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安頓好了朱祁鎮與錢氏,朱祁鈺便帶著大臣們各自散了。

饒是朱祁鈺年輕力壯,也實在是累得夠嗆。天還沒亮,就從齊王府出來,一路來到西直門外迎駕。然後又是哭又是跪,折騰半天才完成禪讓儀式。

緊接著瓦剌使團暴動,殺得差點血流成河。最後進入紫禁城,不僅要參加這折磨人的盛宴,還要在英華殿、奉天門、南宮之間來回溜達。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比往常一個月都多。

所以朱祁鈺改變了計劃,選擇帶著家人,在老王府休息了一晚。

其他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今天的另外一位主角朱祁鎮回到寢宮更是倒頭便睡,只留下錢氏站在原地發呆。

錢氏也很尷尬,雖然兩人是夫妻,但南宮之中,也給錢氏安排了單獨的寢殿。

就算是以前,兩人也不是住在一起的,而是一個住乾清宮、一個住坤寧宮。

現在錢氏瞎了一隻眼,瘸了一條腿,朱祁鎮又是個特別在意容貌之人。所以沒有朱祁鎮的首肯,錢氏不也敢擅自與其同床共枕。

就在錢氏正舉棋不定之時,有十六名宮女打扮的美人走了進來,一起跪下向錢氏行禮。

錢氏初時倒不以為意,但是待宮女們起身之後,錢氏便發現了問題:這些女子太漂亮了,可謂個個絕色。而且神態嬌媚,風情萬種,一看就不是普通宮女可比。

於是錢氏將南宮總管興安召喚過來,好奇地問道:“興安,這些女子都是些什麼人,是誰安排過來的?”

興安見錢氏發問,也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這個問題上,興安也很無辜,自己雖然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任南宮總管,但是如今在內廷太監之中,權勢絕對要排到十名開外。

這還是樂觀的說法,由於皇帝對興安的不信任幾乎就是公開化的,而受到皇帝公然厭棄的太監,在其他人心中基本什麼都不是。

所以興安已經遠遠沒有之前風光了。

就拿這十六名美人來說,雖然司禮監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但興安也是剛剛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嗯,也就比錢皇后早知道一柱香的時間吧。

見錢皇后一直緊盯著不放,興安只得硬著頭皮回道:“啟稟皇后娘娘,這是之前周皇后賜給錦衣衛馬良、袁彬、哈銘的侍妾。

陛下北狩之時,最初馬良、袁彬、哈銘是護駕於左右的。

周皇后念其勞苦,便先後一共賜予十六名侍妾。”

說到這裡,興安便停頓了下來,面露為難之色。

錢皇后生氣地問道:“她們是馬良、袁彬、哈銘的侍妾,怎麼送到陛下寢宮來了?你給本宮如實講來,敢有欺瞞,別怪本宮翻臉無情。”

興安聞言,不僅無可奈何,反而還得跪下來連連請罪。雖說錢皇后在孫太后面前唯唯諾諾,在周皇后面前也是落盡了下風,但收拾一個落魄不堪的興安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於是興安只能說了實話:“娘娘明鑑,當初將這十六名侍妾賜予馬良等人,實際上只是巧立名目,暗度陳倉而已。

當時不便明著給陛下送女人,不然明軍戰敗,朝廷反而還忙著給陛下送女人,傳揚出去,實在是難堵悠悠之口。

所以周皇后便迂迴了一下,實際上這些女人是以馬良等人侍妾的名義,送去給陛下侍寢的。

由於這些女人都是陛下用過的,馬良等人也不敢碰。所以周皇后便將這些女人收了回來,派到南宮服侍陛下。並另外再賜下十六名絕色女子,去真的給馬良、袁彬、哈銘做侍妾。

這樣只要隱密行事、沒人宣揚,朝野也不會注意到這種事情,同時也至於讓陛下的女人久居宮外,正好是兩全其美。”

錢皇后聽完,臉色便徹底陰沉了下來。自己的小叔子、當今的景泰皇帝就已經夠荒唐了,尤其是在女人的問題上,行事各種離經叛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的夫君比自己的小叔子更荒唐。

雖說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為情勢所迫,行的權宜之計。但這些女子名義上確實是臣子的侍妾,一旦傳揚出去,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錢皇后轉念一想,好在將這些女子召入南宮這件事,自己的夫君現在是不知情的。

所謂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明天一早,就把這些女子送走,也可徹底除去隱患。

想到這裡,錢氏揮揮手,示意興安帶著這十六名絕色女子退下,然後錢氏便留在了朱祁鎮寢宮之中,親自守護了一整夜。

興安悻悻而退,心中卻只覺哭笑不得。

朱祁鎮剛被俘時,興安也曾受命多次出使於瓦剌軍營。

所以興安知道這十六名女子之中,有位叫靈兒的姑娘,名義上是袁彬的小妾。雖然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性子剛烈,一直不肯為陛下侍寢。

偏偏自家陛下對這小姑娘極為青睞,一直都留在身邊端茶倒水,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用強。一直到也先在宣府遭遇慘敗,將一眾宮人扔在了山西,只帶著陛下一人逃回草原,兩人方才分開。

興安雖然是個太監,但是也懂男人的心理: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興安篤定,明天一早,陛下醒來之後,是絕對不會允許錢皇后將人送回去的。

一夜無話。

朱祁鎮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反正也不用處理朝政,朱祁鎮倒也落得清閒。

可惜,剛一醒來,錢皇后便將周皇后送來十六名侍妾的事情說了。

朱祁鎮點點頭,剛要稱讚周皇后貼心,不料錢皇后便勸諫道:“陛下,君避臣妻,這是公認的禮法。

不論實際情況如何,至少在名義上,這些女子都是馬良等人的侍妾。陛下如今將她們納入南宮,實在不妥。

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於陛下的名聲可是大大的損傷。”

朱祁鎮一聽就不樂意了,立時反駁道:“皇后你這是什麼話,禮法說的是君避臣妻,又沒說君避臣妾。

不論哪朝哪代,妾都是可以送人的。馬良等人自願將他們的侍妾送給朕怎麼了。

朕的弟弟都沒有反對,你又何必如此多事。

再說朕都成現在這樣了,還那麼在乎名聲做什麼。

而且伱也讀過書,看看歷朝歷代被逼退位的皇帝們吧,他們名聲越差的,反而就越安全。

就像劉禪那樣,越是樂不思蜀,反而過得就越瀟灑安逸。

弟弟肯把朕的女人給送回來,已經夠有良心了。他沒給我們來個宋太宗與南唐後主故事,你就知足吧。”

(本章完)