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出了青雲閣,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鏡湖邊的觀景涼亭裡,一個人想著心事。

這片鏡湖特別合朱祁鈺的心意,湖水清澈見底,游魚往來嬉戲,山光閣影,倒映於湖面。

坐在涼亭裡,欣賞著湖光山色,朱祁鈺很快便靜下心來。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那真是太亂了。又是會試、殿試,又是迎接太上皇進京,然後自己的寵妃們還會接二連三地生產。

還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不可大意失荊州,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以朱祁鈺選擇了在迎回上皇的問題上,啥也不做。局早已經布好,現在就這樣靜觀其變,任由事態發展。

等局勢明瞭之後,再被動應變。

如此行事雖然不夠爽快,但勝在穩妥。

居於劣勢時,要兵行險招、火中取栗。處於優勢時,要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所以對於王驥、陳懋,也要暫時保持觀望。先看看這些深受朱祁鎮重用的將帥們都會做些什麼再說。

除了迎駕和科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收拾山西的爛攤子。此時宣府已經初步清洗了一遍,戶部尚書、山西巡撫劉中敷已經從宣府移駐大同,開始了對大同的清洗。

朱祁鈺坐在湖邊想了半天,決定還是不能放過宣府,要將李秉提拔為宣府巡撫,對宣府再來上一輪徹底的清洗。

想了半天雜七雜八的政事,朱祁鈺又開始思考會試的策論考題。

會試一樣是既考八股,也考策論。

禮部那些考官認八股,而朱祁鈺只認策論。

從策論中,能看出更多的東西,而朱祁鈺現在急需要人才。

不過令人開心的一件事情是,朱祁鈺從這次參加會試的舉人名單中,看到了高瑤的名字。

高瑤是誰?高瑤對於別人來說並不顯眼,但對於朱祁鈺來說,意義重大。

在歷史上,這是唯一一個替景泰鳴不平之人。

而且絕不是隨口說說的那種鳴不平,而是直接給成化上疏,要求為景泰追加廟號。緊接著便被言官彈劾,要求治其死罪。

高瑤這是把腦袋別在腰間,來為景泰伸張正義。

所以朱祁鈺每次覺得大臣們涼薄透頂的時候,就會想想高瑤。天下之大,終究還是有國士存在的。

雖然成化沒有采納高瑤之言,但還是有所感動,最終為景泰恢復了帝號。

至於像大名鼎鼎、名垂千古的於大少保,他對別人怎麼樣我不知道,反正對於景泰來說,于謙可是絕對不在忠臣行列。

朱祁鎮奪門之變,重登大位,百官朝拜,于謙可是一樣毫不猶豫地跟著下跪磕頭、山呼萬歲了。反對的話,是半個字都沒有說。

所以對於朱祁鈺來說,按後世名聲選親信這條被堵死了。自己這個時代,沒有戚繼光,也沒有張神武。

在湖邊坐了半天之後,朱祁鈺才悠悠然回到家中。

進入房中,裡外一看,朱祁鈺又有些傻眼,房中就凝香一個人,別人全都不在。

朱祁鈺好奇地問道:“人呢?”

凝香笑道:“有身孕的姐妹不都搬去東邊的新園子靜養了嘛,淺雪和素汐都來了月事,也搬過去住了。

如今這裡就咱們兩個,來,夫君過來,奴家侍候您試試衣服。之前讓針工局做的親王服飾,已經做好了。”

朱祁鈺苦笑呢:“那不成二人世界了嘛,今晚咱們要做幾次合適?”

凝香一邊服侍朱祁鈺試穿親王服飾,一邊笑道:“咱們就不要做了吧,再過幾天還要給淺雪、素汐行成人之禮呢,夫君這幾日就養精蓄銳吧。

我們燉了鹿肉,一會夫君多吃幾塊。”

朱祁鈺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我看出來了,我現在成你們的禁臠了,隨你們怎麼安排吧,我乖乖聽話就是了。

只是這個親王服飾,怎麼做的花裡胡哨的,你們也知道,我不喜歡這些繁複的花紋裝飾。”

凝香笑著解釋道:“沒辦法啊,迎接太上皇當天,不僅有文武百官,還會有眾多京中百姓圍觀。

所以必須得給夫君製作標準的親王服飾,讓老百姓一眼就能看到,夫君仍然是以親王自居,奉玉璽以請上皇復位的。

如此才能顯示兄友弟恭,謙退禮讓嘛。”

朱祁鈺點頭苦笑:“是這個理,是這個理,那就這樣吧,衣服也算合身,反正只用一次,不用再試了。

還是趕緊幫我脫了外衣,我們去沐浴吧。”

……

數日無話。

到了二月十五這天,花朝節。

朱祁鈺為淺雪、素汐兩位寵妃行了隆重的成人之禮,過程不能細述。

至此,十五位寵妃已經全部與朱祁鈺合為一體。

趕在朱祁鎮回京之前,朱祁鈺徹底穩固住了自己的後院。

與此同時,北京城中,禮部會試在貢院之中如期舉行。

作為景泰朝的第一次會試,新朝當有新氣象。

考生們發現,除了貢院是新建的之外,這主考官也夠新鮮的。

按照科舉的成規,會試的主考官,可要算作所有上榜考生的座師的。

黃溥看著還好,畢竟已是四十上下的模樣。

何宜看著就太不應景了,不要說年紀大的考生了,就連王越、高瑤這樣的年輕舉人,看得都連連皺眉。

王越今年才二十五歲,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年輕了。結果自己的主考官,即將成為自己座師的人,竟然比自己還小一歲。

這感覺,簡直怪異到姥姥家了。

不過大部分人對此倒是沒有意見,不僅嘴上沒意見,而且心裡也沒意見。

畢竟大家早就到京城多日了,對如今的朝堂局勢,都有個大體的瞭解。

稍微關心下朝局就能知道,右春坊大學士何宜,是新君身邊的第一紅人,短短一年時間,便像飛一樣地升了起來,其前途已不可限量,位列宰輔,也僅僅是時間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座師越年輕越好。因為越年輕,將來掌權的時間也就越長。這些門生們,也就可以跟著座師沾更多光了。

黃溥、何宜心中,則是對朱祁鈺感恩戴德不盡。摸著良心說,皇帝做到這個份上,都快趕得上是國士以待了。

人以國士待我,自當以國士報之。

會試進行的很順利,前面的考試倒是波瀾不驚。

直到最後的策論,方是這次會試的正題。

朱祁鈺又親自出了三道策論,一道比一道刁鑽,又給這次的考生們難為的夠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