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筆記本

開啟盒子一看，裡面是一個精緻的筆記本。

喬梁看看筆記本，又看看葉心儀，葉心儀輕輕抿抿嘴唇，眼神有些複雜，喬梁一時沒看懂。

喬梁拿起筆記本，隨手翻開，眼前呈現出張琳熟悉的字型。

喬梁定定神，看那些內容——

“每次一想到要回江州，想到晚上要和他一起，想到他的威猛和有力，想到他不知疲倦的衝擊和深入，就不由心跳，就不由嚮往，不知何時，不知不覺已經深深迷戀，已經深陷不能自拔，也不願自拔，似乎，和他在一起的歡愉可以讓我忘卻工作上的所有勞累和所有煩惱，似乎，他給予我的，和我給予他的，都是世間最美妙最和諧的東西……”

看到這裡，喬梁心跳加速，顯然，這是張琳的隨想筆記，她有很多話無法和別人講，就在這裡寫下自己的心聲。

喬梁又看了一眼葉心儀，她低垂眼皮沉默不語。

喬梁繼續往下看。

“在我眼裡，他積極上進、正直善良、有情有義，是沒有任何缺憾的男人，在男人的圈子裡，他出類拔萃，雖然他現在級別不高，現在只是一個科級秘書，但以他的才華和智慧，以他的心態和意志，相信假以時日，他定會成為圈子裡的佼佼者；在女人的圈子裡，他瀟灑倜儻、幽默風趣，似乎沒有女人不會喜歡上他……

我是如此幸運，又是如此巧合，竟會因為查辦他而和他發生交集，成為好友，直至走到這一步。這一切似乎很偶然，卻又似乎是一種註定，感謝上蒼，讓我在孤單寂寥的路上遇到他，走過這麼多年的人生，彷彿過去從未感覺，而這感覺讓我的生命如此充實，讓我的靈魂如此激盪……

最近有一段時間沒和他一起了，因為大家都很忙，難得一聚，因為碰巧有機會的時候，心儀又要住到我那裡。看到他失落而遺憾的神情，我知道他很想，而我同樣很想。但沒辦法，我和他的事，不能讓大家知道，也不能告訴心儀。為此，我心裡不時會有不安，又覺得對他很抱歉……”

看到這裡，喬梁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想起張琳，想起和她曾經的一幕一幕，眼睛不由發潮，心裡湧起一股悲悽和酸楚。

喬梁又抬頭看著葉心儀，顯然，葉心儀是看到了這些了，顯然，葉心儀明白自己和張琳的關係了。

此時，葉心儀抬眼注視著喬梁，眼神很安靜淡定。

“你都知道了。”不知為何，喬梁的心情突然有些沮喪。

葉心儀點點頭。

“所以，你要把這個交給我。”喬梁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是的，我認為，你是唯一有資格儲存這個的人。”葉心儀平靜道。

喬梁把筆記本緊緊貼在胸前，似乎，如此可以感受到張琳昔日的溫暖和柔情。

沉默片刻，喬梁道：“此刻，你是怎麼想的？”

“你認為我會怎麼想？”葉心儀道。

“我……不知道。”喬梁搖搖頭，一時感到茫然，又有些難過。

葉心儀沉默地看了喬梁一會，輕輕呼了口氣：“或許，隨著琳姐的離去，這應該是你們之間永遠的秘密，所以，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看到的……”

喬梁怔怔看著葉心儀，雖然她在抱歉，但此時，她臉上的神情似乎顯示著更多的東西。

葉心儀接著發出微微的一聲嘆息：“或許我應該感到意外，或許我應該覺得遺憾，又或許，在某種意味上，我應該感到欣慰，甚至，我或許應該替琳姐感謝你……”

葉心儀這話讓喬梁有些意外，雖然她此時說的話，讓自己一時難以捉摸透她的真正心思，但卻沒有看出任何鄙視和指責。

這是一個和自己有過那種關係的女人，面對自己和別的女人的事，她竟然表現地如此淡定，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似乎一切都可以接受。

這讓喬梁心裡一時難以想通，或許，葉心儀對自己是從來沒有任何一絲那種意思的，所以她能安然坦然接受這一切。

如此一想，喬梁心裡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

葉心儀接著道：“看到琳姐的那些心裡話，我終於理解，為何琳姐的離去對你會有如此沉重的打擊，你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悲痛，又為何會在長時間裡陷入難以自拔的消沉和低落……”

聽葉心儀如此說，喬梁的神情黯然，又感到難過。

葉心儀繼續道：“也正因為如此，我讚賞你的有情有義，感動你對琳姐的那份情那份意，即使琳姐已經在天國，但如果她看到你能對他如此，想必她也會感動欣慰。對女人來說，身後能得到一個男人如此的情意，足矣。”

聽葉心儀這話，喬梁心裡感動，想起張琳，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但喬梁顯然不會哭，他在女人面前是從來不掉一滴眼淚的。

葉心儀然後道：“喬梁，或許我該用一種更全面的目光來審視你。”

“什麼更全面的目光？”喬梁看著葉心儀。

葉心儀一時沒有說話，卻目不轉睛看著喬梁。

面對葉心儀清澈明亮的目光，喬梁一時不敢對視，轉頭看著別處。

一會葉心儀道：“東西放在你這裡，如何處理，你自行決定。”

喬梁點點頭，接著道：“心儀，謝謝你。”

“謝我什麼？”葉心儀道。

“謝你把這東西交給我，謝你……”喬梁頓了下，“謝你能說這些話。”

“我說的這些話，是發自內心，你信嗎？”葉心儀道。

喬梁點點頭：“我信，我當然信。”

葉心儀又沉默地看了一會喬梁，突然一笑，笑得很悽楚。

“我……我又想琳姐了……”葉心儀的眼圈倏地一紅，接著低下頭，兩手捂住臉。

喬梁把臉往一邊猛地一扭，淚花飛出，接著快速使勁擦了下眼，緊緊咬住嘴唇。

看葉心儀的身體在輕微顫動，喬梁下意識拍拍她的肩膀，葉心儀突然感到很疲憊，女人在脆弱的時候，是需要一個堅強依靠的。

葉心儀的身體不由就靠在喬梁的肩膀，喬梁攬著葉心儀的肩膀，輕輕拍著，又拿出紙巾遞給她。

葉心儀低頭擦擦眼睛，一會抬起頭，繼續靠在喬梁肩膀，目光怔怔看著天花板，片刻喃喃道：“早晚有一天，我們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是的。”喬梁輕聲道。

“既如此，那為何要在世上活得如此累？”

喬梁不語。

“你為什麼不說話？”葉心儀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喬梁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葉心儀離開喬梁肩膀，注視著他。

喬梁嘆了口氣：“你認為我應該知道？”

“對。”葉心儀點點頭。

“為什麼？”喬梁道。

葉心儀道：“因為你是男人，男人必須要活得明明白白。”

“但我卻覺得自己時常處在渾渾噩噩混混沌沌之中。”喬梁又嘆了口氣。

“那是因為你的內心還不夠強大不夠成熟。”葉心儀道。

“你希望我足夠強大足夠成熟？”喬梁道。

葉心儀點點頭：“對。”

“為什麼？”喬梁道。

葉心儀道：“因為我對你有信心。”

喬梁道：“謝謝你對我的鼓勵和期待。”

葉心儀輕輕呼了口氣：“你應該感謝琳姐，我相信，你和琳姐一起的時候，她給你的鼓勵和期待應該比我更多。”

喬梁點點頭：“你們我都應該感謝，琳姐是個好女人，你同樣也是。”

葉心儀默默看了一會喬梁，片刻站起來：“我走了。”

喬梁坐在那裡沒動，看著葉心儀往門口走。

葉心儀開啟門剛要出去，又停住，回頭看著喬梁，眉頭微皺。

喬梁不知道葉心儀此時想到了什麼，又不知道她要說什麼，看著她。

看了片刻，葉心儀緩緩道：“喬梁，你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喬梁怔怔看著葉心儀。

接著葉心儀又補充了一句：“最起碼，在我心裡是。”

喬梁心裡一熱。

葉心儀接著關上門走了。

喬梁點燃一支菸，又拿起那筆記本看。

張琳在筆記本里寫了不少，記錄的都是和自己的過往私情，以及她的感慨體會和心得。

看著看著，喬梁忍不住陣陣心酸，又把筆記本緊緊貼在胸前，眼淚滾滾滑落……

此時喬梁知道，既然這本子是葉心儀整理張琳遺物的時候發現的，既然她把這本子交給自己儲存，在給自己之前，她一定看了很多，甚至都看了，換句話說，自己和張琳的事情，都赤果果毫無保留被葉心儀知道了。

今晚葉心儀對此一直表現地很淡定，雖然她替張琳感謝自己，雖然她臨走前說自己是好男人，但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對此又是怎麼認為的，喬梁一時還是不能完全猜透。

女人的心思永遠都是那麼難以捉摸。

喬梁把筆記本小心翼翼放在盒子裡，把盒子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心中再度百感交集。

此時，喬梁和葉心儀都不會想到，這小小的精緻雕花木盒裡，隱藏著張琳留下的驚天秘密。

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