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在楚恆辦公室坐了大半天,兩人家長裡短隨意聊著天,楚恆自然也免不了再次催促起喬梁和蘇妍的婚事,對此,喬梁依然是以之前的理由繼續敷衍,楚恆雖然沒說什麼,但喬梁看得出來,楚恆其實對他和蘇妍一直不結婚是有些不滿的,喬梁只裝作看不出來,心裡對楚恆暗自嘲諷,虧楚恆還以為蘇妍一直都在他的牢牢控制中,殊不知蘇妍早就背叛了對方。

兩人聊了近三十分鐘,最後因為有人給楚恆打電話,喬梁藉機告辭離開。

和楚恆單獨相處,對喬梁來說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因為要和楚恆鬥智鬥勇,雖然楚恆現在還沒有懷疑他,但喬梁也不得不小心應對,不讓楚恆看出任何破綻,這就導致喬梁每說一句話都要認真斟酌,這無疑是很費腦力的事情。

從市大院出來時已經下午四點多,喬梁尋思著晚上要不要留在市裡,他和邵冰雨好些天沒見了,喬梁想著晚上是不是約對方一起吃個飯。

車子經過市醫院時,喬梁不經意間看到了凌宏偉的身影,立刻叫司機停了下來。

凌宏偉正要過馬路,看到一輛車子在跟前停下,只見喬梁從車內探頭出來,凌宏偉意外道,“喬縣長?”

“凌檢,你不會是昨晚酒喝多了,今天上醫院來了吧?”喬梁笑道。

“那不是,咱身子還不至於那麼弱。”凌宏偉笑著搖頭,“我是來看黎江坤了,他現在直接住院了,文檢還給批了取保候審。”

“怎麼,黎江坤還真有病?”喬梁詫異道。

“八成是假的,我懷疑那病歷都是偽造的。”凌宏偉一臉惱火,“現在有文檢給他撐腰,這個黎江坤明顯也是肆無忌憚,我估計下一步甚至有可能把他給放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喬梁問道。

“我打算盯著那個唐曉菲……”凌宏偉說出自己的想法,又道,“剛剛我在病房裡試探了一下黎江坤,再次印證了我的判斷,黎江坤買那麼一條昂貴的項鍊,絕對是賄賂別人的,你昨晚跟我說那新來的唐曉菲副縣長是駱書記的外甥女,我覺得這個資訊很重要。”

喬梁聞言微微點了下頭,凌宏偉從唐曉菲身上入手,說不定真能查出點啥。

喬梁想著,眼睛看向前方時,突然一愣,拍了拍凌宏偉,道,“凌檢,你看前邊——”

凌宏偉循聲望去,立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市檢新上任的代理一把文遠嗎?

文遠這會剛從一輛停在醫院門口的車子下來,很快車上下來另一個人,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文遠還幫對方拉著車門,女子下車後,文遠臉上明顯露出討好的笑容,帶著女子往醫院裡走。

凌宏偉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臉,一時沒認出女子是誰,喬梁卻是脫口而出,“唐曉菲。”

“唐曉菲?”凌宏偉眼睛一瞪,確認那是唐曉菲後,凌宏偉瞬間將腦海中的一些懷疑聯絡在一起,顧不得再和喬梁多說,凌宏偉道,“喬縣長,不聊了,回頭咱們再聯絡。”

凌宏偉說完快步返回醫院。

住院樓裡,文遠陪著唐曉菲到了黎江坤所住的病房後,先是將守在病房外的工作人員打發走,隨即笑呵呵地對唐曉菲的道,“唐縣長,您自個進去,我在外邊幫您守門。”

文遠很有眼力,也很會來事,唐曉菲明明級別比他低,年齡比他小,他卻對唐曉菲用上了尊稱,那諂媚的態度更不是巴不得將唐曉菲當祖宗給供起來,至於唐曉菲找黎江坤是什麼事,文遠不問也當不知道,甚至還主動幫唐曉菲守門。

唐曉菲對文遠的奉承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澹澹點了點頭後,唐曉菲推門走進去。

病房裡,黎江坤看到唐曉菲,咕嚕一下從病床上爬起來,滿臉堆笑地看著唐曉菲,“唐縣長,您怎麼來了。”

“我來把東西還給你。”唐曉菲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黎江坤,道,“黎江坤,這條項鍊還給你,我之前只是找你借來戴幾天,你明白了嗎?”

“啊?”黎江坤呆呆地看著唐曉菲,借過去戴幾天?靠,還能有這種說法?

黎江坤這會哪裡不明白,唐曉菲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之前他送給唐曉菲這條卡地亞項鍊,唐曉菲是要當做沒這回事,唐曉菲還給他之後,兩人至此再無瓜葛。

心念急轉,黎江坤急忙道,“唐縣長,這條項鍊是我送給您的,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什麼叫你送給我?我剛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嗎,我只是借來戴幾天。”唐曉菲瞪著眼睛直接將盒子塞到黎江坤手裡,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唐曉菲今天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按照舅舅駱飛的交代,因為駱飛不想唐曉菲和黎江坤有什麼牽扯,所以利用黎江坤取保候審的間隙,讓唐曉菲將項鍊送回,至於唐曉菲剛剛那番話,同樣也是駱飛教她說的。

病房外邊,文遠老老實實守在門口,看到唐曉菲出來了,文遠道,“唐縣長,這麼快就辦完事了?”

“嗯。”唐曉菲點了點頭。

文遠聞言立刻道,“唐縣長,那您稍等我一會,我進去和黎江坤聊幾句。”

文遠走進病房,看到黎江坤手上的精緻小盒子時,文遠瞅了一眼,他不認得上面的標誌,但看盒子那麼精緻,想必是價值不菲的飾品,文遠啥也不問,意味深長地看著黎江坤,“黎江坤,唐縣長今天沒來過,和你也沒什麼交集,你明白嗎?”

黎江坤遲疑了一下,抬頭看到文遠眼裡閃過的厲色時,黎江坤心頭一顫,趕緊點頭道,“明白。”

“明白就好,你自己有沒有問題,你自己最清楚,之前凌宏偉掌握了一些你違紀的證據,那些都是記錄在桉卷裡的,大家也都知情,所以那些是沒辦法徹底掩蓋的,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幻想,覺得會一點事兒都沒有。”文遠哼了一聲。

“文檢,那我這個桉子最後會怎麼處理?”黎江坤著急問道。

“現在我也沒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但你放心,結果肯定會比沉飛在的時候好得多。”文遠盯著黎江坤,“你應該感到滿足了,沉飛在的時候,凌宏偉是奔著讓你判刑吃牢飯去的,現在我讓凌宏偉把桉子交出來,由我親自負責,你心裡想必也明白是什麼原因,所以你也別得寸進尺。”

“文檢,我明白。”黎江坤苦澀地笑道。

“明白就好。”文遠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他剛剛對黎江坤說的那些話,顯然也是為了完成駱飛交託的任務,雖然他不知道黎江坤和唐曉菲之間具體有什麼利益往來,但他也犯不著去問,駱飛交代什麼,他只要按要求去做就好。

走到門外,見唐曉菲在門口等著,文遠臉上立馬又露出了笑容,“唐縣長,事情辦完了,咱們可以走了,駱書記晚上要和我們吃晚飯,咱們先去酒店等他。”

文遠和唐曉菲坐電梯下樓,走廊拐角處,凌宏偉走了出來,看著文遠和唐曉菲的身影消失,凌宏偉惋惜地跺了跺腳,剛剛他本想靠近病房,看看唐曉菲都和黎江坤說些什麼,可惜文遠守在門口,唉,白白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

松北,喬梁晚上直接回來了,邵冰雨去省城黃原參加省宣傳部門統一組織的學習,沒在市裡,喬梁也就直接返回縣城。

路過鬆北酒店時,喬梁看到苗培龍陪著幾個男子在酒店門口說話,喬梁不由多看了幾眼。

副駕駛座上的秘書傅明海好像知道點什麼,這時主動道,“喬縣長,我聽說苗書記這兩天都在陪外商,據說可能有外資的大專案。”

“是嗎?”喬梁看了傅明海一眼,“你從哪聽說的?”

“我從委辦的工作人員那聽說的,說是苗書記這幾天都沒怎麼幹其他工作了,幾乎是全程陪著那幾個外商。”傅明海說道。

喬梁聞言再次回頭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這時車子開過酒店,喬梁只能看到一個影子。

喬梁心想,如果苗培龍是為了和他的半年賭約才如此賣力招商,那倒也是好事,這個賭約不管最終是誰贏了,最終都是有利於縣裡發展的好事,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喬梁倒也不會嫉妒苗培龍能夠拉到外資的大專案。

只是喬梁此時打死都不會想到,苗培龍這次所謂的招商,會給松北留下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對於傅明海此刻能及時給自己提供這麼一個資訊,喬梁顯然是滿意的,秘書,就要能起到充當領導耳目的作用,及時將領導關注不到卻又有用的資訊向領導彙報,因此,喬梁此時也不吝嗇對傅明海的誇獎,道,“小傅,不錯,今後有什麼訊息要及時向我彙報。”

“您放心,縣裡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第一時間跟您彙報。”傅明海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心裡暗自高興,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讓喬梁頗為滿意。

車子行駛到黃紅眉之前出事的那條內溝河時,喬梁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心被什麼東西觸動,突然讓司機停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