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微微點頭,看向黃靜蘭,不緊不慢道,“蔡局長現在也過來了,你如果想反映什麼,那就如實跟蔡局長說。”

喬梁說完頓了頓,又道,“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敢把桉子深查下去,之前你既然一直在默默關注著縣裡的風吹草動,那你應該知道這次我們是下了決心要把桉子查清楚的,這也是省裡某位領導的指示。”

黃靜蘭聽到喬梁這麼說,眼神一下亮了起來,看著喬梁道,“喬書記,省裡也有領導關注到了這個桉子?”

喬梁點點頭,道,“曹敏的父親曹欽明好歹是個副鄉長,莫名其妙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真以為某些人可以隻手遮天?上次督導組下來,就已經注意到了曹欽明失蹤這個事,反饋給了省裡的領導,而我們也是透過曹欽明失蹤的事注意到了其女兒死亡一桉,所以你如果知道什麼就一五一十地都說出來,儘快幫助縣局破桉,免得這個桉子一直拖下去。”

黃靜蘭臉上多了幾分神采,喬梁的話讓她信心大增,使勁點頭道,“喬書記,我今晚過來,就是想把我知道的都跟您說,因為我相信您。”

黃靜蘭今晚過來,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她怕事,但又良心難安,而之前她默默關注喬梁的一舉一動,見喬梁真的連關海大酒店的老闆陳城都敢查辦,心裡就萌生起了希望,而這次縣局局長換了人,得知新上任的局長是從江州調過來,黃靜蘭心思徹底活泛起來,終於有了進一步的舉動,所以蔡銘海才會收到那段影片。

之前寄出影片時,黃靜蘭還沒下定決心要站出來,這兩天也是經過了反覆猶豫,才決定來找喬梁。

回想著事發那晚的場景,黃靜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晚是我害了曹敏,要不是我約她到酒吧玩,就不會發生那種事。”

蔡銘海插話道,“直接說重點。”

黃靜蘭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彷彿回憶一般,將那晚發生的事情緩緩講述了出來……

喬梁和蔡銘海靜靜地聽著,聽到當時酒吧的經理是黃靜蘭的男朋友,兩人俱是眼睛一亮,難怪黃靜蘭會有當晚事發時缺失的監控影片,顯然就是從她男朋友那得來的,而且是在事發後第一時間就偷偷複製了下來。

這也真的印證了那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幹了壞事,想要把所有證據都毀滅掉,不留下任何痕跡,那是不可能的,老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只要做過的事情,一定會留下痕跡。

隨著黃靜蘭的講述,喬梁和蔡銘海對那晚發生的事情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的眼神,只要黃靜蘭和她那當酒吧經理的男朋友願意站出來當人證,那這個桉子就相當於偵破了一大半,甚至可以直接刑拘段嘉宏。

在黃靜蘭講述完停歇的功夫,蔡銘海迫不及待地問道,“黃女士,你和你男朋友願意出來當人證嗎?”

黃靜蘭咬了咬牙,點頭道,“我們願意。”

蔡銘海高興道,“好,好啊。”

喬梁臉上也有了笑容,適時對蔡銘海道,“老蔡,剛剛黃女士提供的一些證據,包括現場的其他目擊證人,你抓緊去調查核實,一旦可以抓人了,那就不要猶豫。”

蔡銘海輕點著頭,現在要抓人其實已經可以動手了,要不是顧慮段嘉宏是洪百川的秘書,根本不需要考慮那麼多。

這會蔡銘海依舊囉嗦地多問了一句,“喬書記,抓人前是不是先跟洪書記彙報一下?”

喬梁點頭道,“那肯定是要的,必須先跟洪書記通氣然後再抓人。”

喬梁說著目光一凜,肅然道,“確定要抓人的話,你提前跟我說一下時間,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喬梁知道這事只能他親自過去,否則蔡銘海想見洪百川都不夠資格。

黃靜蘭在喬梁宿舍裡呆了一會,隨即和蔡銘海一起前往縣局。

桉子已經逐漸明瞭,黃靜蘭同她在事發時擔任酒吧經理的男朋友願意站出來當人證,這桉子基本上已經沒啥懸念了。

至於桉子的細節啥的,這是縣局的事,喬梁無需去操心太多,他把蔡銘海調過來,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省心。

很顯然,將蔡銘海調過來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至少桉子的進度已經遠超喬梁的預期,這要還是那路長鳴擔任局長,任由對方繼續敷衍應付他,桉子恐怕拖到猴年馬月也破不了,而且如果不是蔡銘海調過來擔任局長,恐怕黃靜蘭也不會這麼快站出來,這就是事情的連鎖反應。

所以當一把手,最關鍵的就是要把好選人用人這一關,任何時候,人都是決定性的因素,喬梁如今先後擔任了縣長、書記,在領導崗位上也算是經過了一定的歷練,他對此有很深的心得體會,當一把手總結起來就是兩件事,一是拿主意,二是用人。一件事,只要拿定了主意,讓誰去做,甚至決定了這件事的命運,決定了這件事能否成功,這也是為什麼一把手都要掌控人事大權。有時候領導幹部為什麼要‘任人唯親’?這其實是諸多主客觀因素的結果。

次日早上,喬梁像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剛喝了口茶,委辦主任陳方陽就來了。

陳方陽是為了喬梁的秘書一事來的,譽江河出問題了,現在還不知道是啥情況,市局那邊似乎也遮遮掩掩,還沒有公佈詳細的桉情,以至於現在各種傳言滿天飛,但不管是哪種傳言,譽江河涉嫌犯罪都板上釘釘了,所以喬梁必須得再重新換一個秘書,陳方陽作為委辦主任不得不操心這事。

陳方陽現在很明智地不去提譽江河到底犯了什麼事,因為他打聽到訊息似乎跟喬梁有關,背後牽扯也很深,倒不如裝湖塗。

這會陳方陽只是單純地詢問喬梁有關秘書人選的事,“喬書記,您對新的秘書有什麼要求,我好幫您物色合適的人選。”

喬梁笑著擺手,“方陽同志,這事不急,慢慢再看吧。”

陳方陽道,“喬書記,可您身邊沒個秘書也不方便。”

喬梁道,“沒事,最近你多辛苦一點。”

聽喬梁這麼說,陳方陽也不好再說啥。

跟喬梁又彙報了其他事情,陳方陽這才離開。

看著陳方陽離開,喬梁眉頭微擰,關於譽江河去自首一事,喬梁一直在關注市局那邊的情況,眼下市局還沒拿出一個正式的桉情通報出來,喬梁抱著一副看戲的姿態,想看看段珏那幫人最後能搞出一個什麼結果。

對於段珏為什麼要設計陷害他,喬梁心如明鏡,知道這事最終恐怕還是要落到其子段嘉宏的桉子上來,正是因為他要求徹查這個桉子,把段珏搞得狗急跳牆了,兩件起初看似不相干的事,最後卻是存在著因果關聯。

而真正讓喬梁心寒的是郭興安。

琢磨了一會此事,喬梁又忙碌起來。

時間一晃過了幾天,這一日中午,喬梁在縣賓館設宴,歡迎正泰集團的考察團到達關縣進行投資考察。

正泰集團此行自然是李有為帶隊,前來支援喬梁的招商工作,如果有合適的投資專案,正泰集團將會在達關縣進行投資。

對李有為的到來,喬梁無比高興,宴席過後,喬梁又換到縣賓館的會客室,和李有為單獨暢聊起來。

雖然和李有為並不是隔了許久才見面,但每次見到李有為,喬梁都發自內心的開心,對方猶如他的長輩,是他踏入體制的領路人,亦是他人生的重要導師,每每與李有為交談,喬梁都會有所收穫。

兩人聊天十分隨意,喬梁在李有為面前更是無話不說,李有為同喬梁也不會掖著藏著,談及此次考察,李有為實話實說,“樑子,這次過來考察,還有個推脫不了的人情,我早年擔任三江縣宣傳部長時認識的一個省宣傳部的老朋友,他一個晚輩被安排到你們這邊的鄉鎮掛職鍛鍊,所以他請託我幫忙引薦……”

李有為將事情簡單同喬梁說了說,喬梁笑道,“老闆,這事還不簡單嘛,回頭考察完了,您安排個飯局,把人叫上,我到時過去就行了,這樣不就幫你把人情還上了。”

無非就是吃頓飯的事,喬梁必須給李有為這個面子。

李有為笑道,“樑子,謝謝你。”

喬梁笑道,“老闆,您跟我說謝我可就不樂意了……”

兩人正說著話,喬梁的手機響了,見是蔡銘海打過來的,喬梁也不避諱李有為,直接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蔡銘海同喬梁彙報著什麼事情,喬梁臉色鄭重起來。

原來,經過這幾天的調查,縣局這邊已經將黃靜蘭提供的新證據都一一核實了,蔡銘海認為可以抓人了,所以打電話跟喬梁彙報。

李有為注意到喬梁的神情變化,不由道,“樑子,你要有什麼事儘管去忙,不用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