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為接著出去接楚恆,喬梁進了裡間,關上門,開啟監視屏,螢幕上出現了外間的場景。

喬梁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菸,看著螢幕。

一會兒,李有為辦公室的門推開,李有為站在門口,手往裡一伸,禮貌道:“楚部長,請——”

隨即楚恆揹著手,面帶矜持的微笑,緩步走進來。

進來後,楚恆打量著李有為辦公室,李有為客氣道:“楚部長,你可是稀客,請坐。”

楚恆點點頭坐下,秘書接著過來泡茶,李有為坐在楚恆對面的沙發上。

秘書泡好茶,接著出去,帶上門。

楚恆身體往沙發後背一靠,翹起二郎腿,兩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手指不緊不慢敲著,看起來,一副很從容很自信的樣子,繼續面帶微笑看著李有為。

李有為用不卑不亢的眼神看著楚恆,臉上同樣帶著微笑。

雖然兩人都在微笑,但彼此的笑裡卻又蘊含著不同的意味。

短暫的沉默之後,楚恆笑道:“老李,你現在混得不錯,真不錯,看你這辦公室的擺設,比我的可是強了不知多少倍。”

楚恆用了一個“混”字,喬梁敏感地捕捉住了。

李有為呵呵一笑:“這說明不了什麼,我現在經商,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麼能和楚部長比?”

“老李,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現在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是普通商人,而是江州第一大上市公司的總裁,大老闆呢。”楚恆道。

李有為擺擺手:“我是總裁不錯,但不是大老闆,集團的大老闆是方董事長。”

“對了,方董事長今天沒來?”楚恆道。

“方董事長不在江州,去美國考察去了。”李有為道。

楚恆點點頭:“老李,同為官場轉道商界,你十分成功,比袁立志、丁磊他們強多了。”

聽楚恆拿李有為和袁立志、丁磊比,喬梁暗哼一聲,那倆貨和李有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沒有可比性。

李有為笑笑:“多謝楚部長誇獎,我的今天離不開方董事長的高看和集團同事的支援,正泰集團的今天要感謝市裡的關照,這其中也要感謝楚部長。”

楚恆擺擺手:“哎,老李,我倒是想關照正泰集團,只是我不分管這一攤,有心無力呢。”

“楚部長客氣了,你是大領導,市裡的任何大領導蒞臨正泰集團,都是對集團的關心關愛。”李有為道。

楚恆又笑笑:“老李,我今天過來,不是蒞臨,也不帶有工作的性質,只是下午沒事出來散步,走到這裡的時候,想到你在這裡,想到我們許久沒有好好聊聊了,突然想過來看看你,到樓下一問,正好你在……”

“感謝楚部長掛念著我,我今天在集團加班,聽聞楚部長來了,不由倍感榮幸,只是迎接遲了,還請楚部長多包涵。”李有為道。

“老李,你我是老夥計了,說話有必要這麼客氣嗎?顯得多見外?”楚恆略帶責備的口氣。

李有為笑了下:“我倒是不想和楚部長見外,只是你現在是大領導了,而我,已經淪落為一介平民,我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見了楚部長,我的的確確是要仰視的。”

楚恆皺皺眉頭:“老李,咱說話不帶連諷帶刺的,在我心裡,不管你現在做什麼,我們都是老夥計,我可是從來沒有俯視過你。”

“哦,那就多謝楚部長高抬了。”李有為道。

“你這麼一位大總裁,親自下去迎接我,應該是高抬我才是。”楚恆道。

李有為忙擺手:“不敢當,楚部長這話,我可萬萬領受不起。”

楚恆嘆了口氣:“看,老李,你我之間說話越來越客氣了,我都找不到以前的感覺了。”

李有為呵呵笑了下:“楚部長,你認為,我們以前是什麼感覺呢?”

“這個還需要我說嗎?老李,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楚恆道。

李有為點點頭:“對,我心裡應該清楚,你其實也很明白。”

楚恆點點頭:“老李,其實不管我們之前對彼此是什麼感覺,但大家都是要面對現實的,當初你出了事,我十分痛心惋惜,但看到你如今在商界做地風生水起,我又倍感欣慰。”

“謝謝楚部長的關心關愛,以前我頗得你的關照,對此我是一直記在心裡的。”李有為道。

楚恆看著李有為皺皺眉:“老李,我怎麼聽你似乎話裡有話呢?”

李有為微微一笑:“楚部長如果這麼認為,那就是多心了,或者是心虛了。”

楚恆眼皮微微一跳:“我怎麼會多心?我有什麼理由心虛?”

李有為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這要問楚部長自己。”

“問我自己?”楚恆乾笑一下,“我怎麼會知道。”

“楚部長不知道最好不過,我希望楚部長真的不知道。”李有為繼續話裡有話。

楚恆眼皮又微微一跳:“老李,莫非你是從別人那裡聽到了什麼傳言?莫非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李有為搖搖頭:“我倒是希望從別人那裡聽到什麼,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任何東西,至於你說誤解,楚部長,以我們彼此之間的瞭解,你認為我會如此嗎?”

楚恆直直看著李有為,李有為沒有迴避,同樣直視著他。

在短暫的對視中,兩人似乎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含蓄和犀利,都感到了對方的真真假假和毫不退讓。

喬梁坐在裡間裡,屏住呼吸看著螢幕,注視著他們的細微表情。

片刻,楚恆道:“經歷了此次挫折,我發現你變了。”

“你認為我哪裡變了?”李有為道。

楚恆道:“你變的地方很多,尤其是,你變得和我越來越生分,距離越來越遠了。”

“聽你這話,似乎我們以前很親近,距離很近似的。”李有為毫不客氣道。

“難道不是嗎?”

“難道是嗎?”

“難道你認為我以前對你心懷叵測?”

“難道你認為自己一直心中坦蕩?”

兩人談話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彼此都不想退讓。

喬梁沉默地看著,心裡有些緊張。

僵持片刻,楚恆突然笑起來:“老李,我們怎麼像小孩子,開始鬥氣了?以你我現在的身份,有這個必要嗎?”

楚恆這話聽起來像是在主動和解,但分明又帶著幾分提醒,提醒李有為有自知之明,認識到他和自己的差距。

李有為顯然聽出了楚恆這話裡的意思,淡淡一笑:“不錯,你我現在不在一條道上,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確是沒有必要鬥氣的。何況你是大領導,如果你擺出大領導的架子,我的確也是不應該和你這麼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