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吳瑾聽出來不對了,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問道:“那惜兒姑娘呢,同樣可以恢復自由身嗎?”

李惜兒笑道:“恭順侯說的沒錯,正是如此,只要一共拍出一百萬兩,在場的姐妹一視同仁,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永除賤籍,恢復自由之身。”

勳貴們聞言,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整個後宮,湊了好幾天,弄得雞飛狗跳,也才勉強湊出來六十萬兩現銀。

這接天樓好大的口氣,三個晚上就要拍出一百萬兩現銀。其中三十萬兩還要拿出來無償捐獻,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放這上百名妓自由,在利益上的犧牲就遠遠不是三十萬兩能比的。

光是李惜兒一個人,這可是京城的頭牌花魁啊,運作好了都不止三十萬兩的收益。就這樣隨口一說,就恢復自由身了?

剩下的百十號美女,同樣個個絕色,隨便賣賣,每個人都能輕輕鬆鬆賣個萬八千兩的。

勳貴們雖然家財萬貫、生活奢靡,但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敗家的主。

勳貴們不知道的是,朱祁鈺和自己的王妃們也很無奈啊,本來興沖沖地抄了半天家,拿的還是王振、郭敬等太監的家產,結果得到的店鋪產業裡,賭場、當鋪、妓院佔了絕對的大頭。

其中最頭疼的就是林香玉這位齊王正妃:堂堂齊王府,怎麼能整天經營這些產業呢,然而皇帝是甩手掌櫃,啥具體家務都不管,連聽都不想聽。太妃比皇帝還過分,內務外務統統不聞不問,半點心都不操,每日只在家裡念道德經。

另外兩位王妃倒是天資夠聰穎,但是年紀還太小,又極受皇帝和太妃寵溺,每天就是玩,也無憂無慮,不用煩惱。

反正也沒人管、沒人問,林香玉便含著眼淚把名下的賭場、當鋪等累人的產業全都低價處理了,只留下了酒樓、布莊等乾乾淨淨的產業。

現在趁著募捐的機會,林香玉決定把最後一項不好的產業:妓院,也徹底處理掉。

之所以把處理妓院放在最後,就是因為它們太難處理了:東西可以賤賣,但是人不能賤賣。

尤其是這些妓院裡還有一大堆從小培養的未到十四歲的小姑娘,賣給新東家不是把她們往火坑裡推嘛。而且她們又是從小被賣來的,給她們找家人也是很費勁的。而且她們的家人能賣她們一次,也能賣她們第二次。

於是林香玉終於理解了朱祁鈺的無奈,朱祁鈺面對自己的女人時也是同樣的無可奈何:賣又不能賣,還又沒處還,送又送不出去。天天十五個絕色尤物輪流伺候,拉磨的驢都沒有這樣勤勞的,簡直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後林香玉便想到了這個極端的辦法,先借著募捐的名目,把人們的賤籍和奴契給除了。然後在接天樓旁邊再建一樓,名為神女閣,給不想走也沒處去的女人們安身。

這樣順帶著還可以完成朱祁鈺交給的艱鉅任務:透過女人打造一張隱形的情報網,獨立於現在的東廠和將來的西廠之外,為皇帝監視京城,蒐集秘密情報。

林香玉想得一點沒錯,權貴們並沒有新君那樣的格局與視野,也不需要有,所以這個方案一經推出,權貴們立刻中招。

吳瑾聽說在場的美女全部要從良,連李惜兒這位的頭牌也不例外,便繼續追問道:“那怎麼行,連惜兒姑娘都走了,那以後讓我找誰去呢?”

李惜兒笑道:“各位不必心急,在接天樓旁邊,又建了一座新樓,取名為神女閣,專門供無處可去的姐妹安身。奴家自幼父母雙亡,即使恢復了自由身,也無人可以投奔。

所以蒙我們東家不棄,便被安排掌管新建的神女閣了。各位貴人閒了,也可以來找奴家喝喝茶,聊聊天。”

眾人聞言,紛紛放下心來。既然人都還在,那就沒有問題了。姑娘們恢復了自由身,說不定哪個青年才俊表現好,獲得美人芳心,不僅不用出錢贖身,還能白得一副嫁妝呢。

解決了規則的問題,接天樓的拍賣正式開始。由於這些奇珍異寶真正價值不菲,而且起拍價又定得很低,擺明了就是要平價拍出,也不想訛大家的錢。

即使沒有募捐這回事,單拍這些寶物,眾人不僅不吃虧,轉手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所以現場氣氛極為熱烈,一件件寶物如流水一般上臺,又如流水一般被眾人收入囊中。

京城們的權貴們花錢如流水,在山西宣府,卻還有位想花錢都花不出去的大親王,正坐在廳上,向于謙訴苦。

阿剌知院俘虜了全部的宣府逃亡軍,但阿剌知院是個私德很高尚的人:能辦的事情才肯收錢,辦不了的事,絕對不亂收錢坑人。

所以當楊洪開出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做贖金,想贖回自己的長子楊俊,但是阿剌知院絲毫不為所動。

楊洪也是無奈了,自己在山西鎮守了邊境幾十年,第一次見到不肯收錢的蒙古人。

阿剌知院給的回覆也很明確:我不是不喜歡銀子,但是有命收,也得有命花才行。收了你的錢,我必死無疑,所以只得對不起了。

沒辦法,楊洪晚上收到阿剌回絕的訊息,只得將於謙拉過來商量對策。

于謙聽著楊洪講來講去,也沒話說,只是連連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最後楊洪實在看不去了,哀聲懇求道:“廷益,你倒是說句話啊,楊俊好歹也是你的子侄晚輩,伱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去死啊。”

于謙無奈地問道:“人頭呢,宗道兄,請您把人頭擺出來給我看一眼吧。”

楊洪好奇地問道:“什麼人頭?”

于謙用更好奇地語氣反問道:“您說什麼人頭?從七月十五日陽和口四萬明軍覆滅,到現在是十月底,我大明和瓦剌,已經開戰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也就是一百天的時間裡,您砍的韃子人頭呢?我做為兵部尚書、山西總督,想看一眼您砍的人頭,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楊洪被噎得啞口無言。

于謙見狀繼續說道:“您是不知道,新君比太上皇難騙多了。我就跟您說個實話吧,不僅楊俊活不了了,就是宗道兄您自己,也是沒有活路的。

只要也先一敗,皇帝立即就會對您動手了。這都是明擺著的事情,皇帝已經都懶得騙你了。

您知道現在皇帝在提到宣府時,對你的稱呼是什麼嗎?”

“是什麼?”

“宣府節度使、楊大親王。”

楊洪聞言,竟然梗著脖子回道:“楊王是蒙古人畏懼我,口口相傳叫響的名號,並不是我自己給自己封的王號。”

于謙徹底無語了:“宗道兄,別玩了,皇帝真的已經被你搞煩了。您的父親是營陽侯,他都做了些什麼,很多事情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

楊洪立即反駁道:“不不不,我父親只是繼承了祖父官職的區區一個小百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