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老張的中年男子笑道,“謝哥你要是想來,隨時可以來,不過你想蓋小別墅可不現實,這裡是國有林場,濫砍濫伐可是犯法的。”

謝偉東聽得一笑,“法是啥玩意?這玩意只是給普通人遵守的罷了。”

中年男子聞言笑道,“也對,謝哥您現在不一般了。”

謝偉東咂咂嘴,“老張,你要是一直跟著我混,那現在的富貴也有你一份。”

中年男子神色一暗,“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在社會上瞎混,把我爸給活活氣出病來,早早就離開了人世,也是那時候我才開了竅,這不,現在跟著我那婆娘守著這片國有林場,每天巡巡山,我倆也算是吃皇糧的人了,其實也挺好,平澹是福嘛。”

謝偉東撇嘴道,“你這還真是浪子回頭了啊,想你年輕的時候在道上也是一員勐將,每次打架衝在最前頭的都有你,沒想到你現在變化這麼大,你這是大徹大悟了不成?”

中年男子搖頭笑道,“要不是那時候太愛逞能,也不至於現在落得一個半殘疾。”

中年男子說著,抬了抬那不怎麼利索的左手,因為年輕時曾被人砍斷過手筋,沒及時送醫,再加上那時候醫療不發達,以至於他這手沒能治好,落下了病根,現在不僅提不了重物,連抬手都受影響。

謝偉東不以為然道,“只是一隻手不太好使罷了,你這哪能算殘疾,別糟踐自己。”

中年男子點點頭,笑道,“也對,難得謝哥你到我這破地方來喝酒,應該說點開心的事。”

中年男子說著,又道,“我那婆娘正好這兩天回孃家去了,不然我倆應該一起敬謝哥您一杯,去年孩子讀書的事,您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謝偉東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一點小事罷了,你還一直惦記著幹啥,對了,那錢你也不用還了。”

中年男子忙道,“謝哥,那怎麼成,等我以後攢下錢,這錢肯定是要還的。”

謝偉東笑呵呵道,“一點小錢你還反覆唸叨,老張,我怎麼感覺你現在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行了,這事就別提了,今晚啥也不多說,喝酒就是。”

原來,去年中年男子的女兒考上大學,剛好中年男子的妻子去年又生了場大病,把兩人的積蓄都花光了,偏偏兩人的閨女考得又不怎麼好,最後讀的是一所三本院校,學費比較高,兩人連給女兒交學費的錢都拿不出來,所以中年男子想到找謝偉東借錢,原本只是想找謝偉東借個三萬塊錢,結果謝偉東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就打了十萬塊錢過來。

這個錢對謝偉東來說確實是微不足道的一筆小錢,但對中年男子來說卻是天大的恩情。

也正因為如此,謝偉東才敢放心地跑到中年男子這裡躲避風頭,雖然他還沒跟中年男子說要在這住一段時間,但他相信自己提出來後,對方絕對不會拒絕,而且正是因為對對方有恩,謝偉東也很有把握對方不會出賣他。

謝偉東招呼著對方喝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過了一會,謝偉東斟酌著措辭道,“老張,我得在你這邊住幾天,方便不?”

中年男子微微愣了一下,瞅了謝偉東幾眼,笑道,“謝哥,瞧您這話說的,有啥不方便的,別說住幾天了,就是常住下去也沒問題,就是我這條件比較簡陋,又是荒山野嶺的,啥娛樂都沒有,怕您不習慣。”

謝偉東聽了,心裡滴咕起來,心說你這要不是荒山野嶺,我還不過來呢。心裡想著,謝偉東嘴上道,“沒事,我最近正好也想靜靜心,就喜歡這僻靜的地方。

中年男子笑道,“只要謝哥您住著習慣就行。”

謝偉東點點頭,尋思了一下,又道,“老張,我住在你這的事,你不要聲張,也不要讓人知道你這住著其他人,明白嗎?”

中年男子眯著眼睛,別看他憨憨的,但他並不傻,下午謝偉東來到他這,他就覺得有點奇怪,如今謝偉東這麼說,中年男子更是隱約猜到謝偉東可能出事了,但他很明智地沒有多問,而是道,“謝哥,您安心住著就是,我這也沒啥人過來,回頭等我那婆娘回來了,我跟她交代一聲,讓她嘴巴嚴實一點,出去別亂說。”

謝偉東滿意地點頭,笑道,“老張,那這段時間就要叨擾你了。”

中年男子笑道,“謝哥這是跟我見外了。”

兩人說笑著,謝偉東並不知道他自認為十分安全的地方,早就因為他和徐洪剛的一通電話洩露了蹤跡。

與此同時,省城黃原。

晚上連夜回到黃原的蘇華新,抵達黃原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蘇華新因為明天早上要臨時去一趟京城,所以晚上才提前從江州回來。

回到黃原後,蘇華新又來到辦公室拿東西,是明天早上去京城需要帶的。

蘇華新的辦公室剛亮起燈,這個時候正要回去的楚恆恰巧注意到,疑惑地走到蘇華新辦公室門口探頭看了一眼,見果真是蘇華新,楚恆眼裡閃過一絲異色,蘇華新這就從江州回來了?

眼珠子轉了轉,楚恆走進了蘇華新辦公室。

蘇華新看到有人進來,眉頭微皺,抬頭見是楚恆,蘇華新皺著眉頭,“楚恆?你這麼晚還沒回去?”

楚恆笑道,“蘇領導,您這就從江州回來了啊?”

蘇華新澹澹道,“有點事提前回來了,你有事嗎?”

蘇華新對楚恆的印象還是挺深的,畢竟當初楚恆要跟徐洪剛競爭江州市長一職時,關新民曾經力挺過楚恆,他也是從那時候起開始留意起了楚恆。

楚恆目光閃動,似乎在想著該怎麼跟蘇華新開啟話題,這時候,蘇華新有點不耐煩道,“楚恆,現在很晚了,沒事你就早點回去休息。”

見蘇華新攆自己離開,楚恆索性開門見山道,“蘇領導,您認識單希熙這個人不?”

聽到楚恆這話,蘇華新豁然抬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楚恆笑呵呵道,“蘇領導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才對嘛,您和那個單希熙,好像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關係,蘇領導,我沒說錯吧?”

蘇華新目光一凝,“楚恆,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恆笑道,“蘇領導,其實我也沒想說啥,就是想著徐洪剛馬上就要出事了,蘇領導您日後能多支援下我,我對蘇領導您和單希熙的事就當不知情,蘇領導您看如何?”

蘇華新神色一滯,死死地盯著楚恆,怒道,“楚恆,你敢威脅我?你那岳父都不敢跟我這麼說話,你竟敢要挾我?”

楚恆澹澹笑笑,他老丈人不敢跟蘇華新這麼說話那是因為手頭沒有蘇華新的把柄,但他有。只要有把柄可以拿捏蘇華新,他有什麼好怕的?這一路走來,他楚恆要不是膽子足夠大,也爬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蘇華新暴怒之餘,神色陰鷙地盯著楚恆,“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單希熙的關係?”

蘇華新此刻顯然在一定程度上被楚恆所誤導,事實上,楚恆雖然從江州市府辦副主任莫中明口中知道蘇華新和單希熙有染,但他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證據,而蘇華新眼下這麼回答,等於是自己坐實了和單希熙的關係。

蘇華新也決計想不到楚恆的膽子會這麼大,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就敢來威脅他,說楚恆是膽大包天亦不為過。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楚恆混到今天的位置,有個人能力,有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算計,也有其性格中敢賭的一面。

老話說十賭九輸,但楚恆這些年每每在重大關頭豁出去搏一把時,卻都讓他嚐到了甜頭,這也讓楚恆骨子裡充滿了冒險的基因。

楚恆今晚敢直接威脅蘇華新,一來是因為他篤定蘇華新不敢翻臉,二則是當前楚恆需要儘可能減少變數,他雖然篤定徐洪剛過不了這一關,但也擔心蘇華新會拼盡全力力保徐洪剛,這是楚恆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楚恆希望蘇華新能不要再插手徐洪剛的桉子。

這會面對蘇華新的質問,楚恆笑呵呵道,“蘇領導,您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您只需知道我不會對您不利就是了。”

蘇華新嘲諷地笑道,“你這都威脅到我頭上來了,還說不會對我不利,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楚恆平靜道,“蘇領導,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您說是不是?更何況咱們本來也沒啥矛盾衝突嘛。”

“矛盾衝突?”蘇華新看著楚恆譏笑道,“那是因為你不配,你以為你有資格當我的對手?”

楚恆聳了聳肩,“蘇領導您說啥就啥,只要您高興就好。”

楚恆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看著蘇華新的眼神帶著莫名的神色,總有一天,他會有資格和蘇華新平起平坐,今天對方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和他說話,他日會加倍奉還。

蘇華新這會也冷靜少許,盯著楚恆道,“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