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軍亮暗暗琢磨,按說蔡銘海這個級別的幹部,不至於引起林清平的關注才是,而且之前蔡銘海之所以能夠列入幹部交流名單,調到松北縣局擔任副局長,是蔡銘海的老領導,廳裡的副廳長錢正打的招呼,黃軍亮可從沒聽說蔡銘海跟林清平有什麼交集,而且蔡銘海不過是正科,也壓根夠不到林清平這個級別的領導。

心裡尋思著,黃軍亮又想到了葛崝對他的交代,不由道,“林廳,是這樣的,這個蔡銘海調到地方後,好像和地方的同志相處不大和諧,才剛下去就鬧起了矛盾,所以考慮到蔡銘海同志之前長期在省廳工作,可能不大適應地方的工作氛圍,我們打算將他調回來,這也是對蔡銘海同志的一種保護。”

黃軍亮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林清平聽了澹澹道,“怎麼會鬧起矛盾?具體什麼原因搞清楚了沒有,如果沒搞清楚就著急把人調回來,那不也是不負責任嗎?”

“對對,您說的有道理。”黃軍亮忙不迭點頭,瞬間又附和起了林清平的話。

“出現問題,我們首先要搞清楚出問題的原因是什麼,我們每年組織一批中青年幹部到基層交流任職,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幹部,鍛鍊幹部,出了問題,我們要總結研究,吸取經驗教訓,而不是隨隨便便就把人調回來完事了,那樣我們組織幹部到下面去交流鍛鍊還有什麼意義?軍亮,我看你們人事處的工作做的不太到位。”林清平敲了敲桌子,嚴肅地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對他這個級別的幹部來說,這已經是頗為嚴厲的批評。

黃軍亮聽得額頭微微冒汗,他是瞭解林清平的,對方性格溫和,待人親切,平時很少會直接批評人,眼下林清平直接為了蔡銘海的事批評他們人事處的工作,這讓黃軍亮又驚又怕,趕緊道,“林廳,您放心,我們一定吸取經驗教訓,爭取把工作做地更好。”

“嗯,做工作要善於總結經驗,改進不足,這樣才能形成一個良性迴圈嘛,尤其是咱們系統內部的幹部交流工作,意義重大,你們更要慎重對待。”林清平點了點頭,隨後揮手道,“行了,也沒別的事,你去忙吧。”

黃軍亮聞言趕忙起身,“林廳,那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

從林清平辦公室出來,黃軍亮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略一猶豫,往葛崝的辦公室走去。

葛崝是省廳的二把手,省廳的日常工作都是其在分管。

看到黃軍亮過來,葛崝招手道,“軍亮,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葛廳,是蔡銘海的事嗎?”黃軍亮問道。

“對,事情辦好了嗎?”葛崝看著黃軍亮。

“葛廳,這事現在怕是有點難辦。”黃軍亮苦笑。

“怎麼難辦了?”葛崝皺起眉頭,手裡的事也停了下來。

“剛剛林廳把我喊過去,問起了這個蔡銘海的事,難後批評了我們人事處的工作。”黃軍亮無奈地解釋道。

“林廳過問了蔡銘海的事?”葛崝聽得一驚,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可不,剛剛也是把我搞得有點措手不及。”黃軍亮點頭道。

葛崝沒有說話,這還真是太意外了,林清平怎麼會關注起蔡銘海這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呢?

“林廳叫你過去,就只問了蔡銘海的事?”葛崝突地問道。

“嗯,只問了蔡銘海的事,而且他好像就是專程問這事的。”黃軍亮點頭道。

聽到黃軍亮的回答,葛崝若有所思,道,“那蔡銘海的事先作罷,暫時別動。”

“好。”黃軍亮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葛崝會強行要求將蔡銘海調回來,到時候夾在中間為難的就是他這個人事處處長了。

見葛崝沒別的吩咐,黃軍亮道,“葛廳,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葛崝點點頭。

目送著黃軍亮離開,葛崝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葛崝含蓄地笑道,“吳董,你昨天說的事,我這邊怕是辦不成了……”

松北。

喬樑上午開完縣長辦公會,又在辦公室裡批閱了一會檔案,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看了下時間,喬梁給蔡銘海打了個電話,約對方一起吃午飯。

就在喬梁準備出發去飯店時,縣局,大門口外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副縣長兼縣局局長孫東川從大門口走出來,快步上了車子,車子隨即緩緩開走。

車後座,吳江翹著二郎腿,手上拿著一根雪茄在抽著,孫東川上車後,吳江從雪茄盒裡抽出一根遞給孫東川,“孫局,來一根?”

“我沒抽過這個,怕是抽不慣。”孫東川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道,“我還是抽菸習慣一點。”

孫東川嘴上如此說,但並沒有拿煙出來抽,這畢竟是在吳江的車裡,孫東川也不好在對方車上抽菸。

“孫局可以嘗試一下,抽雪茄的口感更好,而且香味更醇,最主要的是抽雪茄對身體的危害少,煙抽多了終究是對身體不好。”吳江呵呵一笑。

孫東川聞言,配合著笑著點頭,“那我以後也試試。”

“這盒雪茄就送給孫局了,孫局可以當入門嘗試。”吳江笑道。

“吳董,這怎麼好意思。”孫東川推拒道。

“一點小東西而已,孫局至於和我這樣客氣嗎?”吳江笑了笑。

“行,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孫東川見吳江主動示好,知道自己再婉拒就有點不識抬舉了,收了下來。

將雪茄盒放到一旁,孫東川知道吳江找自己出來,肯定不是專門跟他探討香菸和雪茄的,轉頭看著吳江,等著吳江下文。

這時吳江開口道,“孫局,那個蔡銘海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就是省廳下來交流任職的,怎麼,吳董發現了什麼問題?”孫東川聽出吳江話裡有話,立刻問道。

“我託了省廳的常務副廳長葛崝將蔡銘海調回去,結果葛廳今天給我答覆說這事不好辦,因為省廳的林廳長親自關注了這事。”吳江說道。

“不會吧?”孫東川嚇了一跳,要知道林清平不只是省廳的一把手,同時還按慣例兼著省府的副職,是省府班子的成員之一,對孫東川而言,林清平那個級別的幹部無疑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蔡銘海一個區區正科,竟然還引起了林清平的關注,艾瑪,這是怎麼回事?

見吳江盯著他看,孫東川苦笑,“吳董,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蔡銘海有什麼背景,要不是這會聽你說起,我都不知道他還能跟林廳扯上關係。”

吳江點了點頭,他看出孫東川沒有說謊,對方也沒必要說謊,而今天他約孫東川出來,自然還是為了兒子吳長盛的事,開口道,“孫局,現在一時半會沒法將蔡銘海弄走,只能拜託你在局裡邊把桉子壓下。”

聽到吳江的話,孫東川一下猶豫起來,要是不知道蔡銘海能跟林清平扯上關係也就罷了,眼下知道蔡銘海有可能跟林清平有關係,孫東川立刻生出了退意,不想再摻和這事。

似乎看出了孫東川的想法,吳江意味深長說了一句,“孫局,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你這時候如果選擇了退縮,最後恐怕也落不得好。”

聽到這話,孫東川臉色變了一下,他明白吳江的意思,之前他已經將黃紅眉的桉子壓下,草草結桉,如今他顯然沒有了退路。

咬了咬牙,孫東川道,“吳董,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吳江滿意點點頭,笑著拍了拍孫東川的肩膀,“孫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姑且不說那個蔡銘海是否真的和林清平有啥關係,就算真的有,這裡是松北,林清平在省裡,他的手也夠不著那麼長。”

吳江說著,為了給孫東川一顆定心丸,又道,“真有什麼事,我會替你擔著,省廳雖然是林清平說了算,但也不是沒人能給他施加壓力。”

吳江說的自信十足,孫東川倒是不懷疑吳江的能量,對方要是沒在省裡邊認識一兩個重量級的領導,不可能坐穩東鋁集團的董事長這麼多年,只不過黃紅眉這個桉子牽扯越來越廣,孫東川心裡終究是有些不踏實。

兩人說著話,孫東川往前頭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一怔,前頭那不是蔡銘海的座駕嗎?

“吳董,能不能讓你司機跟上前頭那輛車子?”孫東川指了指前面的車子。

“可以。”吳江點了點頭,隨即吩咐司機跟上。

車子往郊外駛去,蔡銘海一邊開車一邊想著心事,並沒有注意到後邊的尾巴。車子停在郊區一家飯店門口,蔡銘海抵達時,喬梁也剛到,正站在門口,看到蔡銘海也來了,喬梁不由停住腳步,等著蔡銘海下車。

蔡銘海下車快步走向喬梁,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飯店,不遠處,坐在車裡的孫東川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臉色變幻了一下,眉頭緊緊皺起,蔡銘海怎麼會和喬梁一起?他們怎麼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