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似笑非笑地看著路長鳴,特麼的,這傢伙大清早到他這來表演呢,不過看路長鳴這姿態,喬梁心想陳城這事恐怕還真的跟路長鳴沒關係。

眼裡閃過一絲冷意,不管這事跟路長鳴有沒有關係,這是送上門的機會,喬梁必然要拿這事做文章。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傳來敲門聲,喬梁抬頭看去,見是分管書記韓利,笑道,“韓利同志來了,請進。”

韓利走了進來,衝路長鳴點了點頭,隨即關心地問道,“路局長,陳城抓到了沒有?”

路長鳴暗自腹誹,心說你這問的不是廢話嘛,人要是抓到了,你會不知道?

心裡想歸想,路長鳴還是道,“韓書記,人還沒抓到,不過我們有信心把陳城抓回來。”

韓利點點頭,看向喬梁,“喬書記,我昨晚聽說了這事,人還在市裡,一時無法趕回來。”

喬梁擺擺手道,“沒事。”

韓利新上任沒多少天,縣裡邊的事情,跟韓利都不可能有多大的瓜葛,所以這事他不可能遷怒到韓利身上。

韓利這時又道,“我看這事蹊蹺得很,這麼重要一個犯罪嫌疑人,說跑就跑了,這不只是翫忽職守的問題,簡直是層層失控。”

喬梁看了韓利一眼,“韓利同志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昨晚我就指示路局長要徹查到底,韓利同志你是分管領導,必須親自把關。”

韓利肅然道,“喬書記您放心,我會的。”

喬梁看了看韓利,又看了看路長鳴,神色玩味,這小小的達關縣,還真是各路人馬都有。

三人在辦公室裡交談時,副書記汪龍平的辦公室,昨晚在辦公室呆到很晚的汪龍平,這會剛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又是宋金地打來的,汪龍平一下煩躁起來,但宋金地的電話他又不能不接,把門關上好,汪龍平這才憋著火接起電話。

“龍平,我昨晚想了一晚,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你親自把陳城送出達關縣,只要陳城出了達關縣,接下來我來安排。”宋金地開口就說道。

“宋市長,這不是沒法把陳城送出去嘛,要是能送他出去,哪裡還用得著耽擱一晚上。”汪龍平無語道,一時沒聽明白宋金地話裡的意思。

“龍平,我的意思是用你的車把陳城送出來。”宋金地說道。

“我……”汪龍平眼珠子瞪的滾圓,差點沒忍住就罵出聲來,尼瑪,宋金地竟然出這個餿主意,太過分了!

“龍平,你聽我說,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不能讓陳城被堵在縣裡邊,否則夜長夢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宋金地說道。

老子明白你個王八蛋!汪龍平咬牙切齒,太他娘操蛋了,宋金地這是絲毫不顧及他的處境和想法,早知道他之前就應該頂住壓力,不幫宋金地辦這事。

宋金地依舊自顧自地說道,“龍平,最好是你自己坐車送陳城出來,只要你在車上,縣局的人就不敢查你的車子,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

汪龍平嘴角抽搐,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如果說剛剛還只是在心裡罵娘,那汪龍平此刻是徹底壓不住心頭的怒氣了,“宋市長,恕我直言,這事我辦不到。”

聽出汪龍平的不滿和怒火,宋金地道,“龍平,我知道你有情緒,但現在咱們已經沒有退路,陳城從看守所逃出來這事,是你一手負責策劃的,現在你也沒得選擇了,所以咱們必須齊心,只要把陳城送出去,咱們就一點事兒都沒有。”

汪龍平氣得笑道,“宋市長,您這是一步步把我架到火上烤呢。”

宋金地撇嘴道,“龍平,你要這麼想的話,我很失望,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在這個時候更應該團結一致,我算計你有啥好處?”

汪龍平沒說話,宋金地倒是沒算計他,卻是拿他當槍使,事情搞成這樣,還不是當初宋金地一意孤行?

宋金地似乎也不給汪龍平考慮的機會,道,“龍平,這事就這樣定了,你送陳城離開達關,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汪龍平譏諷道,“宋市長,為什麼不是您自個開車過來接陳城離開?您是市領導,縣局的人更不敢攔您的車。”

宋金地道,“我的目標太明顯了,我去的話反而容易被重點關注。”

汪龍平嗤笑了一下,他認為宋金地話裡話外就是在找藉口。

“宋市長,之前您如果聽我的建議,現在就不至於搞成這樣,這次我希望您能聽聽我的意見,現在最好的選擇以不變應萬變,咱們……”

“行了,這事我自有主張,我有我的道理,龍平,就當這是我最後求你辦的一件事,你親自坐車把陳城送出來,出了達關,我安排車子過去接人。”宋金地打斷汪龍平的話,說是在請求,其實已經是在給汪龍平下命令。

汪龍平呆呆地不知道說啥,他現在已然被宋金地搞得騎虎難下,不送吧,怕是得和宋金地撕破臉,最後他肯定也落不得好,畢竟是他幫陳城從看守所逃的,但要送吧,他這是跟著宋金地一步步走到黑了。

此時的汪龍平內心深處充滿了無力感,之前宋金地提拔他,照顧他,是他的貴人,更是他在市裡的靠山,現如今,或許是到了他要為之前所得到的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命運所有的饋贈,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現在的他,還有得選擇嗎?

一大早上,汪龍平和宋金地的通話並不愉快,汪龍平掛掉電話後,獨自坐了許久。

喬梁辦公室裡,韓利和路長鳴先後離開,比較晚走的路長鳴在走廊外碰到陳方陽,將陳方陽拉到一旁,熱情而又不失討好地說道,“陳主任,我知道喬書記現在很器重您,陳城這事,還希望您能幫我多美言幾句。”

陳方陽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路局說笑了,我人微言輕,哪裡能說得上什麼話。”

陳方陽依舊保留著擔任副縣長時謹小慎微的性格,並沒有因為調任委辦主任而有所改變。

路長鳴笑道,“陳主任,您這就太謙虛了,現在誰不知道您是喬書記面前的紅人。”

陳方陽無奈地笑笑,他現在哪裡談得上什麼喬梁面前的紅人,喬梁將他調任委辦主任,陳方陽一開始雖然懵圈,但現在也逐漸想明白了,喬梁恐怕是看中了他相對清白的背景。

路長鳴趕著回去,又道,“陳主任,下次有機會我請您吃飯,還望陳主任賞臉,今天時間緊,我還得回去親自盯著抓人的事,就不和陳主任多說了。”

路長鳴說完匆匆離開,陳方陽看著路長鳴的背影,若有所思。

來到喬梁辦公室,陳方陽敲了下門,這才走了進來。

“喬書記,剛剛路局長來過了?”陳方陽問道。

“表演來了,估計是昨晚通宵盯著抓人的事,大早上到我這來,想讓我知道他盡職盡責,沒有半點敷衍。”喬梁道。

“陳城逃跑這事,也許路長鳴確實是不知情。”陳方陽說了一句。

“你這是在替他說話?”喬梁看著陳方陽。

“那倒沒有,只是就事論事分析一下。”陳方陽搖搖頭,往門口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我剛聽工作人員說,汪龍平昨晚很晚才回去。”

喬梁眼睛眯了起來,笑呵呵道,“看來汪龍平很敬業嘛。”

兩人都明白彼此是什麼意思,陳方陽明顯有點沉不住氣,又問,“喬書記,省紀律部門那邊有動靜了嗎?”

陳方陽從被喬梁帶到省裡邊跟陳正剛彙報宋金地和汪龍平一事後,就一直惦記著省紀律部門有沒有派人下來,看喬梁每天都雲澹風輕的,陳方陽可就沒那麼澹定了,但又不好多問。

“陳主任看來對陳正剛書記很沒有信心?”喬梁笑道。

“喬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自咱們從黃原回來後,我一直都沒感覺到周圍有啥動靜嘛。”陳方陽苦笑道。

“人家紀律部門的人又不是調查你,你能感覺到啥動靜?”喬梁微微一笑,“放心吧,紀律部門的人早就下來了。”

喬梁這是第一次跟陳方陽透露了點資訊,陳方陽臉色大喜,“真的?”

喬梁笑道,“我騙你還能有啥好處不成?”

陳方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喬梁這麼說,陳方陽相信喬梁不會騙他,如今讓陳方陽牽掛的也就是朱世純的桉子,宋金地和汪龍平要是能被繩之以法,陳方陽相信朱世純的桉子也能跟著水落石出,至於陳城,一旦失去了庇護,陳方陽不信對方能逃到哪去。

喬梁拍了拍陳方陽的肩膀,又笑,“放心吧,該來的跑不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要對咱們組織有信心嘛。”

陳方陽無奈地笑笑,正是因為在體制內呆久了,他才沒有信心……不過這種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不能在嘴上說,他很清楚自己的經歷和喬梁不一樣,所以兩人的看法和見識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