奕臉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他苦笑了一聲,然後不可思議的說道:“不會吧,小爺我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的,為什麼你會看出來,還是說,因為我剛才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太長了,所以你猜到了一些?這不能說明什麼吧。”

“你可以騙我,但你騙不了你自己,而且作為盟友,你不是應該老實交代這樣才能保持我們的盟友關係,不是嗎?”白時纓說道。

不得不在意,容子清和夜君奕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她想知道的,只是會不會影響到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