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著煙,喬梁拿出手機給蔡銘海打了過去,兩人聊了一下黃紅眉的桉子,喬梁的意思很簡單,讓蔡銘海堅決把桉子徹查到底。

這事無需喬梁多說,蔡銘海其實也會做,只不過喬梁這會在氣頭上,專門又跟蔡銘海強調了一遍。

同蔡銘海講著電話,喬梁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動,定睛一看,見進來的人是葉心儀,喬梁詫異了一下,葉心儀還沒回去?

同蔡銘海說了句回聊,喬梁掛掉電話看向葉心儀,“心儀,你怎麼還在?”

“剛參加完晚宴回來?”葉心儀問道。

“對,剛從縣賓館回來。”喬梁點了點頭,看著葉心儀道,“還是你舒服,找藉口熘了,不像我,想走又走不了,結果留下來受了一肚子氣。”

“怎麼了?”葉心儀關心地問道。

“還能怎麼,下午你也看到了,那個吳江對我有成見,今天晚上的晚宴,沒少夾槍帶棍地跟我說話。”喬梁道。

“你跟那個吳董事長是怎麼回事?”葉心儀說著又半開玩笑道,“喬梁,我怎麼感覺你很會得罪人,你來松北工作的時間不長,得罪的人卻是一點不少。”

“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我很會得罪人?”喬梁哭笑不得,“這說明我工作認真,不畏強權。”

“你啊,犟起來跟牛一樣。”葉心儀笑著搖頭。

“沒辦法,我就是這個性格,有時候我自己也想,沒必要事事較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得過且過,但我過不了心裡那個坎。”喬梁無奈笑笑,“在其位謀其政,既然當了這個官,我就得對得起組織,對得起群眾,更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否則我還不如不幹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咱們在體制裡,適當的圓滑也是必要的,不可能事事按自己的想法幹。”葉心儀道。

“嗯,我明白。”喬梁嘆了口氣,“就像安書記說的,妥協,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你知道就好,所以啊,有時候該退一步就退一步,別老是犯倔。”葉心儀笑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喬梁笑笑,“走吧,咱們吃點夜宵去?”

“好啊。”葉心儀欣然應允。

兩人一起從縣大院走出去,在路邊看到一家賣麻辣燙的小攤,葉心儀一下食慾大動,轉頭期待地看著喬梁,“要不我們去吃麻辣燙吧?”

“行啊,都可以,美人高興就行。”喬梁笑道。

兩人走到賣麻辣燙的小攤前,葉心儀興致勃勃點了兩份,隨後兩人站在邊上等了起來。

兩人說著話,葉心儀突然輕咦了一聲,往喬梁身上指了指,“你身上怎麼有個紅點?”

“哪裡?”喬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現在沒有了,消失了。”葉心儀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奇怪啊,剛剛好像是有人拿那種類似鐳射手電的東西往你身上照。”

“是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喬梁笑了笑,又道,“也許是哪個小孩子頑皮拿那種小鐳射手電亂照吧。”

“這附近沒看到哪裡有小孩子啊。”葉心儀奇怪地看了看周圍。

“可能我們沒注意到,呶,你的麻辣燙好了。”喬梁笑道,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只是一個小插曲,有可能是葉心儀看錯了。

兩人一人拿了一碗麻辣燙,邊走邊聊著,一個小紅點再次出現在喬梁身上,但因為喬梁在移動,旁邊又不時有路人經過,那小紅點很快又消失。

喬梁先是送葉心儀回宿舍,自個隨即也回去。

次日,喬梁照常來到辦公室,上午處理了一會公務,十點多的時候,秘書傅明海走進來跟喬梁彙報道,“縣長,農業局那邊的反饋過來了,林內村適合蜜蜂養殖。”

“是嗎?”喬梁眼神一亮,“那很好,我覺得可以在林內村推廣養蜂養殖產業,把這當成村民脫貧致富的專案。”

喬梁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幹就幹,當即就讓人安排車子前往南山鄉,同時喊上了農業局的人。

一行人到了鄉里,提前接到通知的鄉幹部到鄉鎮路口迎接,雙方匯合後直接前往林內村。

喬梁在短短兩天內第二次來到林內村,鄉里的幹部還是有些驚訝的,不過得知喬梁的來意後,鄉里負責駐點林內村的一名副鄉長登時道,“喬縣長,這個養蜂產業,之前我們鄉里也有考慮過,鼓勵村民們養殖,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為什麼?”喬梁皺眉。

“主要有兩點原因,第一,是錢的問題,村民們本就拮据,所以不敢貿然投入;第二,缺少養殖經驗,怕養不活,投入的錢最後打水漂。”那名副鄉長說道。

喬梁聞言若有所思,這倒是個問題,雖然他覺得這個蜜蜂養殖是個好專案,但如果村民不願意幹,那他再怎麼吆喝也沒用。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村民們怕投入會虧損,主要還是因為沒錢。

想了想,喬梁轉頭看向農業局的同志,“蜜蜂養殖技術,你們局裡能提供技術指導嗎?”

“這個沒問題,我們可以專門請有豐富養蜂經驗的人來指導,這個其實沒多少技術門檻,很容易解決。”農業局的同志趕緊回答道。

“那好,這個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錢的問題。”喬梁又問,“買一箱蜂大概需要多少投入?”

“大概要七八百塊吧,總之不會超過一千。”那名副鄉長回答道,他之前有專門瞭解過,所以對這個倒是挺清楚。

喬梁聽了道,“這個投入也不是很高嘛。”

“縣長,買一箱蜂要七八百,如果買四五箱回來養,那就要投入小几千塊,對於富裕家庭來講,這可能不算啥錢,但對這邊的人來講,幾千塊真不是一筆小錢,村民們拿出來是沒問題,但他們怕賺不到錢虧了,畢竟幾千塊可能是村民一年的積蓄。”副鄉長解釋道。

聽到這名副鄉長的話,喬梁恍然,賬不是像他剛剛那樣算的,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覺得一個蜂箱才七八百塊投入,並沒多少錢,但村民們的經濟條件是跟他不一樣的,南山鄉是全縣最窮的鄉,而這林內村又是鄉里最貧困的村,這裡的人經濟很是拮据。

沉思片刻,喬梁對鄉里的幹部道,“這樣,回頭你們鄉里先安排人進村入戶瞭解一下村民的意願,看有多少人願意嘗試一下蜜蜂養殖,主要有什麼顧慮……等等,你們鄉里先做一個調查統計,如果問題都集中在資金上的話,那回頭咱們再想辦法重點解決這個錢的問題。”

“好。”鄉里的幹部趕緊回答道。

接下來的時間,喬梁又在村裡走訪了一下,臨近傍晚才返回縣裡。

對於林內村的脫貧工作,喬梁無疑是上心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在會議上放了狠話,要在兩年內讓林內村脫貧摘帽,最主要的是他身為縣長,必須起這麼一個帶頭作用,只有他真正上心了,下面的人看他這個縣長在扶貧工作上如此盡心竭力,也才會跟著上心,否則有的只會流於形式做表面功夫。

回到縣裡,下班臨走時,喬梁還不忘了吩咐傅明海,“小傅,林內村的事你要及時跟進,有訊息了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您放心,這事我會緊盯的。”傅明海答道。

喬梁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啥,下樓坐車前往市裡。

喬梁帶了點松北的土特產,晚上準備前往老闆李有為家中吃飯。

兩人有些日子沒聚了,喬梁打算和老闆喝幾杯。

車子行駛在路上時,喬梁並沒有注意到後頭一輛車子緊緊跟著。

抵達市裡已經六點多,喬梁直接來到李有為家中。

開門的是李有為,看到喬梁手上還提了東西,李有為道,“來就來了,你還帶啥東西。”

“老闆,都是些松北的土特產,不值幾個錢,貴重的我也送不起。”喬梁笑起來。

“看來你當個縣長還當成窮人了嘛。”李有為笑道。

“窮人談不上,但也就只有正常的工資收入,富裕不起來。”喬梁跟著笑。

“這才是對的,當官就別為了錢,為了錢就別當官。”李有為神色嚴肅地說道。

“老闆說得對。”喬梁下意識點頭,一時有些愣神,很少有看到李有為這麼嚴肅的時候,喬梁彷彿回到了最早以前他剛考到三江縣宣傳部工作時,初見李有為的那一幕。

李有為見喬梁發呆,伸手在喬梁面前晃晃,道,“怎麼了,被我一句話嚇到了?”

“不是,我是想到了以前剛到三江縣宣傳部工作的時候。”喬梁感慨地說道。

李有為聞言有些恍忽,他的仕途起步於三江,仕途早期倒也是順風順水,如果不是後來在江州日報工作時期因為經濟問題落馬,或許他現在在仕途上也已經走到更高層次的位置了吧?

心裡默默嘆了一聲,李有為多少有些遺憾,他曾經的夢想是想在體制裡大展拳腳,只是這個夢想過早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