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在路上找了兩個人聊之後,胡銘晨已經沒有心思再看下去了。

因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這裡面的問題太多了。

“胡先生......我......”在回去的車上,郭照陽與胡銘晨坐一輛車,他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胡銘晨。

“你今天原本是想彙報什麼?是不是打算彙報你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好成績?”胡銘晨沉著臉問道。

“我知道我們工作出現了很大的失誤,可是......這裡面的各種矛盾糾纏在一起,紛繁複雜......”郭照陽道。

“如果事情簡單,輕而易舉就做成,那用得著找你們這些專才嗎?我隨便喊一個人不就擺平?你這是給我找理由和藉口嗎?”胡銘晨抑制不住怒火吼道。

“小晨,別生氣,別生氣,平和一點。”副駕駛的胡建強勸慰道。

“我能不生氣嗎?投入那麼大的資源,結果確實這麼稀稀落落,問題一大堆,我能平和才怪。三叔你也是,你經常在家,你難道就不瞭解一些情況?”胡銘晨一回頭,連胡建強也批評起來。

“我們黃泥村和杜格村都還不錯,大家對我們的方案還是很滿意的,我是黃泥村的村長,我主要負責的是黃泥村。”胡建強道。

“你不只是黃泥村的村長,你還是興盛投資的總經理,而這個專案是興盛投資公司所投資的,你就算不直接負責,那也應該要多瞭解情況。”胡銘晨手指頭戳著自己的膝蓋道。

“胡先生,這不怪胡總,主要是我的問題。”郭照陽幫胡建強轉圜道。

“當然是你的問題,你的問題大了。我投錢的目的是什麼?是幫一些人中飽私囊的嗎?你可別告訴我,你也牽扯利益在其中。”胡銘晨不假辭色的凝視著郭照陽道。

“胡先生,你可以批評我工作沒做到位,你也可以解僱我,但是,我絕對沒有沾惹一毛錢。公司給我的待遇已經很高了,我不可能去那麼做。你盡情懷疑我的工作能力,可是,請你不要懷疑我的人品。”郭照陽為自己澄清道。

胡銘晨打量了郭照陽兩眼,察覺一下他說的是真是假。

如果郭照陽真沒有謀私利,那麼胡銘晨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如若不然,胡銘晨對他就不是開除那麼簡單。

“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段時間,我們的工作,的的確確是在磕磕碰碰中開展。”見胡銘晨不停的打量自己,郭照陽趕緊又道。

“磕磕碰碰中開展?這麼好的事,怎麼還會有磕磕碰碰?”胡銘晨十分不解道。

“自從農業開發試驗區成立之後,我們杜格鎮可是換了一批人,就是那個試驗區,高迎祥也不敢說他就能掌握。”胡建強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摻沙子?有人從中作梗?”胡銘晨深深的蹙著眉頭,只是腦子轉了轉,就大致猜測出是啥意思。

“也不能完全說是摻沙子和從中作梗,應該說是,有人想摘桃子,有人想在裡面牟利,雖然我們是投資方,可是我們只是企業,在落是的過程中,沒有地方上的支援和配合,根本就不行。實際上,我們一開始準備的是全試驗區統一的一個方案,可是,卻遭到很多人的反對,很多人說,要因地制宜,每個村的情況不同,要一村一策。”郭照陽解釋道。

“所以啞口村和放窩村才會不一樣是吧,就連村裡面也可以亂搞是吧?”

“他們兩個村的確是不同,剛剛賣李子的那個漢子說他們村增添了很多人,這一點,我也有所耳聞。可是......放窩村是歸榆社鄉管,它雖然在農業開發試驗區內,但是,管轄權並不在杜格鎮,也不在農業開發試驗區,所以他們的落戶,只要榆社鄉放行,就完全可以。就我所知,榆社鄉好幾個領導的親戚都已經遷移,算是放窩村的人了。”郭照陽道。

“那如果放窩村是這樣,歸平寨鎮管的村是不是也差不多如此?”胡銘晨問道。

“也有這樣的情況,只不過應該沒有放窩村這邊嚴重,你回來的路上,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好多人在突擊建房,一方面是為了人口移入,另一方面,則是希望獲得拆遷賠償,一句話,我們被當成一隻肥羊了。可是,我們共富開發實業股份公司並沒有權利去管理和制止。”郭照陽回答道。

郭照陽如此一說,胡銘晨也有點察覺了。

的確,從外面回來,一到放窩村,就看到路邊有人熱火朝天的蓋房子,當時胡銘晨還不覺得如何,現在他一說,胡銘晨也回過味來了。

原本以為自己為家鄉的發展貢獻一份力是好事,帶動鄉親們一起走上富裕的道路,覺得只要自己砸錢進來,效果就會立竿見影。

現在看來,胡銘晨有點把問題想得簡單了。

如果是純商業的操作,那麼郭照陽可以應付,能解決問題。

而現在的問題是,它並不是純商業行了,完全出於商業目的,就不會有這樣的投資出現。

這牽扯到杜格鎮,榆社鄉和平寨鎮的配合,鄉鎮裡面,村裡面,會形成掣肘。

“看來,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看著車窗外,一棟棟山間的民房以及一個個勞作的鄉民,胡銘晨自言自語道。

“我還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我還以為大家都像我們黃泥村和杜格村一般,積極的支援。”胡建強道。

“黃泥村和杜格村會積極支援,是因為我們家在黃泥村,親戚也主要是分佈在黃泥村和杜格村,因此,搞這一套,是得不到好處的。就是江家寨,應該也好很多,相隔近嘛。可是啞口村海拔高,距離遠,放窩村屬於榆社鄉,河岸村屬於平寨鎮,呵呵,因此,動歪腦筋的人就多了。”胡銘晨說著,自嘲的搖頭笑了起來。

“實際上,杜格村也多了一些人,因為杜格鎮就在杜格村的地盤,好多人家房子大,有些嫁出去的姑娘,竟然也帶著老公和孩子回來住了。關鍵是,嫁出去的姑娘戶口沒遷走,理論上,還屬於杜格村的人。而老公和孩子又是直系親屬,這才是更麻煩。”郭照陽又道。

“還有這種事?”詫異的不是胡銘晨,而是胡建強。

“胡先生,你事情多,又是公司,又是黃泥村,還有家裡面,所以,有些情況你不是太瞭解也正常。最關鍵的是,因為你的身份,所有,那些不好的狀況,其他人是不會告訴你,甚至都不會在你面前提起。”郭照陽替胡建強解釋道。

胡銘晨一想也是,以胡建強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太可能與人坐在路邊,或者站在田間地頭聊天了。

甚至就是村裡面的人,在面對他的時候,恐怕也會有距離感,輕易不會像以前那邊開玩笑和隨便說話。

“三叔,你雖然很多時候生活在這裡,可是,你漸漸的脫離群眾了。”胡銘晨半開玩笑道。

“這個......我不否認,確實是有點,一般人,是不輕易到家裡來了。”胡建強也察覺到這個現象了,“就算是去吃酒,能和我坐一桌的,不是鎮上的就是村裡的幹部。”

“所以,你以後,要多放下身段走訪走訪,別動不動出門就開車,有時候走路竄一竄,在路上與人閒聊一下,也是有幫助的。”胡銘晨給胡建強建議道。

“我的事情倒是簡單,我要是想和大家打成一片,辦法多的是,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麻煩怎麼解決?現在還沒有大規模的去鋪開,要是不理順了,到時候怕冒出來的問題會更多。”胡建強問胡銘晨道。

在家裡面,已經形成了一個定式,那就是有問題,找胡銘晨,他準有辦法。

“這個問題,剛才我想了想,要說難,那也真的難,村幹部都是本村的,親戚朋友多,鄉鎮幹部,大多也是當地的,親朋好友也多。看到大肥肉了,要讓他們人人都不動心思,似乎不可能。可是,說容易,其實也容易。”胡銘晨摸著下巴道。

“容易?胡先生,怎麼容易?”郭照陽急切的問道。

“他們不是奔著利益來的嘛,那好辦啊,利益在誰的手裡?在我們的手裡。他們想要,我們不拿,他們能怎麼著?還能咬了我嗎?”胡銘晨雙目閃爍著犀利而堅定的光芒道。

“我們不放出利益?”郭照陽還是不太完全明白鬍銘晨的意思。

“所有的地方一套方案,全部以黃泥村的方案為藍本,一句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排除,我管你哪裡。”胡銘晨一字一句道。

“不接受就排除?那我們的建設進度就會大打折扣,救比如啞口村,要是他們不配合,我們的滑翔傘基地和索道就沒辦法建設啊。”郭照陽道。

“打折扣就打折扣,我算是看明白了,欲速則不達。我們越想得到,人家越是拿捏,那咱們就主動不要,我看咋整。此外,也並不見得這樣速度就會慢,說不準,最終的速度是快的也未可知。”胡銘晨對郭照陽道。

胡銘晨有權利做這樣的選擇,可是郭照陽卻沒有。

郭照陽是公司老總不假,但是,公司並不是他的,為了儘快實現成效,有些問題他得妥協,否則也許更沒辦法給胡銘晨交代。

而胡銘晨不需要向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